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自损一万
泳池溅起水花，四周零零散散几个人朝这边看过来。
水花溅了陶子一脸。
冷眼看着在水里挣扎的江雪妍，提起嘴角。
碰瓷是吧？又是这招。
还有没有新套路啊？
陶子心一横，眼一闭，扑身跳进泳池。
就你会苦肉计？比惨嘛，谁怕谁。豁出命陪你演好了。
何云换好泳裤，从更衣室出来，恰巧看到陶子站在池边，不知为什么又跳进水里，心里一惊，箭步冲过去，下水救她。
不知呛了多少水，陶子胡乱挣扎着，难受得快死了，忽然感觉被人拦腰抱住，往上浮。
何云水性好，陶子没过度挣扎，很快被救上岸。
游泳馆里的救生员也将江雪妍救了起来。
陶子吐了一会水，咳嗽半天，眼前才不花了，看清帮她摁水的人是何云。
扭头看旁边，江雪妍正躺在地上，闭着眼一动不动，似乎失去意识。
她们先后下水，自己没什么事，到她这就不行了。
陶子正猜测江雪妍是装的还是真的，看见救生员俯身要给她做人工呼吸。
江雪妍忽地睁开眼，左右看看。
“太好了，您终于醒了！”救生员高兴大喊，幸亏没什么事。
陶子心里冷笑，再不醒这张嘴就要被别人碰了，还怎么在高遇面前装纯情？
“我……”江雪妍轻声地吐出一个字，看向陶子。
苍白虚弱的脸上，表情楚楚可怜。
“陶小姐，你为什么——”
“雪妍！”陶子飞快坐起来朝她扑去，瞬间电视剧咆哮帝附体，握着她双臂，使出吃奶的劲摇晃她身体，要多煽情有多煽情。
“雪妍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刚才吓死我了……你说你，站得好好的，怎么就滑下去了呢？这么不小心……我想救你来着，一着急下了水，才想起自己也不会游泳……”
“我——”
“你身体太弱了，这么瘦，精神还恍惚，难怪经常摔，不是从楼梯摔下来，就是走路上摔，现在更严重，直接摔水里了！”
陶子作势要扶起她，“再这样下去怎么能行？我得带你去看医生。”
何云拦住陶子，“你也刚从水里起来，哪有什么力气？我让人送她回房间，再联系医生去房间给看看。”
正好，这样就省事儿多了。陶子才不是真想扶她走，看她都觉得恶心。
江雪妍暗暗攥着手，掐死陶子的心都有。
这女人现在厉害了，居然学会了以毒攻毒。
对自己有利的话也抢先说，害得她都没法下口栽赃。
隐藏起那份不甘，江雪妍强忍着挤出一丝惨笑，“我回去休息休息就好。”
要不是刚才跳水里跳早了，没引出她对自己动手，江雪妍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这个污蔑她的好机会。
怕只怕事情闹大，有人调监控，看见是自己先往水里倒。
良机错失就错失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反正高瑞会帮她。
这次能参加酒会，入场券就是高瑞给她的。
否则以她的身份，怎么进得来？
两个酒店服务生送江雪妍回房间。
何云拿来一块浴巾，包住陶子身体。
虽然穿着连衣裙，可是浑身湿透，隐隐约约透出贴身衣物，何云不想别人看见。
“谢谢，浴巾……还有，刚才救我。”陶子打了个喷嚏，裹紧浴巾。
“这儿凉，走吧，送你回去。”何云拉着她手腕。
被她甩开。
陶子脚伤还没好，站起来脚下生疼，身体也无力，一下栽到何云怀里。
何云搂紧她，不再让她挣脱。
“你放开，被人误会不好！”刚才摇晃江雪妍似乎花光了力气，陶子现在只能无力挣扎。
“怕高遇看见吧？”何云冷哼一声。
“我现在是有夫之妇。”陶子提醒，眼巴巴看着他，希望他放过自己。
何云受不了她这么可怜巴巴看自己，手刚松开，就见她避嫌往旁边躲了两步。
“你知道阿遇在哪么？”原本陶子以为，高遇也在这里游泳。
何云往上指指，“应该还在会议室。酒会结束本来要回去的，项目忽然出了点问题，临时跑去开会了。”
“你不也是这个项目合伙人之一么？怎么没去？”
“我负责的那块没问题，就懒得掺和了。”
送陶子到楼上，出了电梯，何云忽然拉住她。
“有什么话你直说，别拉拉扯扯！”陶子生怕高遇回来看到。
高遇吃起醋来有多厉害，她太清楚了，要是被他看到自己跟何云拉拉扯扯，怎么解释得清？
“可以，不过你先别回去，跟我谈一谈。”何云不放开。
“谈什么？”
“谈了再说。”
“好。你先放开。”
何云不说话，转身拉着她就走。
走到楼梯间才停下，放开她。
“说吧。不过麻烦快一点，我不想高遇回去发现房间没人。”
何云已经点了一根烟。
“江雪妍说，她以后都怀不上孩子了。”
陶子眉心一蹙，江雪妍跟何云说这个？还以为这件事，她会永远藏在心里不让别人知道。
“她说——”
何云的话被陶子打断。
“她说是我害的吧？”陶子挑眉，冷笑。
何云抽一口烟，点点头。
陶子笑出了声。
“没错，就是我害的。我把她从楼梯上推下去，害她流产，更害得她以后无法生育。”
“你怎么——”何云难以置信。
江雪妍告诉他这些时，他还替陶子说话，觉得陶子虽然倔强野心大，但也没坏到这种地步。
陶子还在笑，眼底却有一抹悲凉。
既然全世界都以为是她干的，不如索性承认了好。
“我就是这种坏女人。仗着自己有点姿色，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这事高遇早就知道，可他不在乎。”
“不管他曾经跟江雪妍在一起多久，感情多好，他现在，爱的是我。”
何云紧皱着眉，默默抽了几口烟，看着她，“所以你就恃宠而骄？”
“对！”陶子忍着委屈，憋着眼泪，提高音量，“我就是仗着高遇爱我，所以为所欲为！我就是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怎么，怕了？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还是不肯答应跟你在一起么？”
何云眼里的光暗了暗，“为什么？”
“因为你他妈就是比不过高遇？”陶子豁出去了，指着他鼻子。
“是，你有钱有势，可你会比高遇有钱有势？不会吧？没点自知之明吗？我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好不容易碰到高遇这种男人。”
“这是老天给我的一根救命绳，不顺着爬上去简直对不起老天的这份苦心！”
这次，就当做个了断了。
让何云彻底对她断了念想。
哪怕伤敌八百，自损一万。
“你跟高遇纠缠这么多年，有没有一刻，真心爱过他？”
何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关心这个问题。
或许因为，对方跟自己，也有多年的兄弟情分。
这个问题陶子也问过自己。
她想了想，情绪不再激动，语气变得很淡。
“爱不爱的，对我来说，不重要。起初我跟高遇在一起，只是为了钱。后来我发现，抓住他的人，他的心，我会有更多钱。”
“何云，你过过穷人日子么？很穷很穷那种。要靠别人资助，像条狗一样等着别人施舍，才能活下去，才能读完书那种？”
“那种日子我过够了。直到认识高遇，我才知道，原来容城也有天堂。”
“原来不是所有房子都跟破破烂烂的我家，和学校挤成一堆的八人寝一样。”
“原来这个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的世界，是这么吸引人。”
“原来穿上一身名牌，背着名包，逛个街导购员都会对我点头哈腰。”
陶子不遗余力，塑造着自己虚荣拜金的形象。
“这些就是我费尽心机上位的原因。”
默默听她说完，何云的烟也抽完了。
他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复杂的女人。
从她这番自我坦白，何云终于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了。
然而，或许是心有不甘，又或许，他以前从没发现，自己道德感会如此低下，总之，他依然觉得，陶子很美。
他无法抵挡来自这个坏女人的魅力。
尽管从她的形容来看，她是他最讨厌的那一类女人。
可心里怎么就还有一丝放不下呢？
“所以你从来，都没爱过高遇？”何云问。
陶子沉默。
“换句话说，你爱的，只是他的地位，他的权势，他的财产？”
“你可以这么理解。”
何云点点头，“懂了。”
转身上楼。
陶子叫住他，“等等。”
何云停下脚步。
“借根烟。”陶子扯扯嘴角，笑。
何云看不透这个笑。
但他总觉得，这个笑里，含着某种凄凉。
“我没有女士烟。”
“无所谓，男士也可以。”
求求你，给我一支烟……陶子心里悲哀呼喊。
何云把整包烟和火机都给了她。
陶子像瘾君子犯了瘾似的，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
看着何云一步步上楼的背影，泪终于滚落出来。
有没有那么一刻，真心爱过高遇呢？
陶子不知道，很喜欢很喜欢，算不算爱。
她靠在墙上，颓然地抽着烟。
而楼梯间门外，高遇终于迈开腿，拖着沉重无比的脚步，往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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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不要孩子
陶子扔掉烟头，走到通风口，望着外面灯火阑珊的夜晚。
身上湿着，裹了浴巾顶着夜风吹也还是冷。
陶子打了个寒颤，转身走向房间，从挎包里掏出房卡。
推开门，灯亮着。
高遇回来了。
坐在客厅沙发抽烟，扭头看了她一眼。
“阿遇，我醒来看不到你，以为你在游泳馆，就进去找，没找到，还不小心掉水里了……”陶子小心解释。
“洗个热水澡，别着凉。”高遇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怒。
眼神却不像平常，总看着陶子。
只盯着别处，沉思。
陶子以为他心系公事，没多问，自己去浴室泡澡。
今晚真是有些伤感。
陶子不愿承认，却无法逃避这种难过。
她把自己贬得那么贱那么不堪，真的好么？
无所谓了。
只要何云不再纠缠。
高遇不会误会。
她在何云心里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无所谓。
高遇爱她，信她，就好。
泡完澡出来，高遇还在客厅。
指间夹着烟。
烟灰长出一截，掉落在地板上。
高遇没发现。
烟缸里至少三个烟头，陶子瞥了眼，坐到他身边。
“项目进展不顺？”
高遇沉默。
陶子以为就是这样了。
生意上的事，她不懂，不好多问。
“饿不饿？要不要叫餐厅送些宵夜？”陶子很久没见他这样一直冷着脸了，心里有点怕。
怕什么呢？他明明只是被公事困扰，怎么自己好像做贼了似的，草木皆兵。
高遇抬手揉揉她头顶，“忽然想吃你做的鸡蛋饼。”
陶子靠进他怀里，“明天回家给你做。”
隔了一会，高遇忽然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这事他好久没提了，怎么今晚又提？陶子摇摇头。
“你以前都不喜欢孩子的。”
高遇摸着她脸颊，“现在喜欢了。”
“阿遇，我现在……还不想生……”
高遇修长的手指，轻轻游走在她柔滑的肌肤上。
避孕药换成维生素有一阵了，不知道现在怀上没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想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
用孩子拴住她？
太可笑了。
这是女人才会干的事。
只是单纯想跟她有个爱情的结晶？
单不单纯，高遇也说不清。
就是想要个孩子。
属于他们的孩子。
如果当初那孩子没被他强迫引产……
高遇闭了闭眼，逼自己不再去想。
今晚高遇没要她。
洗完澡就躺下，抱着她，长久难眠。
五点过醒来，悄声穿戴好出去，来到前台。
“我朋友昨晚不小心跌进泳池了，我想调一下监控，看看具体情况。”
前台小姐认得他。
想着陶子暂时不想公开关系，他就没说是“我太太”。
前台小姐红着脸，像校园里的小女生看见暗恋的校草一样，羞涩又开心，带着他去监控室。
视频调出来。
高遇没想到，江雪妍也落水了。
好像碰了陶子一下，就仰头栽进水里。
怎么看都不像被陶子故意推下去的。
“昨晚这位小姐不小心滑倒，掉进泳池，然后穿灰裙子的小姐立刻跳下去救她。不过两人都不会游泳，后来都被救上来了。先落水的那位看上去状况不佳，我们酒店专门请了医生上门检查，幸好没什么事。”
监控室的人跟高遇解释。
看到何云用浴巾包住陶子，陶子倒进何云怀里时，高遇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他以为，昨晚陶子只是跟何云在楼梯间进行了一场深度谈话。
昨晚开完会，回房间发现陶子不在，手机里有几个她打来的电话。
开会时设置了静音，所以没接到。
高遇怕她乱跑出什么事，到处找，遇到个酒店服务生，随口询问。
正好服务生记得陶子的样子，也记得她住哪间，指了指走廊楼梯口，说好像看到她往那边走了。
后来，陶子跟何云说的那些话，高遇一字不落，都听到了。
她说她就是仗着自己爱她，所以为所欲为。
其实这点他无所谓。
女人就是要宠的。
自己女人不宠，宠谁？
可是她还说，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他的权势，金钱。
为了摆脱从前过够了的穷苦日子。
她没有明说，从来没有爱过他。
但那些话已经足够说明，他就是天字号第一大傻叉。
盲目地爱，盲目付出。
他以为，这辈子爱过这么一次，是福是祸，他都知足。
然而听到陶子那些话，心脏还是被狠狠地撞击了。
竟然……有些疼。
高遇走到江边。
晨间的风带着微微凉意，吹醒了一场梦。
“阿遇！”
高遇扭头，看见朝他走来的江雪妍。
江雪妍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这么早，没想到你也在这。”
高遇没说话，开始抽烟。
“少抽点，身体重要……”江雪妍劝道。
高遇继续抽着，偏过脸看她。
这么温柔，善良，好看的女人，自己怎么就爱不起来呢？
果然人都是贱的。
谁越不在乎你，你就越在乎谁。
多么荒谬。
“阿遇，昨晚我跟陶小姐……”
“我知道了。你没事吧？”
江雪妍摇摇头，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高遇看出她有话想说。
但什么也没问，沉默地看着江面。
“阿遇，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会显得我很……很狭隘，很居心不良，但我还是想提醒你……”
“嗯？”高遇见她难以启齿似的。
“陶子跟何云，他们……他们好像……”
“好像什么？”高遇问。
其实他已经知道，江雪妍要说什么了。
昨晚从陶子跟何云的对话中，他已经知道，早在几年前，何云就暗中追求过陶子。
只是陶子没答应。
她没答应的理由，是何云不及自己有钱有权势。
这儿理由，他该不该高兴？
从前他以为，天底下没有金钱买的到的女人。
如今真的用钱买来他爱的女人，为什么那么不开心？
也不对。
陶子多次拒绝过他给的卡和房子，连父母的机票钱也是他争取过后才有机会帮她付的。
这么一想，又很矛盾。
“阿遇，我知道陶小姐在你心里的位置。是，我承认自己很羡慕她。但我羡慕她，是因为我爱你。很爱很爱……”
“也正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才要提醒你——陶子不是一般的女人。”
高遇唇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我知道。”
江雪妍望着他，眼神无比真诚，“陶子跟何云关系，好像不一般。阿遇，有时候男人看不透女人，但女人可以。”
“我承认，很多方面，我比不过陶子。可至少，对你的忠贞，我可以保证。陶子这样的女人，会装，会演，也许她表现得对你别无所求，但你怎么知道，她对别人，不是这样？”
“放长线钓大鱼，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说完，江雪妍低下头，声音颤抖，“阿遇，如果你觉得我只是在挑拨你和陶子的关系——”
“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高遇不想再听下去，扭头走开。
母亲说过，陶子不简单。
高阳，高明荣也提醒过他。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看来，他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陶子还在睡。
高遇回到房间，坐在床沿，看着她平静的睡颜。
“嗯……”陶子眼睑动了动，睁开眼睛，发现高遇衣着整齐坐在旁边，“起这么早？”
“困就再睡会儿。”高遇淡淡看着她。
陶子揉揉头发，“不了，我也起来吧。”
高遇走去阳台。
昨晚到现在，他冷淡的态度让陶子察觉出异常。
穿戴洗漱好，陶子走到他身后，搂着他的腰。
“其实想一想，有个孩子也挺好的。”陶子轻声说。
他不开心，除了工作原因，肯定还因为自己不同意生孩子。
这算妥协吗？陶子在心里问自己。
不算吧。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再晚点生，身体、身材什么的，以后都不好恢复了。
小原找回来的几率不大。现在趁早再生一个，没准能把从失去小原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怎么想，都是好的。
陶子不断安慰自己，这些理由并不是自我安慰。
“算了，不想生没必要委屈自己。”高遇望着远方。
他没有转过身抱她。
以往这种时候，都会转身抱她的。
但这次没有。
他实在不知道，如何直视陶子那双漂亮眼睛。
曾以为那双眼睛里，只有他一人。
是他想多了。
“哪有委屈，家里多个孩子还不好？我是真的想生。”陶子绕到他跟前，钻进他怀里。
沉默。
高遇叹息一声，很轻很轻，陶子没主意到。
“我不想了。”他说。
“嗯？”陶子抬起头，不解。
“我现在，不想要孩子了。”高遇决定，以后自己都做好措施。找机会再把避孕药换回来。
“昨晚你还说——”
“昨晚是昨晚，现在是现在。”
陶子握住他的手，“阿遇，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以前我没想好，现在真的觉得，有个孩子挺好的。”
是挺好。不过现在两个人的问题都没有解决，多出一个人来，岂不是更乱？
高遇语气坚定，“我就一时兴起随便说说，睡一觉醒来，觉得还是更喜欢丁克。”
陶子垂下眼，心里不太舒服。
一阵恶心忽然涌来，她捂着嘴跑向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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