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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别枝》39/荔枝很甜

    又隔两日, 魏时均的折子迟迟没有消息。宋长诀给他出的主意都是极好的, 正如他所言, 定能入皇上的眼。

    可偏偏, 这皇帝像是故意晾着他似的,回回都得拖个三两日。

    书房内,闻恕一遍遍看着那封从魏时均手上递来的奏章。

    字迹潦草难看, 谏言却极有智慧。

    闻恕缓缓勾了勾唇, “啪嗒”一声将折子丢在桌案上, 吩咐元禄道:“明日一早,给魏时均行赏。”

    元禄一怔,“诶”了声应下。

    这意思便是赞同了魏主事的提议?

    才短短几日,连着两回给魏主事行赏, 看来这回, 魏家这个草包公子可是要翻身了。

    又过片刻,沈其衡一路风尘仆仆, 身披暑气而来。

    他额前冒着些许细汗,将手中的纸卷呈上,共有两页纸。

    一页是张人像画, 另一页则是寥寥几行字。

    字上所言:宋长诀,年十七。去年十月至京,长住魏府。

    闻恕抬眼看沈其衡, 眉头一扬, 意思大抵是:这便没了?

    沈其衡蹙眉, 薄唇轻抿了抿, 他还头一回露出这样挫败的神情

    “此人像是凭空蹦出来的,在各府门客中属佼佼者,颇有才华,却不知家住何处,也不知师从何人,查来查去,全然是一张白纸。”

    闻恕瞥了一眼画像上的人,当真是清俊少年,眉宇间却多了分本不属这年纪的狠厉。

    “你说他去年十月便至京了?住在魏家?”

    沈其衡颔首:“错不了,去年十月一场诗会,他便是那时展露锋芒,魏老将军十分欣赏他,便带回府中留作门客了。”

    “去年十月,恰是伍成河刚动工。”闻恕沉下眉眼。

    沈其衡这便听不懂了,仰头直问:“皇上的意思是,伍成河与魏老有关?”

    别说旁人信不信,沈其衡都免不得大吃一惊。

    放眼整个京城,三代老臣中,只魏老将军算得上最忠贞清廉之人。

    当年随先帝征战南北,汗马功劳,定居京都后,又以其刚正不阿、清廉直爽的性子,处置过一批中饱私囊的酒囊饭袋。

    饶是如今年迈,不敌当年,但谁人见他不称一声魏老。

    这样的人,如何会贪修河款,而至百姓于水火?

    静默片刻,闻恕才缓缓道:“周贤查错人了。”

    不应该是魏老,如今那个护国将军府里,可不只魏老这一个将军。

    —

    未时六刻,高悬于顶的日头被云层遮挡,灼热的太阳光消散,清风拂过,倒添一丝凉意。

    付茗颂身着宽大凤袍,袖口往上拉了几分,露出一小节洁白的手臂,正将那糕点一盘一盘精致摆放,自小而上往食盒里装。

    素心在一旁帮衬,欣慰的笑道:“娘娘总算想起去瞧皇上了。”

    这皇上忙起来没日没夜,娘娘若不想着点,只怕这新婚夫妇,该生分了。

    思此,素心锦上添花的挑了只湖绿色玛瑙簪给她戴上,“这颜色衬衣裳。”

    茗颂见她欢喜,便也就随她了。

    凤舆悠悠,一路穿过几条宫道,缓缓抬向御书房。

    元禄远远瞧见那么个橙黄小点,便动作利索的推门进去,“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这时,凤舆已停至门外。

    闻恕抬头时,正好从半开的殿门瞧见她弯腰踏下,繁冗的凤袍似是碍着她的步子了,被提起来扯了两下。

    紧接着,她从宫女手中接过食盒,款款而至。

    闻恕知道她会来,从未时一刻起,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付茗颂将食盒放置在他面前,轻声细语的道:“皇上,臣妾今日来了。”

    她今日来了,应了他的要求来的。

    听她这话,全然是履行责任。

    随后,他便见她从食盒里拿出一碟,一碟,又一碟,直至摆满了半张桌子,随后望着他,似是问他喜好哪种口味。

    闻恕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朕是叫你来加餐的么?”

    没料想他会这样问,茗颂显然一愣,怕他不喜,解释道:“臣妾不知皇上口味,便多做了些来。”

    又怕他觉得浪费,小姑娘忙补了句:“吃不下的,赏给宫人。”

    她如此说,闻恕还真不好意思不吃两口。

    他惯来不喜甜口的食物,偏生她带来的全是糕点。

    是以闻恕只能在这甜食里挑了三道最不甜的,各尝了一口,就着凉茶才散去那腻人的味道。

    付茗颂瞧了这被动过的三样,心中了然,很快便叫人来撤了走。

    随即,殿内静了下来。

    一身华服的姑娘有些手足无措的杵在桌前,一面想着立即就走会不会不太好,一面又想会不会扰了他理政。

    正为难着,座上的男人开口问她:“可会磨墨?”

    自然是会的,茗颂忙点了点头。白皙的手腕从他面前绕过,拾起面前的砚台,加了水,力道恰好的磨动。

    忽然,她眼眸随意一瞥,眼尖的发现散乱的奏折中,有一份册子,上头写着“付毓扬”三字。

    茗颂下意识一顿,注意力被吸引了去,磨墨的动作便慢了下来。

    闻恕听到这越来越慢的声音,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目光黏在桌案上,顺着一瞧,眉头蓦然提起。

    “你这个哥哥,倒是是个有几分学识的,比付严栢强上许多。”他放下狼毫,似是累了,抬手捏了捏眉心。

    付茗颂顿了顿,记忆里大哥哥与三哥哥自幼便上了冀州,拜在孟文之老先生门下。少有回府的时候,上一回见到他二人,已是两年前了。

    若说付毓扬是个什么人,许是不在付家长大的缘由,他大抵还能称上“温雅”二字吧。

    可皇上为何要查他?

    付茗颂瞧了合眸歇息的人一眼,犹豫再三,嘴里的话一打转,却是问:“皇上累了?”

    那边男人低低应了声“嗯”,眼都没睁。

    付茗颂见桌角那么一摞未翻看完的折子,全然出于好意,轻声道:“皇上若是看着累,臣妾可以给皇上念。”

    她说罢,无声数起了那摞奏折究竟有几本,是以并未发现听到她这话时,男人身子忽然一僵。

    他猛地睁眼,一刻不错的盯着面前女子的侧脸瞧,神色复杂,目光有一瞬叫人不寒而栗。

    闻恕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耳畔响起那道声音,“皇上若是看着累,宋宋可以给皇上念。”

    那时候他如何说的,他应了声好。

    他将涉及江山的政事,一桩桩,一件件,毫无防备的摆在了她面前,恍如给了她一把匕首,给了她刺向自己的机会。

    须臾,男人抬手揉了揉胸口。

    闻恕久久不答,付茗颂便没再提及此事,垂眸安安静静的磨着她的墨。

    “你念吧。”静默半响后,他哑着声儿如是说。

    闻言,小姑娘手上动作停下,伸手跨过半张桌子去够角落的折子。闻恕给她搭了把手,随即就见她一只脚有意无意屈起,脚尖着地,应是累了。

    他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三分之一的位置给她,“坐吧。”

    她惊讶的抬头瞧他,这样挤,还不如不坐。

    可见男人眼里似有催促意味,茗颂犹豫片刻,磨磨蹭蹭的过去坐下,腰身笔挺,丝毫不敢碰到他。

    见此,伺候在一旁的元禄背过身子,朝殿内的几名女侍挥了挥手,众人默契的低头退下,半点声响都没有。

    念折子是她见他疲惫,好意所提,是件正经事。

    可这会儿挤在一处,又是夏日,她总觉得热的慌。

    茗颂正了正身子,轻言慢语的用她那糖梨似的小嗓,从通政司上奏的四民谏言念到吏部拟定的税改政策,一一念过。

    闻恕乐的清闲,提壶倒了盏茶,放置桌前,食指轻点了两下,示意她喝茶润润嗓子。

    茗颂念的好好的,甚至颇有种沉迷其中的意思。

    “今夏酷暑,江北一带旱灾严重,所收无几,赋税——”

    她蓦地一顿,感觉到搭在腰间的那只手不安分起来,隔着薄薄的布料有一搭没一搭的磨着里头嫩肉。

    “赋税如何?”他一本正经的问。

    “赋、赋税甚重…”她翁声道。

    忽然,殿内落下一声轻笑。闻恕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将脸转过来:“你是故意来勾朕的吧?”

    付茗颂一双杏眸微微睁大,很是委屈,分明是他动手动脚,怎还倒打一耙?

    这话她自然不敢说,只在心下偷偷腹诽。

    闻恕眉头提了提:“怎么,不服?”

    茗颂往后仰了仰,下巴挣开那只手,认命的摇了摇头道:“臣妾不敢。”

    瞧她这一脸任由你欺负,反正她也还不了手的模样,实在叫人忍不住。

    奏折掉在地上无人问津,姑娘细嫩的脖颈贴着男人灼热的手心。

    闻恕带有惩罚意味的在她下唇咬了一下,力道还不轻,疼的她眼冒泪花,抵在他胸口的双手下意识推搡了一下。

    男人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

    过了好一会儿,闻恕松开她,见她口脂花了,抬手抹去她唇角的一抹红晕。

    “下回再说不敢二字,就不是这样放过你了。”

    茗颂耳尖一红,这人漠着脸时一本正经,叫人看一眼便心生胆怯,可偏偏到这种时候……调的一手好情,一举一动,皆叫人脸红耳赤。

    被欺负过的人紧绷着身子,在他灼灼目光下点了点头,弯腰去捡掉在桌下的奏折,见一张画像被压在桌角下,她扯了扯,同奏折一道捡起。

    待将画像放在桌案上时,她方才看清,画中是个清俊少年。

    —

    黄昏时刻,一日内被两人赞为清俊的少年,正倚在茶楼的窗台,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手中的扇柄。

    若是就这么远远瞧着,定会被误以为是哪家温润的公子哥。

    魏时均推门而入,人都没站稳,声音便先传来,略有振奋:“皇上果然采纳了我递上的折子,如此下去,不出多久我也该升官了。”

    魏时均满脸得意,明明八字还没一撇,他这尾巴就要翘上天了。

    不等宋长诀回话,他兀自饮下一杯茶,又说:“我爹自诩清正,不肯为我在朝中牵线搭脉,如今不靠他,我也照样能谋个高官!”

    宋长诀嘴角一抽,当真没忍心揭他的短,反而顺着他的话道:“以你今后的仕途,若能娶个有助益之人,想来更是锦上添花。”

    闻言,魏时均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这话倒是不错。”

    宋长诀佯装无意透露道:“你兄长倒是看上了付家的四姑娘,你也多上上心,莫要落了下乘。”

    魏时均一顿,付家的…四姑娘?

    皇后的嫡姐?

    魏时均那眼珠子一转,宋长诀就大抵知道他在想甚,达到目的后愉快的弯了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