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是像你，就是像我。”司徒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站起身，道，“我去看看陆大夫的安胎药煎好了没有。”
白心璇点了点头，笑睇着他离去。
好久没有感觉到这种轻松愉悦的气氛了，倘若能够每天都如此，那该有多好。
带着浅浅微笑看着司徒焱细心地关上了房门，她才抽回了视线，目光不经意地瞥到窗口，却蓦地一惊！
那半敞的窗户外，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夜色中闪着灼人的恨火！
“卓文……”白心璇轻轻唤了一声，慢慢走近窗口。
卓文还难解恨意吗？
他是不是还不知道傅凝霜会醒？
“干娘，我娘和你有仇吗？”清脆的童声带着几分冷厉，卓文俊秀的稚气小脸上严肃得没有一丝表情。
“没有。”白心璇摇头，柔声解释，“对不起，卓文，干娘不小心推了你娘一下。不过你娘已经服过药，很快会醒了，你别太担心。”
但卓文却完全听不进去，眼神异常的固执锐利：“既然我娘与你无怨无仇，为什么你要下此毒手？是不是你怕我娘回来会抢走爹？”
白心璇微怔，但还未接话，卓文已继续说下去。
“干娘，以前我听下人们说，我娘抛夫弃子，她不要爹，也不要我。可是现在她回来了，不管她以前做错什么事，她都是我的亲娘。”
卓文一字一句地说着，清晰而有条理，“我只是想要和别的小孩一样，有爹还有娘疼爱。为什么这个愿望这么难实现？”
“卓文，你放心，你爹说过，只要服药七天，你娘就会清醒。等她醒来，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了。”白心璇温言安慰，“你娘以前不要你，也许是有苦衷的，如果她知道你不怪她，她一定会很高兴。”
卓文却仍如未闻，径自道：“干娘，如果我娘醒不过来，我可能无法不恨你。”
他的语气平稳，只有炯炯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压抑的愤怒。
他虽才九岁，但一向比同龄人早熟，之前他躲在厅堂的角落，看得很清楚，干娘确实不是故意伤害娘亲，但那一下推得却极重，不然娘也不会凌空撞上门板。
他盼了这么久，终于确认了娘亲尚在人间，可还来不及欣喜，就被干娘一手打破希望。
如果娘亲醒不过来……他是不是就成为孤儿了？
白心璇不禁愣住。
此时的卓文，一点也不像是童稚的孩子，倒像是个硬铮铮的男子汉。
他眼中忍耐的情绪，明明是恨，但他并没有任由情绪爆发。
他懂得内敛控制，这说明他长大成熟了。
可她心里为什么却觉得不安？
傅凝霜不是即将会醒来吗，为何卓文并不感到宽心？是因为他太紧张他的娘亲吗？
“干娘，你歇息吧，卓文不打扰你。”紧绷着小脸，抿着嘴，他消失于窗口。
白心璇发呆了会儿，关上窗户。一转过身，却见司徒焱就站在她身后，不知是何时回房的。
“璇，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司徒焱关切地询问，黑眸却不着痕迹地闪了闪。
方才卓文和心璇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卓文极为懂事，出乎他意料的懂事。
但孩子太早熟，恐怕也未必是好事。
万一凝霜真的醒不过来，只怕卓文会永远把心璇当成杀母仇人，而且会伺机报仇。
“刚刚卓文来过。”白心璇凝眸望着他，疑问道，“傅凝霜真的无恙吗？为什么卓文的态度这样奇怪？你没有和卓文说清楚吗？”
“卓文只是太担心了，小孩子是这样的，等凝霜清醒，便就没事了。”司徒焱轻轻地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温声道，“陆大夫送安胎药过来了，你趁热喝。”
“陆大夫人呢？”白心璇看向房外，并没有人，只有桌上放着一碗汤药。
“见你出神着，我就让陆大夫回去休息了。如果你还是不放心，那我就再去把陆大夫找来。”司徒焱走到桌边，端起药碗，递给她，“先喝药，乖。”
白心璇依言把汤药喝完，想了想，问：“焱，你说我是不是该找卓文再谈谈？他心里不舒服，我也无法安心。”
明日她就要走了，可这里的事情她放不下。
“你就让卓文自己静一静吧。”司徒焱抬袖替她擦拭唇角的药汁，俯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明天一早，你就要启白了，该早点就寝。”
他牵着她的手，坐到床沿，举目凝视着她，黑眸中隐含一丝不舍和眷恋。
他从来不知，原来分别的感觉是这般的令人难受。
即使仅是短暂的时日，但他还是感到恋恋不舍。
这一次的分离之后，他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他寸步。
“焱，你能不能告诉我，等我从邬国返来，你和皇上到底打算如何？”白心璇回望着他，心中犹有几许惶然。
“璇，并不是我不肯坦白告诉你，而是皇上威胁我，不允许我说。”司徒焱无奈。
“皇上威胁你？”白心璇蹙起秀气的眉，微有疑惑。
皇上为什么要威胁他，为什么不让她知道来龙去脉？
“皇上说，如果我保守不住秘密，就再赐一群侍妾给我。”想起此事，司徒焱不由地暗暗咬牙。
各国皆说晋朝的皇帝心思深沉，满腹计谋，实在不假。
年轻的帝王能够稳坐江山，可见确有本事。
皇上看准了他的弱点，知道他为了心璇不可能再接受别的女人，故而以此为条件要挟他。
而目的，除了应付方儒寒之外，也不无存心看好戏的成分。
“一群侍妾？”白心璇瞠圆眼眸。
司徒焱的风流债已经够多了，如果府中再来几个女人，岂不是永无宁日了？
“倘若你能接受我左拥右抱，那我现在就把全部缘由都告诉你。”司徒焱摊了摊手，无所谓的样子。
“你想得倒美！”白心璇生气地瞪他一眼，“你已经有很多女人了，还敢起色心？”
“别生气，从今往后，我只对你一个人色。”司徒焱戏谑地勾起唇角，轻薄地摸了她的脸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