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明鹤以为自己说完“不能演奏”之后,这位女孩就会离开。
他没继续说话。
周围也没有什么动静。
许久后,却传来一阵笑声。
笑声清落,听着不会过分刺耳,温和平淡如同涓流,随着微风拂过，淡淡的茉莉香味传来,可能是洗衣服的味道,非常好闻。
原明鹤恍惚了下，稍稍抬眼想去看那位女孩，却因为自己的帽子遮住了视线无法瞧见。
他停顿几秒,虽然挺想看的，但因为懒得动,继续闭眼，甚至因为犯困，还特别费力气的抬手将帽子盖的更加严实,随意的靠在椅子里。
旁边女孩问他：“你干嘛一直盖着帽子？”
原明鹤回答：“防晒。”
“你往里面挪挪就晒不到太阳了。”
“有紫外线。”
“……你还真是挺讲究的。”
女生说着笑了起来。
原明鹤发觉自己听到这女孩笑,心情就会不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大部分时间都是女孩在说话,女生说自己是被人群挤到这里的,没想到这里也有个音乐台子,看着好寒碜,她问原明鹤为什么这里这么寒碜,原明鹤说因为团队没钱。
女生又笑了笑。
“我一会儿还要去找同学，可以在这里躲太阳吗？”
原明鹤：“可以。”
女生问：“你队友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那他们这样是不是算偷懒，只有你在坚持工作。”
原明鹤思索几秒,感觉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等下另外两人回来，或许自己应该说说这件事，趁机让多要点休假时间。
太阳晒得暖烘烘的。
女生在旁边安静了会儿，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凑过来语气带着好奇，询问：“你们乐队叫世界吗？”
原明鹤思索。
其实他们不算是乐团，应该是男团。
但差别也不大。
他没有纠正，闭着眼直接说：“是。”
女生说：“那你们团名还挺好听的，而且好嚣张。”
原明鹤说：“还好，公司还有个更厉害的组合名字。”
“叫什么？”
“帅哥组合。”
“……”
！ 安静几秒，没压抑住的笑声又响起，是女孩特有的清甜感，软软的，配合夏日高温给人一种要融化的感觉。
她显然有努力想憋住笑，但是没成功。
因此听起来挺有趣的。
原明鹤都快跟着一起笑了。
停顿几秒，女生解释：“这不一样，你们的更嚣张更有气势。”
原明鹤：“有吗？”
“有！”女生认真说道，“我刚刚看到你们的团名，在闪闪发光。”
原明鹤没说话。
“而且，你们这个团名，好像有魔力一样吸引着人，肯定不用多久就会大放异彩的。”
原明鹤笑着：“那托你吉言了。”
话题还在继续，原明鹤泛起困倦。那女生说想听歌，问原明鹤什么时候开始营业。原明鹤算了算，这会儿其实已经是营业时间了，只是苏城和季机还没回来，他也就继续在这休息。
不过既然有观众要求，那就不方便拒绝。
他懒得起身表演，很随意的给这人弹了曲子，手指拨动琴弦发出声响，发出旋律。
是他经常弹奏的一首曲子。
也是他第一次发到油管上的那首曲子，是西班牙歌曲家根据莫扎特的格局改变而成的吉他曲目，原明鹤当初学的第一首正经的变奏曲，就是这首。
他不觉得女生会知道这个曲目。
没想到女生突然惊喜的说：“我知道这首歌！是不是叫做《魔笛》？”
原明鹤稍稍怔愣。
他手上动作停顿几秒，问道：“你也知道这首歌吗。”
“对啊对啊，我刚好在网上听到过，是一个挺厉害的博主演奏的，听他弹一次，我就记住了这个旋律。”
原明鹤以前也被说是厉害博主，现在听到女生说别人厉害，就多问了句那人什么样。
女生絮絮叨叨说：“他很有天赋，第一次发表的音乐就很厉害，但是性格太差了，小心眼，爱骗人，聊到一半的时候还会睡着，反应也慢吞吞的，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的曲子，我都不想和他多说话，能急死个人。”
原明鹤回味几秒，觉得这个人听起来有点熟悉。
“所以你讨厌这个人吗？”
“那倒没有。”女生笑着说，“虽然他很拽，但我是把他当做好朋友的。”
原明鹤愣了愣。
“朋友”两个字让原明！鹤内心产生异样。
他睁开眼，突然想摘下帽子看看这位女生长什么样。
应该是可爱的，活泼的类型吧。
原明鹤在内心勾勒出一个鲜活的形象。
非常软，是那种异性才有的软绵，触碰到的肌肤是光滑细腻的，原明鹤下意识的去扶，鸭舌帽因此掉到地上。
终于，大片阳光落下，晃的他几乎睁不开眼，他半眯着眼睛看去，模糊中瞧见了那位一直和自己说话的女生。
女生背对着他，穿着普通的白色短袖，搭配百褶裙，手臂细瘦白皙正脸朝下跌垂，露出一截纤细的后颈。
原明鹤想扶她起来。
原明鹤没看清她长相。
不知道是这女生说话时候符合自己喜好，还是因为两人聊得投缘，亦或是刚刚聊到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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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有某样东西戳中了原明鹤的内心，让他思绪有些飘远，变得心不在焉。
女生离开后，苏城和季机恰好回来。
原明鹤没回神，但也没能休息太久，被拉扯起来继续进行演出。
重新回到小舞台的时候，他依旧忍不住有些感慨，没想到自己今天会突如其来的，想和人多说说话。
也没想到，自己会和一位素不相识的人聊这么久，甚至像是老友一般聊着。
今天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
多到令他困惑。
他觉得，这世界，真是稀奇。
之后还有更巧妙的事情。
音乐节结束，其他乐团周围都围满了讨要签名的人，但他们这种小乐团因为没有粉丝，周围冷冷清清的，演奏的时候就没多少人凑过来，更别说演奏完毕的收场。
三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原明鹤走得慢，快到路口的时候，听到后边传来熟悉的轻软的声音。是下午才听到过的女孩的声音，以及从未听过的陌生声音。
似乎是下午那位姑娘在和朋友说话。
原明鹤脚步停顿，稍稍走的慢了点，很快听到那女生的朋友让女生！去大乐团一起要签名，女生没有过去，说自己下午遇到了一个合心意的团队，已经对大公司团队心如止水。
朋友又问女生是看中了什么团队。
女生说，是一个有点拽拽的团队。
说话间，女生抬眼，大概是看到了原明鹤，并且觉得有缘，愣了几秒后，和身边朋友说了声，快步开心跑过来和原明鹤打招呼，并且询问原明鹤叫做什么名字。
天色渐渐暗下。
周围蚊虫嗡嗡的。
原明鹤靠在灯柱旁，思绪仿佛又回档到了下午的触动之中。
他背对光源照着，遮住了一片光，导致小道黑漆漆的，再加上那女生头发留得长，导致他依旧没能成功看清那位女生模样。
原明鹤觉得心理平衡，便继续站在原地，漫不经心的含糊说：“不告诉你。”
女生有点气馁：“你也太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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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明鹤没否认：“嗯。”
“？”女生感叹，“你挺厉害，竟然小气的一点也不做作。”
原明鹤掀了掀眼皮子：“还行。”
女生没放弃：“那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想支持你！”
原明鹤想了想，没拒绝。
他毕竟也才十七八岁，虽然在国外被很多女生追求过，但这次的不太一样，原明鹤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女生是有感觉的，如同有磁力一般被缓缓吸引。
但他却并不想有这种感觉。
因为他向来瞧不起一见钟情，也不信什么一见如故。
这位初次见面的女生，仿佛在逼着他接受自己不相信的东西，他只能反抗。
正好口袋有水笔，他拿出来在女生手背留联系方式。
握住那只手的瞬间，原明鹤动了动眉头，指腹摸过女孩突起的骨骼，原明鹤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变态吧，竟然觉得手感不错，不舍得放开这只手。
于是他慢吞吞的，写下了有一长串字母的工作室邮箱。
反正这个邮箱只有他在用，应该没什么问题。
写完以后，原明鹤意识到自己太幼稚了。
他有微信，有手机号，但只是为了多和这位女生相处几秒，竟然故意留了个邮箱。
……
！挺不爽的。
原明鹤垂着眸子说：“有事发邮件。”
女生抬手寻找光源，看清自己手背上的字迹后显然愣了好几秒：“这个好像……是你们团队的邮箱？”
原明鹤：“嗯。”
原明鹤还想说什么，身后苏城喊他回公司，原明鹤回应了声，和女生告别离开。
回到公司租来的小汽车。
一路颠颠簸簸的，原明鹤垂着眼眸打瞌睡。
窗外风景晃动，接连成墨绿油画。
原明鹤这才想到，自己完全没问那位女生是什么身份。
他打了个哈欠回答：“大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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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大概，你俩不是聊了挺久的吗，我感觉远远看着还挺漂亮的。”
原明鹤问：“长什么样？”
“没仔细看，但是应该挺瘦挺白的。”
原明鹤敷衍的回应：“确实。”
“那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平时没见你对谁这么热络啊。你们交换联系方式没？”
“我给了她邮箱。”
“只是邮箱？”
“嗯。”
苏城低声说：“那也还行吧。”随后又亢奋起来，“对了这也算是你小粉丝了吧，她刚刚是不是有说什么想支持你之类的话？”
原明鹤点头：“有。”
“那你要不要那个？”苏城压着声音说，“趁着我们都没火，感受一下和粉丝交往的感觉，一天换一个粉丝交往。”
“……”
原明鹤默默看向苏城，满眼都是看神经病的眼神。
苏城愣了下，狡辩：“我随口说的！！但是当爱豆不就这么几个梦想吗！被妹子们环抱，然后还能赚钱！”
原明鹤不屑的冷声说：“那是你的梦想。”
“哦，那你什么梦想？”
原明鹤沉默，没说话。
那之后就是继续跳舞练习唱歌。
因为音乐节的演出不算太亮眼，参加完以后没有任何水花，也没有商务合作，几人自然是加强训练。
六个人凑一块在地下室练习。
日子过的枯燥无趣，压力也大，几个队友都在旁边嚎叫。
！
原明鹤没干这么没形象的事情。
他浑身是汗，练舞练的不太开心，坐到旁边喝了好几口水，随后懒洋洋的发呆，脑中什么也没想。
直到柜子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嗡嗡的响了两下，原明鹤这才回过神。
他侧过身子，单手撑着地板去够手机，腰身崩出利落线条。
“我是音乐节时候要了你们邮箱的人，今天看到你们团队有公演，所以想发邮件支持一下，请加油啊！——by你们的粉丝柚子。”
·
收到邮件后，原明鹤愣了很久。
他指尖抚摸手机屏幕，在“柚子”两个字上停顿许久，默默的想，似乎之前在油管上支持自己的那位olo，中文翻译就是柚子。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大概是因为对这个名字有好感，原明鹤回复了这封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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酝酿内容的时候，他沉默几秒。
最终还是打算把对面当做是萍水相逢的普通人。
他平淡的说：“你好，我是工作人员。”
那头并没有因此降低热情。
“是你来负责查看回复邮箱吗？”
“是。”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原明鹤想了想：“不用称呼，反正只有我用这个邮箱。”
对面回复：“好吧，那我喊你小员吧！”
“……”
误打误撞的，发音和原明鹤姓氏相同。
原明鹤问：“为什么叫这个？”
“因为工作人员啊！取最后一个字。”
原明鹤拒绝：“不行。”
“那我怎么喊你。”
“别喊。”
那头显然无语了好一阵，发过来一串省略号。
正好又要开始练舞，原明鹤将手机放到一旁，和几位队友开始训练，汗水挥洒，地面被踩起灰尘，灯光昏暗，甚至有人中暑晕了过去，被送到医务室。
练舞室内大家都心情沉重。
除了原明鹤。
即便这会儿练舞室的天花板低到压抑，空气沉闷的让人喘不上气，原明鹤却并没有太多的痛苦。
因为，他终于又有了期待的东西。——比如手机邮件里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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