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娘臣妾临走的时候将那一件以前你我送给娘娘的吉福拿了出来，美其名曰让是臣妾好生放到册封礼的时候穿着，臣妾看过了，衣服是小，不过祸心是真，臣妾还是答允了。”秦婉妍微微的一笑。

    “那一件吉福……”他的目光窎远，透过重重帘幕好像可以看得到记忆一样，那时候是云贵妃安排出来的乌龙事件，本是用吉福的事情打压秦婉妍的，但是想不到竟然失算了，秦婉妍与刘胤顺水推舟，将吉福送给了云太后。

    这些事情过去的很久了，但是刘胤还是记忆犹新，可以说秦婉妍也同样是记忆犹新，刘胤苦笑了一声，说道：“母后费心了，这一件衣服是金凤，她……”刘胤说道这里，不禁微微的抿唇，一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皇上，觉得哪里不妥？”秦婉妍疏漏了一个最大的问题，刘胤眼睛里面的惊澜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并没哪里不妥，既然是母后有言在先，到时候你无比到长宁宫中去，将这个衣服给拿过来。”

    “太后娘娘的面子自然是谁人都不敢去驳的，到时候臣妾一定颠颠的拿了来，务必让皇上您也欢喜欢喜。”刘胤轻轻的笑了，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不过脉脉含情的模样还是让秦婉妍心里面微微的一暖。

    这天，刘胤比较忙，过了早朝以后忙的不可开交，秦婉妍也知情识趣，临走前到了承乾殿的偏殿，让蕴倩将高无庸找了过来，高无庸看到秦婉妍正襟危坐，行礼过后，说道：“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两件事情，这第一你帮本宫将前几年时候本宫家里那些流放在外的人名单找过来，这第二件事情则是，你让李元福过来，本宫有话说。”高无庸点头去了。

    在高无庸的心里面，她到底还是变了，刚刚伴君侧时候的秦婉妍是一块冷冷的冰块，老远就可以让人察觉到那种冰山可谓的冷厉，目前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曾经那个女子已经变了。

    同样还是冷，不过手段更加是圆滑了不少，没有变的依旧是，她心细如尘，有一种让人形容不出来的聪慧，一会儿以后，让人安排去做了，这一边一册略显肮脏陈旧的本子递了过来。

    册子慢慢的打开，与一般那些烫金的册子是不同的，这个里面记录的都是所谓罪恶滔天权臣被斩以后的事情，秦太傅落马以后，家里面毁于一旦，男子全部都杀了一个一干二净。

    这就是刘胤常常强调的斩草除根了，而女子年幼的自然是卖入了教坊或者勾栏酒肆，一辈子下贱的就像是泥土一样，当日在雷雨过后，她与妹妹被一群人从家里面赶了出来，皮鞭抽打的身体疼痛难忍。

    妹妹秦婉萍到底还是没有想过家里面会有这样的变故，抱着秦婉妍泣不成声，不知道那时候秦婉妍给秦婉萍遮挡住了多少的拳打脚踢，两个人都被带走了，在断龙台上，他们的祖父身首异处。

    秦婉妍看着，众人都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唯独这个女人连腰肢都没有弯，而是用坚定的眸子看着秦婉萍，说道：“问起来不要说你已经八岁了，就说五岁，或者你我还可以逃出生天，到时候我们一定要报仇，你仔细看看这些人，可不要忘记了。”

    “五岁，五……”那时候的秦婉萍不会扯谎，面对斧钺加身的艰难困苦早已经吓坏了，一边叫着“姐姐”一边已经让人拖走了，这是秦婉妍的记忆里面自己与妹妹生平最后一次的见面，妹妹离开的时候还在哭着。

    那种脆弱让秦婉妍多么想要立即冲过去从刽子手的手中将妹妹抢过来，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可以站起来，这时候要是意气用事，自己立即就会身首异处，面对这样艰难的抉择，秦婉妍选择了隐忍。

    这一辈子要将面前踩踏过自己的人全部打压，需要的不是意气用事，虽然当年只有九岁，不过那一年的记忆在秦婉妍的脑子里面还是活跃起来，这么多年之所以自己没有寻找那个没落在了教坊里面的妹妹。

    其原因之一就是不愿意让妹妹回来了报仇的事情知易行难，过了这么多年，那些当年的刽子手都因为各种离奇原因死去了，有人是喝过了一杯茶死了的，有认识一觉睡过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但是他们就是到死都不会弄明白，其实他们是死在了一个女子的手中，这个女子就是秦婉妍。

    手指微微的翻弄了一下这个册子，仔细的看着册子上面的人名，一些奴婢的名字也是历历在目，花莲、黄莺、富贵，这些大富大贵的名字无不彰显出一种命运对于秦氏一族的嘲弄，秦婉妍的手指无意识的落在了前面的位置。

    在秦婉萍的名字上轻微的晃动了一下，妹妹，已经相隔十年了，十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八岁的孩子明白自己当年的用心良苦，也可以让一个八岁的孩子成长成为任何一种人，这种人秦婉妍希望是和自己一样的狠戾。

    宁愿是被人杀的人，而不是被杀的一方，那过于残酷了。

    秦婉妍慢慢的合上了本子，旁边的蕴倩走了过来，给秦婉妍奉茶，“娘娘，别想了，是不是让奴婢派人去找一找二小姐。”

    “我倒是真的不知道应将萍儿找回来好，还是不找回来好，你也是知道的，二小姐天生懦弱又是不会曲意逢迎，什么事情都是直、肠子，且是将情绪写在脸上的，不如你我历练老陈，要是回来了，反而是祸不是福！”

    “要是果真找了回来，偏是不好的，我也在想究竟应该还是不应该。”秦婉妍这是少有的几次犹疑，这样的犹疑让自己也是骑虎难下，过了很久以后，秦婉妍这才微微的舒一口气，胸臆中还是不甚舒坦。

    记忆里面的秦婉萍完全就不是可以在宫廷里面存活的种子，秦婉萍重情重义，但是懦弱就连撒谎都是那样的假惺惺，让人可以一眼看出来，又是一张芙蓉面，长相美则美矣，但是也没有什么城府，要是到了皇城……

    这后面的事情，秦婉妍几乎是不敢顺理成章的去思考了，一个完全不适合沙漠的植物硬是栽种在了沙漠里面并不是一个好事情。

    “娘娘，这事情好做，娘娘不要忘记了，柳念凝在皇城外，她早想要给娘娘立汗马功劳了，现如今要是让她……娘娘倒是可以试一试的。”经过蕴倩的提醒，秦婉妍果真是眉开眼笑起来。

    这很久没有见过柳念凝，不说打探消息，也算是很想念的一个人，让莎罗找人去通风报信了，还是一早上，就是柳念凝过来也是下午，常日无聊，秦婉妍到处在园中走一走。

    春景娇春台，新露泣新梅。眼看时令快要到冬天，一天比一天冷起来，这一天比一天的天色也是短了不少，以前的时候到了酉时天色才黑，而最近则是不同，到了申时就已经开始黑沉沉的。

    花影飞莺去，歌声度鸟来，在长宁宫同样有人在游园，云太后嘴角含着一个似有若无的苦笑，身旁的女子是尚宫局的韩休怡娘娘，韩尚宫诚惶诚恐的跟着太后娘娘，到了前面的一个位置，有内侍监开始掌灯了，一路张灯结彩的模样。

    看起来又是热闹又是新鲜，太后娘娘与几个婢女逶迤度香阁，顾步出兰闺，一会儿以后已经到了前面的位置，云太后停在了那里，然后将手中的一个衣服扔了出来，兜头盖脸就遮蔽住了她的视线！

    “韩休怡，你好大胆，身为尚宫局的娘娘，当初给秦女官做了这样一个好衣服出来，后来谎说是给哀家量身定做的，你仔细的看看吧！”跟着太后娘娘转悠了好半天，韩休怡完全是不明白今天的太后娘娘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时候混个然大悟，看着那朱红色的箭袖，看着那丹凤朝阳的图案，金丝与银线层层叠叠密密匝匝的缝合出来一种最为奢华的衣服，这衣服堪称缕月开云指不胜屈的一件珍品。

    韩休怡或者早已想到了这一天会到来，一般人早已经大祸临头，但是韩休怡并没有那种惊惶，而是将瑟缩的身姿慢慢的挺直了，今天太后娘娘传召自己的时候，韩休怡就知道了，不是一般的事情让自己过来的。

    “娘娘莫非还不知道，这衣服的事情？”

    “这衣服不是给哀家做出来的，完全不是！”她慢慢的回首，冷冷的眼风扫射着面前的韩休怡，韩休怡立即点头，“自然这个衣服不是给娘娘制作出来的，这是给云贵妃当初制作出来的衣服！”

    “云儿？”云太后倒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仔细的看着跪地的秦婉妍，良久的沉默以后，这才说道：“为何是给云儿做出来的？”

    “当初的事情娘娘不会不知道，是云贵妃想要利用这一件衣服去扳倒婉妃娘娘的，但是！这衣服是按照云贵妃的身量做出来的，要是按照您的身量去做，奴婢就会得罪当时的秦女官，那么要是给奴婢穿小鞋奴婢还可以活到今天继续孝敬娘娘吗？”

    韩休怡说的情真意切的，太后也知道韩休怡做事情是比较谨小慎微的，此时倒是觉得自己莽撞了，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折辱了韩休怡，且听一听还有什么是为自己辩解的，韩休怡擦拭了一下委屈的泪水，这才慢慢的抬头看着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