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们谈谈
高遇说话声音低沉好听，可是一字一句钻进陶子耳朵里，顺着耳朵钻进心里。
刺一样扎在她心上。
他们结识的方式就不正常，怎么可能拥有一段正常的关系？
从最初，陶子跟他，就是不对等的。
一个强一个弱，一个买一个卖。
陶子压下心里的情绪，扯扯嘴角，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也是，钱能买到的东西太多了，包括感情。”
高遇的目光比先前更淡了些。
他以为这些年陶子没怎么变，但从那天在酒店被砸了一脸钱开始，才发现她已经变得太多。
再也不是那个只想黏着他，毫不掩饰对他的喜欢的小女人了。
认识她那会，她二十二，他还没满二十八。
如今他三十三。
五年。
为什么有些感觉，过这么久了反而更加清晰深刻？
比如，以前她看着他时，亮晶晶，欢喜又期待的眼神。
比如，以前她一遍一遍在耳边重复，阿遇，我喜欢你。
真的只是为了钱，才这样么？
高遇不会知道，他让芳姐下药，想一尸两命的企图，早被陶子听到。
所以他不太明白，不过是拿掉一个孩子，为什么感觉她变得这样恨他？
晃神的片刻，陶子已经问其他问题了。
“您比较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呢？”陶子问过一遍，见他没反应，又重复。
高遇收回思绪，指腹在英挺的鼻梁上推了推。
“漂亮，野性，倔强。”
陶子有些讶异。
以她的了解，这三样，江雪妍只占了“漂亮”。
跟陶子不同，江雪妍足够体贴懂事，也很好哄。
高遇知道她要得不多。
等了这么多年，图的不过是个名分。
她也曾跟自己暗示过，结婚以后，只要他心里还有家庭，还有她一席之地，无论他在外面怎么乱来，她都不会追究。
他们青梅竹马，江雪妍十几岁起就跟了他，初次给了他，这么多年清清白白，死心塌地爱他一个。
这种女人，完全是娶回家当大房的不二人选。
可他就是完全没有想要跟她结婚的冲动。
一秒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有多渣。
如果江雪妍出什么事，他可能会豁出命去救。
却唯独，不能给她婚姻和孩子。
他爱过她么？
大概喜欢过吧。
但好像这辈子，活到现在，还没对哪个女人产生过亲情以外的爱。
漂亮，野性，倔强。陶子在心里重复他的回答。
“那您有遇到过这种类型的女人吗？”陶子又问。
高遇耸耸肩，答得似是而非，“也许吧。”
采访结束后，秘书说给他们在公司餐厅安排了午餐。
贺伟跟另外一个负责录音的女同事去吃了。
陶子直接拒绝，在附近商场吃完饭，逛了逛，买了包很名贵的烟。
那晚在酒吧门口借了程佑宁一根烟，是时候还了。
再拖下去，人家还以为她贪便宜，舍不得花钱呢。
从网上查到盛创地址，陶子把这包烟快递寄到前台，留了程佑宁的姓名和手机号。
市内到货快，当天晚上，陶子就接到程佑宁电话。
程佑宁说烟收到了，但他只借给她一根。
所以还一根就好，没必要还整包。
陶子心想这人怎么这么龟毛，这么墨迹啊。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谢谢那晚你的烟。”陶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想赶紧挂电话吃饭。
“我不习惯占别人便宜，这样吧，明晚有时间么？请你吃顿饭。”程佑宁说。
“明晚加班。”陶子不想去，随便找了个借口。
“后天晚上呢？”
“也加班。”
“周末也加？”
“……嗯。”
程佑宁听出来了，加班只不过是个幌子，她根本不想再跟自己见面。
快递单上的寄件信息写着欣锐传媒的地址，程佑宁起了个心思，没再在电话里纠缠。
快十点时，柯晓秋忽然来例假。
为了保持身材，她严格控制饮食，经期受到影响，变得不规律。
家里卫生巾用完，见她疼得厉害，陶子换下睡裙帮她出去买。
肚子有点饿，在便利店挑好卫生巾，顺便又买了好些零食。
拎着一袋子东西回去，走到一楼楼梯口，蓦地停下脚步。
高遇刚来没多久，站在那抽烟。
一楼声控灯坏了，黑漆漆的。
烟头的火星子忽明忽暗。
起初陶子没看清，怕遇到什么歹人，不敢冒然过去。
等看清了，更不想过去。
转身要走，高遇低沉的声音穿过黑暗。
“躲什么？”
陶子默默翻白眼，心想，躲阎王。
他怎么知道自己住这？
这么晚去哪都不安全，还是回家吧。
陶子默不作声从他身边走过，手腕忽然被握住。
高遇手心温热，触上她肌肤，却被她像碰着火一样想躲开。
奈何力气敌不过他。
“对不起。”高遇轻声道。
错愕过后，陶子冷冷笑了。
这几年，他变化还真大。
以前这么骄傲的人，现在也会道歉了。
陶子不想跟他多待，却怎么也抽不出手。
“大晚上的，不去陪江雪妍，跑来我这撒什么疯？”
高遇听到这话，以为她是吃醋。
“我们谈谈。”这阵高遇夜里总是难眠，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跟她好好谈谈。
陶子笑了，“谈什么啊？有什么好谈的？”
“谈……你想谈什么都可以。”
高遇心里暗骂一句，平日自己狂得不可一世，怎么这会在她面前，软得跟个孙子。
谈你怎么把我按浴缸里拿花洒喷？
谈你怎么把钱一张一张砸我脸上？
陶子苦笑，摇摇头，“高遇，我们早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手腕上的手已经松开，陶子不回头往里走。
跨上台阶前，却被人从身后猛地抱住。
高遇高她一些，微微俯身，把头埋进她颈窝。
一样的洗发水味道。
这么多年，她还在用这款洗发水。
以前高遇闻到这种淡淡的香味，就很心安。
其实他特别怀念她颈窝的味道。
这事陶子当然不知道。
他从来不说。
“那个孩子……对不起。”高遇薄唇贴到陶子耳边，声音很低很低。
搂着她的那双手，在她腹部来回游走。
当时那孩子都好几个月了，已经成形了。
高遇记得，陶子怀孕后胖了十来斤。
她本身就瘦，胖点更好看。
后来经常挺着个大肚子，跟在他身后，问他想不想吃这个，想不想吃那个。
她厨艺一般，就鸡蛋肉末葱油饼做得好吃。
连着做了好久这个当早餐，再好吃高遇也快吃吐了。
高遇时常想起这些事。
他知道陶子为他做的这些，江雪妍一样可以做到。
甚至做得更好。
但，不同的人做，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不觉得自己有多专一。
跟江雪妍在一起久了，出去应酬也会偷腥。
不过从来不动情。
陶子来了以后，就没在外面“加餐”过。
哪怕她怀孕，做的频率变少，也几乎没再碰过江雪妍。
陶子恨他恨得牙痒，一听到孩子，心被狠狠戳了一下。
小原……
她的小原……
她瞒天过海终于保住的小原……
却在一岁多那年，跟外婆出去玩，被人贩子偷了。
陶子松手，塑料袋落在地上，东西哗啦啦掉出来。
她转过身，轻轻抱住高遇。
这个高大的身体，在她怀里轻微震颤了一下。
“高遇。”陶子松开他，看着他，眼也不眨。
“怀孕六个月，你骗我引产，这是我这辈子，永远都过不去的一道坎。如果你只想找个人睡一觉，我也不是不可以屈就，毕竟……”
陶子冷笑，“毕竟这几年，我没少跟男人玩。但如果你想让我原谅你，我告诉你，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没少跟男人玩。
后面那些话高遇已经听不进去了。
满脑子都是她这句“没少跟男人玩”，和嘴角边的冷笑。
他是她第一个男人。
至少在他心里，觉得这件事意义重大。
他从来没有想过，陶子介不介意自己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因为他们关系的最初，始于一场处心积虑的报复。
他从来没有，站在她的角度，平等对待过她。
陶子这话把他刺激得不轻。
“那些男人，看到你腿根的名字，好不好奇啊？”
别人激他，他会把怒气收好，心里慢慢盘算用什么法子收拾回去。
偏偏现在陶子一激，他就控制不住动怒。
云淡风轻一句话，刺得陶子锥心疼。
狠还是他狠。
真的狠。
陶子喉咙发苦，喘不上气来，转身就走。
又被他抓住手腕，直接拽到怀里。
“嗯？他们看到那里纹着的名字，问没问‘高遇’是谁啊？”
高遇捏着她下巴。
其实他不确定，陶子有没有把那纹身洗掉。
陶子不肯作声，雾蒙蒙的眼睛瞪着他。
犟得要死，高遇心里骂道，加大手上力度。
捏得她下巴生疼生疼的。
眼泪还是不争气滚落出来。
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流到高遇手上。
他觉得这泪很烫，却不肯松手，收了收力道。
陶子痛得闷哼，流泪的眼睛却笑了，“问了啊。”
“你怎么说？”高遇倒是想听她的回答。
陶子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
“我说，这个高遇啊，是这世上，最烂最烂的人渣。是我陶子，最恨最恨的男人。”
第37章 爸爸
回去的时候，陶子脸色很差。
柯晓秋痛经痛得在床上打滚都看出来了。
“你是不是……也要来大姨妈了……”柯晓秋捂着肚子问。
“可能吧。”陶子没心情解释，递给她卫生巾就回自己房间。
躲在房间里，陶子不准自己哭。
越是忍，越忍不住。
哭得眼睛肿成泡。
第二天早上，柯晓秋一眼就看出来了。
怎么问都问不出什么名堂，陶子只说太想女儿，可她总觉得，陶子还有别的事。
晚上基本没怎么睡，上班精神恍惚，陶子不住打哈欠。
“哟，拼命三娘也有困的时候呀？”同事唐璐阴阳怪气说。
唐璐在欣锐好几年了。
陶子第一次来欣锐工作时，没少被她和柳悦挤兑。
如今柳悦走了，她还留在这。
工作态度不端正，干这么久也没升职，阴阳怪气酸人的功力倒是渐长。
陶子不跟这种人计较，装作没听见。
唐璐偏要找话膈应她，“以前你不是有个搞金融的男朋友么？开的车都是上千万的，最近怎么没见有豪车接送啊？怎么，是不是分啦？”
陶子困得要死，没心情理她，干脆点点头，让她称心满意。
“哎，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你也看开点吧，感情还是要讲门当户对的，他那么有钱，什么女人找不到，干嘛非……哎呀你看我这张嘴，净说些没用的。”
唐璐假模假样安慰，句句都在刺激她。
陶子本来就不在乎，手托着腮，半闭着眼，祈祷快点下班回家补觉。
见她这样萎靡不振，唐璐幸灾乐祸，忍不住偷笑。
柯晓秋在一旁气得攥拳头，扔了厚厚一沓稿子过去给她校对。
下班前，柯晓秋把陶子拉去洗手间。
“到底怎么回事？前阵子还好好的，最近怎么跟中邪了，愁眉苦脸，丢了魂似的！”
“最近睡眠不好。睡不好嘛，自然没精神。”陶子目光躲闪。
柯晓秋什么也问不出来，气得不想理她。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陶子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跟柯晓秋回家。
刚出写字楼，一辆车忽然按了声喇叭，吓她一跳。
这一吓，倒是把她吓精神了。
“陶小姐，百忙之中，劳请您抽个空吃顿饭，行么？”程佑宁坐在车里，冲陶子挥挥手。
陶子没睡好，眼神恍惚，眯着眼想看清是谁。
柯晓秋愣了，陶子什么时候认识的新男人，她怎么不知道？
旁边的唐璐也愣了，好家伙，这男人开的是阿斯顿马丁！
靠，她上哪认识这些有钱人的啊？
陶子看清是谁了。
程佑宁已经下车，走到她身边。
“吃个饭要不了多久，赏个光吧。”程佑宁笑笑。
他长得帅，个子高，一身正装衬得身材笔挺。
旁边的女人们都看痴了，开始窃窃私语。
“不像男朋友啊，应该是追陶子姐的……”
“好厉害啊，能钓到这么帅这么有钱的男人！”
“也不看看人家多漂亮！听说之前采访郭磊，郭磊都被她迷住了！”
柯晓秋白了眼这些嚼舌根的，笑着推一把陶子。
“去吧去吧，刚才你不是说饿坏了么？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何以解忧，唯有恋爱！
不管陶子最近因为什么事犯愁，谈谈情，说说爱，转移一下注意力，没准能开心起来。
柯晓秋跑上自己的车，开走前降下车窗，给陶子使了个暧昧的眼色。
昨晚被高遇恶心透了，陶子现在看见男人就烦，根本没心思接触。
“不好意思，我有点困——”
“没事，先在我车上休息会，安心睡到下车。”
陶子发现，程佑宁这人，其实脸皮特别厚。
但又脸皮厚得，特别有礼貌。
正准备坚决拒绝，唐璐忽然插了句嘴。
“这位先生，你是不知道，我们陶子最近失恋了，每天伤心难过，要死要活的，哪有心情跟你吃饭啊？”
陶子木木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
这人有病吧？膈应起人来还没完没了了。
“是有点饿了，走吧，吃饭去。”陶子冲程佑宁嫣然一笑。
膈应我这么多次，这回爽了？陶子走在程佑宁身边，回头看唐璐一眼，扬起嘴唇。
上车已经不困了。陶子坐在副驾驶。
程佑宁看她精神不好，没打扰她，回想刚才听到的话。
看样子真是分手了。
眼睛还肿着，一看就哭过很久。
“去哪吃？”陶子问。
程佑宁笑，“你想去哪？”
“随便。”
程佑宁点点头，往原定的那家餐厅开。
餐厅在容江边上，沿着岸边建了个长长的回廊。
临江一面是落地窗，既能一览江边风景，也不怕夜风袭人。
程佑宁把菜单递给陶子，笑问:“不想知道我怎么找到你公司楼下的？”
陶子没客气，翻开菜单选菜，头也不抬，“快递单上有地址。”
本来是没话找话，被她这么冷淡回应，程佑宁讪讪，面上还是笑着。
“刚分手，没心情聚会交友是吧？”
陶子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几年前就分了。”
“那天在酒吧外面，看你不是很高兴，今天也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把我当情绪垃圾桶，说给我听听。”
程佑宁巴不得她多看自己一眼。
哪怕是冷冷的一眼。
他喜欢陶子。
那晚陶子跟他借烟，他第一秒就喜欢上了。
是很好看的姑娘。
气质也特别。
五官说不上多精致，组在一起，就是好看。
猫一样，好看又诡异。
眼里好像藏了很多故事。
“谢谢，我不需要垃圾桶。”陶子递给他菜单，指了指自己点的菜。
就点了一道，爆炒笋尖，48块。
程佑宁开玩笑，“减肥啊，就吃这个？”
陶子点点头，把遮住脸侧的头发往后拢。
洗发水淡淡的香气散开。
周围有人喷了很浓的香水，程佑宁还是闻到她清甜的发香。
陶子抱着胳膊，歪着头，盯着窗外发呆。
刚往后拢的头发又自然垂下来。
深棕色的大波浪。
程佑宁很想抚一抚。
没强求陶子，他自己又点了好多菜。
辣的不辣的，南方菜中原菜北方菜，都有。
这么多种，总有她喜欢的口味吧。
其实陶子不挑嘴，好养活，心情好的时候，吃什么都香。
不过，这几天的胃口，都被高遇倒尽了。
没好好吃饭，又瘦了几斤。
柯晓秋无比羡慕她不用刻意减肥也能保持好身材。
每道菜陶子都象征性吃一口。
人家大老远开车接她，又带她到风景这么美的地方吃东西，多少要给点面子。
陶子夹起一块川味棒棒鸡，咽下去时不知怎么提了一口气，呛得生无可恋。
拿纸巾捂着嘴，不停咳嗽。
这一口又麻又辣，呛得陶子眼泪都出来了。
程佑宁给她拍背倒水，咳了一会终于好转。
“谢——”陶子一开口，忽然愣住。
想看清楚点，眨了眨眼，刚才呛出的泪就滚下来。
“还难受？”程佑宁关心地问。
陶子摇摇头，收回看向斜对面那桌的目光。
邪了门了，这都能碰到。她暗想。
高遇一落座就看到陶子。
走过来时她正低头捂嘴咳嗽，没注意到。
刚坐下，她正好抬起头。
高遇和悠然坐一边，江雪妍坐对面，看不见陶子那。
江雪妍来了个电话，周围有点吵，她起身去外面接。
“小舅，我快过生日了哦。”悠然睁大眼睛看高遇。
暗示得这么明显，高遇忍俊不禁，“少不了你的礼物。想要什么？”
悠然好动，坐着也不老实，在位置上扭啊扭，“想要两个礼物！”
“哪两个？”
“想要芭比公主！还想要小舅你多陪陪我。”
高遇轻敲桌面的手指蓦地停住。
想要你多陪陪我。
这话听着真耳熟。
高遇想起来，二十八岁生日那天，陶子送了他一幅画。
她亲手画的油画。
一个又大又丑的水蜜桃。
陶子把这画装框里裱起来，还郑重其事让他好好保存。
“我都送你礼物了，你也要回一件礼。”
高遇始终记得，她说这话时，眼里闪着俏皮又狡黠的光。
很好看。
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高遇想。
但那天他心情极好，又喝了点酒，由着她胡来。
问她想要什么，她搂住他脖子，在耳边轻语——
“想要你多陪陪我。”
那会高遇就发现，这女人胆子够大。
江雪妍跟了他这么多年，从来都很乖巧懂事。
知道他忙，知道他有时候空下来也想独处。
所以从不提这种“多陪陪我”的要求。
高遇觉得陶子身上有种野性。
一种自己难以控制的野性。
野得让他不安。
却又野得那么独特，那么美。
“好。”高遇捏捏悠然的小圆脸，点头浅笑。
悠然也笑，看着他大喊:“爸爸！”
高遇惊得皱眉，小丫头怎么又乱喊？
悠然喊得又响又脆，周围人都听见了。
包括陶子。
她猛地抬头，看见坐在高遇旁边的小女孩，仰起头，又喊了声“爸爸”。
那瞬间，心脏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利器，凶猛刺穿。
剧烈的痛感让陶子无处可逃。
小女孩还在叫爸爸，一声一声，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