“我说完了。”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他不可能听不懂。
司徒焱扯了扯唇角，语带嘲讽：“你以为我会为你做什么？你还值得我为你花心思吗？”
“若是如此，那很好。”她忽然希望他说得更狠一些，让她疼痛的心，可以痛至麻木，那以后就不会再痛了。
“那你还不走？别想要赖在我这里。”司徒焱伸手指向门口，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白心璇抿着唇，旋身离去，这次没有再折返。
司徒焱眯着黑眸，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于视线中。他的主意已定，她改变不了什么。
……
离开了将军府，白心璇并没有立刻回自己的小屋，而是先去了一趟城隍庙。
凡有城池，就建有城隍庙，而京城的城隍庙更是规模宏大，殿宇辉煌，碧瓦丹檀，蔚为壮观。偌大的城隍庙，香火鼎盛，人流络绎。
白心璇目不斜视，径直走去，到了主殿外，略停顿了脚步。主殿门柱两侧挂有两幅楹联，“善恶到头终有报，是非结底自分明”，“善行到此心无愧，恶过吾门胆自寒”。
看了一会儿，她才静静地踏入庙内，举目望着城隍大神的雕像，双手合十，虔诚跪下。
“信女白心璇，恳求神明保佑信女的家人一生平安无忧。”她阖目低声喃着，“愿我夫司徒焱早日伤愈，恢复从前的自信硬朗。望我的孩子健康出世，快乐成长。还有，希望卓文将来能成大器，以及……宓儿和她腹中的孩子安康喜乐。”
念完叩首之后，她正欲站起身，却听旁边有人不满地道：“要神明保佑那么多人，神明岂不是太忙？”
白心璇微愣，转头看去，一个华服妇人正盯着她。
那贵妇人年约四十出头，雍容华贵，风韵甚佳，一身鹅黄鸾纹织金裳，头戴金爵钗，腰佩翠琅玕，云髻峨嵯，绰约婀娜。
白心璇默默站起来，没有接腔，心想这不知是哪家的官宦夫人，真是贵气逼人。
“我在和你说话，你怎么如此无礼？”那贵妇人杏眼一瞪，示意身边的婢女上前止住白心璇的脚步。
白心璇无奈，礼貌地开口道：“这位夫人，有什么指教吗？”
“自然是有，不然我何必叫住你？”那贵妇人扫了她一眼，语气高傲地道，“既然来了城隍庙，不求支签就走，不等于白来了。”
“夫人说的是。”白心璇微微一笑，温和地接言，视线掠过她手中的丝帕上。
那贵妇人见她的目光落在绢帕上，便道：“可知这上面绣的是什么？”
“是首案红。”白心璇温声回道。这是牡丹花的一种，她自己绣的，又怎会不清楚。
“如何辨认这是首案红？”贵妇人追问道，颇有考她之意。
“花瓣宽大平展，排列规则，瓣群稠密耸起，形似皇冠。”白心璇态度谦逊，道，“所以我觉得这应该是首案红。”
“那你觉得这绢帕的绣工如何？”那贵妇人又问，细细的柳眉挑高，眸光清华敏锐。
“尚可。”白心璇回道。
“只是尚可？本夫人用的物品，怎能仅是尚可？”那贵妇人忽地恼怒，对一旁侍立的婢女道，“把这绢帕扔了！”
那名婢女眉清目秀，接过绢帕，掩袖低笑，柔声道：“娘，您又顽皮了。”
“娉儿，要论顽皮，为娘又怎比得上你？”那贵妇人露出慈爱的笑容，揶揄道。方才凌厉刻薄的气势已然不见。
“娘，您明知丝帕是这位姐姐绣的，却故意为难人家。”那年轻姑娘浅浅一笑，向白心璇颔首致意，“白姑娘不要见怪，其实我和我娘都很喜欢黎明绣坊的绣件，尤其是你绣的，生动宛如真物，且又蕴含灵气情意，实在让人爱不释手。”
“姑娘过奖了。”白心璇应道，心中却觉得诧异。
“白姑娘是不是疑惑我们怎会知道你的名字？”那姑娘笑着道，“这都怪我娘，她好奇着何人如此心灵手巧，非要查出到底是谁绣的。”
“只有我好奇不成？”那贵妇人插言道，“不知是哪个人怂恿我去查的？”
“是是是，是我。”那姑娘笑意渐浓，面貌秀雅，眸光灵动，再对白心璇道，“我叫穆娉婷，如果白姑娘不嫌弃，和我娘一样叫我娉儿好了。”
白心璇轻轻点头，唤了一声：“娉儿。”转而再对那贵妇人道，“穆夫人。”
那贵妇人随意地扬了下手，道：“站着说话腰酸，不如去你家慢慢再聊。”也不等白心璇回话，她拉起穆娉婷就往殿外走去。
白心璇错愕，怎会有如此霸道恣意的妇人？她有请她去家里吗？
……
庄严肃穆的宝殿外，停着两顶精美轿子，旁侧站着四名轿夫，另有六名冷眉横对、腰系宝剑的护卫把守在门口。
“白姐姐，来，你和我坐一顶轿子吧。”穆娉婷亲热地对白心璇招手。
白心璇迟疑，虽然她们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过了片刻，那贵妇人等得不耐烦，掀开轿帘，道：“不上轿就罢了，我们走！”
穆娉婷盈盈浅笑着，上了轿子，向白心璇挥挥手：“白姐姐，一会儿再见了，你慢慢走，不急。”
白心璇静默不语，目送她们离开，心里只觉怪异。
举步慢慢地走回家，到了屋门口，不由一怔。她们竟连她住哪里都知道？！
“白姐姐，你别担心，我们没有恶意。”穆娉婷迎上前来，微笑着道，“我娘和绣坊的柳娘是旧识，柳娘经不起我娘软磨硬泡，才把你的消息透露了，白姐姐可别怪柳娘才好。”
“你们为什么要查我的事情？”白心璇不禁心生警戒，她现在怀着孩子，必须小心谨慎。
那贵妇人也走近，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担心什么？我们会害你不成？”
“不知穆夫人到底有何贵干？”白心璇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垂眸问道。
“白姐姐，你别害怕，我们真的没有恶意。”穆娉婷笑意盎然，伸手拉着白心璇，脆声道，“其实，是我娘想来看看你，想知道你是怎样的女子。”
“为何要看我？我与你们素不相识。”白心璇抽出被她拉着的手，退到一边。
那贵妇人看着她防卫的举动，冷哼一声，道：“胆小如鼠，怎配我儿的倾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