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男朋友家在几栋啊？”车子驶进西子湾城，师傅在前面问。
段莘莘有些发愁，“那个…他不是我男朋友。”
师傅笑了笑。
她红着耳根推了推旁边的人，“盛向予，你家在几栋？”
他没动，似乎睡死过去了，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又推了推，声音大了些，“醒一醒，问你呢。”
人还是没动。
她扯过他的耳朵，“盛向予！！”
她想发火，让她一个半哑的人大声喊，他是头一个。
这下人醒了，皱着眉慢慢睁开眼，从她身上坐起来，眼睛好半天都没聚焦，“嗯？”
“家住几栋？我给你停门口，省的走了。”师傅又问了一遍。
盛向予按下车窗往外看了看，含糊不清的说了句，“十九栋…”
“清醒一下，马上下车了，回去再睡。”她拍了拍他的后背，骨头硌得她手有些疼。
他猛地回过头，有些惊讶，“你送我回来的？”
“不然呢？”她有些无语，“你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谁能放心。”
他愣了好半天，似乎有些自责，“不是，我记得是我送你回去的。”
“可行了吧，”她笑起来，“我一会儿再坐车回去。”
车子停在十九栋门口，师傅隔着车窗瞅着前面黑色栅栏的大门以及墙边攀爬的一看就很名贵的绿植，“到了小伙子，好家伙，有钱人住的地方就是不一样，一看就讲究。”
“也就那样，”他推开车门，一条腿迈了出去，“柴米油盐，锅碗瓢盆。”
师傅笑起来，“你倒是谦虚。”
段莘莘跟着下了车，师傅没走等在一边要接着送，她走到栅栏门口把帽子递给他，“回去吧，洗个澡早点睡，明天别迟到。”
他睡了一觉似乎酒醒了一半，“我以为你不会管我。”
她愣了下，“为什么？”
他没说话，脸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低着头，但总感觉一脸落寞。
她又开口，“怎么可能不管你，我又不是铁石心肠。”
他勾了勾嘴角，目光有些炽热，“那之前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过。”
“什么？”她盯着他看，这才明白他指的是玉群山两人吵架那次，于是立马错开目光，“我那天…确实心情挺不好的，说了些气话。”
他笑的更温柔了，夹杂着淡淡的酒气，“好，我知道了。”
“快回去吧，”她轻推他，“我也要回去了。”
“你嗓子什么时候好？”他拉着她又问。
“再有半个月吧，”她笑了笑，“别担心。”
他眼睛依旧亮亮的，慢慢松开手，“好的。”
“走吧，”她朝着车子走去，“我走啦，晚安。”
“晚安。”他靠在栅栏边，声音轻轻的。
他是被昨晚特意设定的闹钟一下子吓醒的，恢复意识的那一瞬间他十分后悔自己为了不迟到而特意开到最大声音量的行为，手机还在哇啦哇啦唱，他烦躁的抓起来扔到地上。
结果没关，继续唱。
“我**！”他大声骂了句，坐起来趴到床边又捡起手机关掉，耳边这才清净了些，一看手机才六点半，他平时都是六点五十起，七点十分就出门了。
本来打算再睡个十分钟，突然想起昨晚好像依稀听见过张阳说要叫他，于是又半眯着眼睛点开微信，一个语音电话弹了过去。
响了快有一分钟了对面才接起来，张阳瞌睡吧啦的声音传过来，“喂？阿予。”
“以为你死了，”他揉了揉眼睛下床，“起吧，六点半了。”
张阳打了个哈欠，“还早呢啊，有啥事啊大清早的。”
“操，”他走到阳台看了看秃头花，拨弄了两下叶子，“不是你他妈的让我喊你起床吗？喝个逼酒给你不行了？”
张阳愣了几秒，“哦，对对对！想起来了，操，你真是我爸爸。”
“不客气儿子，”他也跟着打了个哈欠，揉着眉心，“我挂了啊，困死了。”
简单洗漱后他拽起校服外套就下楼，这几天军训没作业他就没背包，正好一身轻，楼下张阿姨已经做好了早饭，“起来啦小予？饭刚做好。”
“嗯，”他一边套校服一边坐下，“老爷子呢？”
“没起呢，昨晚跟人下象棋不小心晚了，”张阿姨把粥端到他跟前，“喝点这个，昨晚喝的也太多了，一身酒气，回来倒头就睡。”
他立马抬头，神色紧张起来，“老爷子知道吗？”
“知道了还得了啊，我把你衣服都扔到洗衣机洗了，”张阿姨摘下围裙，“哟，差点忘了还在烘干机里呢，给你放衣柜里啊。”
他随便嗯了声，边吃边拿出手机。
微信除了那几个和群里乱七八糟的消息外没别的了，他点开粉兔子头像犹豫了下，还是发了个早安的表情包过去，还是可可爱爱的那种。
没一会儿那边也回了个早安的表情包，是只兔子。
他低声笑了下，收起手机起身。
高一要决定是否住宿，盛向予看着下发的申请住宿资料表盯了半天，突然拉过旁边正负责发的班长李嫣，“宿舍让养花吗？”
李嫣被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他，“花…让…让养吧。”
“给个准话啊，”他说，“你坚定一点。”
李嫣脸都红了，连带着说话也磕巴，“我我我不知道，我一会儿去问问老师。”
“行，”他松开手，笑了笑，“谢了。”
周晓东看着李嫣红着脸离开的背影乐的不行，“哎阿予，你吓着人姑娘了？”
“我怎么了？”他有些莫名其妙，“不就问了两句么。”
“不是，”林涛也凑过来，“这是你开学以来第一次跟她说话，人能不被吓着吗。”
他想了半天没想通，“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她老悄悄看你，你不知道啊？”
他扭过头，“是吗？”
“全班都知道，”林涛说，“有句话怎么说？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唯独你自己不知道。”
他笑起来，翘着椅子靠在窗边，“你俩别瞎说啊，万一是假的呢。”
“呵，”周晓东伸了个懒腰，“绝对真的，比你是男的还要真。”
“滚。”他把后面林涛的书扔到周晓东身上。
蒋严拿着卷子从办公室回来了，看见盛向予在就坐回去问了句，“你…”
“嗯？”他扭过头。
“住宿吗？”
他看着蒋严，“你有什么目的？”
蒋严的脸一下红一下白，“没有没有，我就是问一下…”
“不知道啊，看能不能养花吧。”
“操，”周晓东笑着，“哥你到哪都不忘带着那朵花啊。”
“那花救过他的命，”林涛开玩笑说了句，“你不知道吗？”
他笑起来，眉眼柔和了些，班上有几个女生本来正悄悄看他，突然就红了耳根。
“是什么花？”蒋严小声问了句。
他嗓音低沉着，“雏菊。”
“什么品种啊？”蒋严接着问。
他扭过头，抬起眼皮，“野花。”
蒋严有些呆呆的看着他，好半天才点头，“哦…”
周晓东和林涛都看热闹一般笑着，突然盛向予扭回去随便撕了张纸，在上面唰唰唰画了两下，又扭过去，“就长这样。”
三人挤在一起低头看着那朵呲牙咧嘴花瓣像被狗啃过的花，表情都有些牵强。
“嗯…”周晓东噘着嘴想了半天，“它好像很不喜欢你的样子。”
“放屁！”林涛来了句，“这一看就是喜欢死予哥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花瓣都撕了给予哥助助兴。”
“哈哈哈哈操啊…”周晓东仰头大笑。
蒋严仔细盯着，“是那种芯是黄色，花瓣白色的小花吗？”
“对，就那种，我有照片，”他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把花开的正盛的照片怼到蒋严跟前，“这种的。”
蒋严看了一眼，刚才纸上画的他实在不明白是什么品种，如今才知道，“这是野生雏菊。”
“就是野花，”他盯着照片上的雏菊，这是他栽到花盆里的第二天，头天还蔫蔫的，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花瓣都精神了许多，他笑了笑，眼底一片温柔，“好看吧？我女儿，养了一年多了。”
蒋严点点头，“你养的蛮好的。”
“那是，”他骄傲起来，“它叫二狗。”
“噗——”旁边两人差点口水呛着自己，“这名字，有内涵。”
“野生雏菊很喜欢阳光的，可以多晒一晒，但不要太强烈，也不要直射。”蒋严突然开口。
盛向予一愣，看了眼蒋严，然后又扭回去撕了张纸，拿支笔唰唰唰写着，“多晒太阳，不能太强烈，不能直射…”
“温度在20－33度之间最合适了。”蒋严继续说。
盛向予继续记，旁边两人眼巴巴看着。
“可以用排水性好的土栽培，”蒋严慢慢说着，“比如泥炭土加上珍珠岩，注意浇水的时候不要把水洒在叶子上，可以预防害虫。”
“这个我知道。”他一边记一边听。
“你还知道这些？”周晓东问出口。
盛向予抬起头，一副你是个智障吗的表情看着他，周晓东立马指了指蒋严，“不是哥，我问他呢。”
蒋严点点头，“我奶奶喜欢种花，小时候就跟着学了点。”
盛向予想起自家老爷子，虽说院子里各式各样什么花都有，开的也不错，但他问起雏菊要怎么种的时候，老爷子大手一挥：不用管它，扔墙根自己就活了。
从此他再也没请教过老爷子。
宝贝女儿怎么能扔墙根呢！
上午大课间的时候因为外面下雨取消跑操了，学生们就在走廊和教室里活动，林涛冒雨去校内便利店买了四根雪糕，一根给了蒋严，其余三人在走廊里聊天。
盛向予咬了口雪糕，冰的他牙疼，而且还很甜，他趴在走廊栏杆上看面前淅淅沥沥下着的秋雨，雪糕在手里一颠一颠的晃着。
“哥，”周晓东趴到他旁边，“咱们仨一个宿舍吧？老于说舍友可以自选。”
“嗯…”他懒洋洋哼了一声，“能养二狗就住。”
其实一中的宿舍环境挺不错，四人间独立卫浴，还有个阳台，空调洗衣机一样不差，上床下桌，每天也没什么人查寝，便利店就在楼下，相对来说比较自由，但学生们不太喜欢吃住都在学校，所以有近乎一半的人都填了否。
但像他这种不恋家的人是无所谓的，住宿舍主要是为了方便，省去上下学的时间，可以用来多做几道题，或者背几个单词。
至于周晓东和林涛…用膝盖想都知道是为了摆脱父母的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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