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该死的学校, 居然男女混寝？搞什么不良作风？会给学生们的生活学习造成多么严重混乱的影响？

    ——以上是凌橙暮的内心独白，只不过她当场吐槽出来了。

    对此, 秦策的解释是：

    “这本质上是逃生游戏，系统设置场景不会考虑太多现实因素，都是随机分配的——你是我的通缉犯，我能定位到你，自然会优先跟你分配同一宿舍，这很正常。”

    “什么叫我是你的通缉犯？麻烦你措辞准确一点行吗？”

    他冷静思考了一下：“那么，我是你的执行官？”

    “……快拉倒吧你。”

    她不耐烦揪着自己的蝴蝶领结, 转身进屋，秦策跟在身后, 半晌从容开口。

    “你从没梳过这种发型吗？”

    “没梳过, 但不及格经常梳, 看也看会了。”

    “那怎么还是梳歪了？”

    “……”她无语, “凑合看吧, 穷讲究什么。”

    他攥住她的手腕往回一扯, 抬手把她歪了的一边辫子整理好, 又把她推到镜子前一照。

    “可以了。”

    嗯, 确实比刚才顺眼一些，有点高中不良校花的意思了。

    至于为什么是不良校花……

    因为气质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

    凌橙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琢磨越纳闷, 忍不住反问。

    “秦策, 你以前到底摸过多少姑娘的头发, 手法这么熟练？”

    “我不记得。”

    “不记得？那还真是挺多的啊。”

    “不出意外, 我应该没给其他姑娘梳过头发。”秦策与她在镜中对视, 片刻, 又不紧不慢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也算姑娘的话。”

    凌橙暮下意识就要往腰间去摸盲杖，被他察觉，及时按住。

    两人指尖相触，她收回手，冷哼一声：“你该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那多谢了。”

    她不再搭理他，转而去看墙上张贴的课程表，果然，对应着游戏天数，一共有五门。

    语文、数学、历史、生物、体育。

    居然还他妈的有体育。

    她想了想，尽管自己绝对不是文盲，却也有许多年没读过书了。

    当然，几年前她瞎着，想读也读不了。

    而且狗系统也不可能出简单的题目。

    “我大概也只有体育能及格，你到时候借我抄抄吧。”

    秦策淡然道：“你就这么确定我能及格？”

    “那怎么办？除了你我也指望不上别人，要是我跟许霄一个宿舍就好了，他肯定没问题，没准还能得满分。”

    “未必，系统考题或许会触及他的盲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

    而同一时刻，许霄作为一只瘦死的骆驼，正在跟常肃和观月绫子两匹马，研究课程表。

    没错，这三剑客又聚在一起了。

    而他们的宿舍，是四人宿舍，所以还被塞进来一个陌生男玩家。

    那男玩家二十六七岁左右，染栗棕色短发，长相清清爽爽，帅气又不失硬朗，只是额头有道疤，被刘海挡住，偶尔侧头讲话时会隐约露出来。

    他叫靳夏，性格爽朗，又有点不太着调，没说两句就跟三人混熟了。

    从聊天中得知，他也绑定了另外六名队友，大约是系统随机分配的缘故，只有他自己被塞进了别人的四人宿舍。

    “这什么破规则？我从小到大学习成绩都垫底，还门门及格？倒不如直接判我出局，操！”

    观月绫子指了指许霄：“呆一就不，他什么都会，百科全书，能帮我们。”

    靳夏依旧不放心：“那也不知道考场规则是什么啊，狗币系统能让咱们扎堆作弊？”

    “有句话叫什么，大部队打来了领导抵抗，发洪水了拿土堆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是的！”

    “……你可真能胡说八道。”

    常肃正在一旁叹气。

    “这赛制，小丫头怕……怕是及……及不了格了。”

    许霄说：“建议大家以后还是起个吉利点的名字。”

    “唉。”

    ……

    对于及不了格这件事，伍时玖早有心理准备，换句话讲，就是看开了，豁出去了，爱咋咋地。

    她就叫不及格，那还怎么及格？

    她目前纠结的不是随堂测试，而是自己的舍友。

    “怎么解除绑定？现在，马上，我一分钟也等不了了！”

    “你以为我乐意跟你住一宿舍吗？”陆零也气得够呛，“明明是你当初不小心按错了绑定我，是你觊觎我在先，反倒成我的错了？”

    “我觊觎你？我为什么要觊觎一只鸡？”

    “又他妈不是你在古墓里叫我陆监狱长的时候了对吧？”

    “上赛区的恩怨就结束在上赛区，这赛区还会有新的恩怨，该翻篇的你不懂翻篇吗？”

    陆零捶了两下胸口，他觉得自己可能来不及回监察局，就要被噎死在游戏里了。

    他提高了音量。

    “我看你考试怎么办！你从名字到智商，都注定及不了格，及不了格就要夜间集训——你以为夜间集训是什么？这里可是红枫鬼校，深更半夜能有好事吗？这赛区估计就是你最后一个赛区了，你该出局了你！”

    不难想象，被封印在校内的鬼怪们，恐怕都要在夜间扎堆出现，大开杀戒。

    考试不及格的玩家们，将面临重大考验。

    破天荒的，这番话正戳中伍时玖心坎，毕竟是她的软肋。

    她几乎已经脑补出了各类鬼怪把自己啃成骨架的惨景，不禁脸色微变。

    越是这样想，她就越火大。

    她火大的时候，就恨不得把所有的心里话，都当成炸.弹丢出去。

    “就算你能及格，又有什么好骄傲的？”她银牙暗咬，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时空监察局的走狗罢了，那么多人都因为你们的傻逼制度白白丧命，死我一个也不多，反正我之前在炮灰系统也死过很多次，怕毛啊我！但你他妈的也别得意，你觉得自己是什么高高在上正义的化身吗？迟早有一天轮到你，你就知道普通玩家被随意操纵命运是什么心情了！”

    “……”

    “秦执行官资历和实力不比你强吗？可他明显能看出来是我们这一边的，人家有良知有原则，不像你一看就以给时空监察局卖命为荣，你这优越感就是我最讨厌的地方，你个蠢货！”

    “……”

    陆零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通，他眼睁睁看着她甩门出宿舍，意识到她是真的在愤怒。

    他站在原地，有点发愣。

    他突然忆起了先前秦策完全反常的所作所为。

    他想，他的秦哥可能早已放弃抓捕凌橙暮的心思，转而全心投入了这场狩猎计划。

    那他的立场呢，又该何去何从？

    *

    红枫鬼校里，两座教学楼，四座宿舍楼，两座食堂，一座实验楼，一座艺术楼，一座体育馆，还有一座图书馆。

    2000名玩家，有的被分到双人宿舍，有的被分到四人宿舍，同宿舍的都会在一起上课，至于能不能跟其余队友碰上，需要依据课程表的安排。

    凌橙暮和秦策，在A座教学楼一楼上语文课；许霄、常肃和观月绫子三人组，在二楼上历史课；伍时玖和陆零则在三楼上生物课。

    那节语文课是一位穿中山装的秃头npc在讲，学生校服按照JK制服风格设计，却让老师穿中山装，也不知道系统发的是什么神经，该炸了。

    凌橙暮坐在教室后排，周围是一群认真听讲还记笔记的紧张的玩家，相比之下，只有她托着腮昏昏欲睡。

    这节课的内容是古诗词鉴赏，天南海北的讲了一大堆，考试重点也没画，不晓得意义何在。

    她见周围玩家大多数都在默默背诵，还有人都开始默写了。

    大家为了避免失败后的夜间集训，真的都很努力。

    唯一例外的，是当秃头npc用沙哑的嗓音，念出“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那句诗时，她懒洋洋睁开了眼睛。

    她侧眸瞥向身边的秦策，发现秦策双手交叉撑在桌面，也在专注看着那块显示屏。

    他或许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困惑，眼眶却有些泛红。

    时间仿佛出现了一瞬的静止，很意外的，这一幕竟令她也心生酸楚，良久无言。

    ……

    三楼的生物课，穿白大褂的npc，正在讲解青蛙和白鼠的解剖方法。

    问题是那手法根本也不熟练，整个过程血刺呼啦的，还能听见白鼠吱吱惨叫的动静。

    伍时玖看了一会儿，浑身起鸡皮疙瘩，索性双手伸开往桌上一趴，摆出了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认真听讲有什么用？按照狗系统的一贯风格，八成课堂内容讲的是马冬梅，实际的考试内容是孙红雷，哪也不挨哪。

    她就裸考，她就瞎蒙，她就胡写。

    陆零坐在旁边，看似关注解剖台，其实在斜着眼悄悄打量她。

    明明共用一张桌子，她偏要歪着半边身子，故意与自己保持距离，就像小学生赌气画了条三八线。

    幼稚。

    他压低嗓音道：“你不听讲，考试就更容易不及格了。”

    “你管我？”伍时玖不屑嗤笑，“不及格最好，一到晚上我被鬼怪吃了，还解脱了呢，到时让它们把我剁成肉馅儿，蒸一碗给你尝尝。”

    “……你是不是有病？”

    “你才知道啊？”

    “……”

    陆零气得踹了一脚桌子，倒把前面的男玩家吓了一跳。

    他闭眼，用力揉了一把脸，强迫自己冷静。

    他心境宽广，虚怀若谷，胸襟坦荡。

    为这种小事动怒，没必要。

    ……

    与其他两组队友相比，许霄三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悠闲且安逸。

    他们一面听npc讲着枯燥无味的历史课，一面讨论着中午该吃点什么。

    “等下了课去找橙橙，中午一起去食堂。”

    “来时路过食……食堂，看见布告栏贴……贴着今日菜……菜单。”

    “呦嘎达，有鳗鱼寿司卷。”

    前排的靳夏，闻言无语转过头来。

    “你们心可真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