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刀呢?

哎我刀呢? > Chapter30

Chapter30

    不愤怒。因为该宣泄的、该失望的、该痛彻心扉的煎熬都已经过去了。消化在基友团的陪伴中,跟黎未都打《繁荣》的忙碌中,以及这一屋子七零八落的发泄中。



    他现在要的很简单,赶快离婚。



    头也不回地走出这段无可救药、充满欺骗的关系。



    朱凌又一颗眼泪掉了下来,阴在衬衫上一片淹死人的水渍。大歌星终于找回了声音,表情很悲伤:“锴哥,你到底怎么了啊?为什么突然、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因为那通电话你就不要我了吗?我都解释过了……你不相信我?”



    “是不是、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了?”



    “可是锴哥,你答应过我的,前几天晚上通电话时你答应过我的!我要是再做错什么,你一定会当面跟我说的,不生我闷气!”



    纪锴“呵”地一声笑了。



    你不提“那天晚上”还好。要是没有那天晚上,老子还真不知道结婚三年的爱人能有丝分裂得那么精辟、那么彻底,那么令人发指。



    好累……懒得再废话。



    也许是这几天的折磨突然在这一瞬间达到了压垮一切的程度,只感觉特别疲惫。



    “你们几个,谁能来帮我顶一下?”



    旁边亲友团摩拳擦掌、早就等着一拥而上了。赢健直扑上餐桌,把早打好的一干“证据”直接拍朱凌脸上。左研则在一旁帮忙填离婚协议书签字之外的协议部分,其他人帮找户口本的找户口本,驾着朱凌拿身份证的拿身份证。



    “自己看!哪儿错了,跟小妖精打情骂俏这聊天记录比市政府历年会议记录都厚,你是失忆?!”



    “戒指都买了!还刻字!都你就放过咱锴哥、跟小妖精去天长地久去呗!”



    纪锴扶着墙,有些虚,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脏跳动得不太正常、头也晕得很。他有点奇怪,老子不至于这么脆弱的吧……



    “锴哥,没事吧?坐、坐我这!要不要喝点水?”



    “锴哥,你该不会是受打击太大……”



    江小白:“你们别胡说!锴哥只是因为没吃饭!”



    纪锴本来死了一半,又突然活了。



    是、是啊,从昨天早上,直到今天下午他滴米未进!烧烤光顾着喝酒了!卧槽!害老子差点以为老子也不过是个被失婚打击成一朵零落娇花的凡人!原来,只是因为没吃饱?



    赶紧离,赶紧的赶紧的!



    晚上和大伙去好好吃一顿去!



    ……



    随后的时间,在纪锴饿得发晕、直冒冷汗的记忆中过得飞快。



    身边就像一处恶劣的舞台剧,朱凌舌战群儒、在铁证面前拼命抵赖。跟按理说很能吵的律师、羊肉摊主,以及躲在他们背后各种白莲神逻辑的公务员一锅粥。



    要是真能有一锅粥该多好啊!



    好想吃点什么。



    冰箱里早就空空如也,纪锴也不好正离着婚呢出去买饭,眼巴巴盯着闹钟——都四点半了,卧槽!再一个小时民政局下班了,真心不能再拖了!



    ……



    回光返照,用最后的力气把朱凌暴力从家里拖出来的时候,纪锴才发现,原来这才是打蛇的七寸。



    不该吵吵那么久,从一开始直接往外拖就对了!



    一个在屋里哭、吼、摔、狡辩、埋怨甚至恼羞成怒的男人,被扯到晴空阳光下的瞬间,立刻闭嘴老实。



    几乎所有的明星,哪怕再帅再亮丽,也总有街拍丑照、素颜丑照一类不在状态的时候。



    但朱凌没有——他就是这么一个形象管理做到极致,就算下楼扔垃圾也要全副武装、打上发蜡、打扮得完美有型的男人。



    小区门口,大榕树下安静极了,根本一个人也没有。



    即使如此,朱凌还是觉得有一万个无形摄影机正对着他。而他居然没戴帽子、没有墨镜,就这么红着一双眼,当即慌乱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无处遁形。



    不敢开口回去拿,只能强撑着抹了抹眼泪、理了理头发、收紧唇角,换上一张完全冷硬、严肃的演出脸。



    一共三台车。



    第一台车子刚开来,马上就乖乖躲进去了,甚至不用暴力押送。



    所以说,偶像包袱重,有时也有它的优点吧。



    ……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安全栏是放下的。



    开在最前头的赢健“滴”“滴”按了好几声,保安都没空搭理他。



    纪锴推开下车车门一看,原来保安同志正在小岗亭和人热火朝天地理论些什么,根本无暇顾及这边。而跟他理论的那个人……身材高挑、大长腿、有点眼熟。



    “呃,黎总?”



    “纪锴!”黎未都难得这次见他竟像是见了亲人。大步走了过来,一扯,就把他整个人扯到了保安面前,手指在结实的手臂上戳啊戳,“看到没!看到没!‘纪、锴’,他就是纪锴!你现在再敢跟我说一句他不是你们业主?”



    纪锴被戳得想揍人,无奈没吃饭实在没劲,别说抬不起手,连火冒三丈的力气都没。



    保安委屈:“他啊?那、那你直接说找朱凌不就行了吗?”



    黎未都:“我找朱凌那个玩意儿干什么?我就找他!”



    纪锴有气无力:“黎总,你找我干啥?”



    黎未都:“唉,你们小区保安其实不错,尽职尽责。看不是业主死活都不让我进,给小费都不行。你要不要跟物业提一下涨他工资?比我们别墅区的那些拿钱不做事的好太多了。”



    “…………”



    “锴哥!”赢健摇下车窗不喊,“马上五点了!民政局要下班了,你还离不离了?”



    在那一秒钟的时间里,纪锴绝对看到黎未都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转瞬即逝,又皱眉换上了一贯高冷、忧国忧民样子。



    “还真离啊?”



    去你奶奶个熊!你明知故问吧你,不想老子离你给老子打直播电话啊?人都在小区门口埋伏好了,你还给老子装?



    “话说回来黎总,你是怎么找到我家小区的?”



    “哦,我刚才从C城叫车,一路跟着朱凌的车过来的。”



    “……”



    服了!真是服了!“黎总,你到底想干什么?总不至于……你给我直播分手,现在想围观我离婚?”



    “嗯。”



    纪锴简直心力交瘁:“我这是正经去离婚!这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日子!你能不能行行好,不要在今天给我添乱?我下次请你吃饭行不行?”



    黎未都抬起他的单眼皮,看了看堵在门口的那三台车:“反正你围观群众本来也那么多了,多我一个也不多吧?”



    “……”



    “纪锴!”左研开窗招手,“时间不等人,跟你朋友上车聊行吗?”



    黎未都:“看到没,让我们上车聊呢。”



    ……



    赢健要疯了。



    他不知道外头那个帅哥是谁,但反正朱凌从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就精神失常了,嘴里骂个不停,狂拽车门,打不开又砰砰踹。



    不过反正他这车也就五万块买的,又快报废了,就让他随意折腾吧,安全押送到民政局前绝不放他下去就是了!



    只是,好吵啊!自从那个帅哥跟着锴哥上了左研的车,朱凌已经进入癫狂状态。



    左研车里放着歌。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纪锴上车的时候,正唱到“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黎未都憋出一声古怪的音节。纪锴无语问苍天。



    左研:“哟,这谁啊,介绍一下?”



    纪锴:“不重要,就麻烦你当顺路运送货物吧。”



    走眼:“这么帅的货物啊?”



    车子缓缓启动。黎未都隔着玻璃窗,成功与另一台车上朱凌四目相对。朱凌又凶又恨贴着玻璃,黎未都这边则无论怎么努力也没忍住嘴角的上扬——啦啦啦,你也有今天?



    才三多个小时不见,怎么就憔悴成这样啦!



    激动个什么劲,张牙舞爪个什么劲?黎未都得意洋洋,很有点隔着笼子逗丧尸的心情。来啊,来打我啊,你能打到我还是能咬到我?



    “不要挑衅!”纪锴看不过眼,拍了他一下。



    黎未都回过头,一脸的严肃真诚:“我什么也没做,对了,你是不是饿了?”



    纪锴:卧槽!这都能看出来?



    “因为你这体质……不太可能生病,脸色那么难看就只能是饿了吧?我包里有吃的你吃不吃?是我妈早上做的饭团,很好吃,我的手艺都是跟她学的。”



    纪锴其实是真的饿疯了。一听说有吃的,已经没有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的风骨了。本来想临表涕零一番的,拿到手里一看——饭团倒是好饭团,被人吃了一半的?



    黎未都:“我是掰的,没有咬。你要不习惯,可以吃没动过的那一侧。”



    “……”



    “你不吃我吃了,正好有点饿。”



    纪锴连忙虎口夺食,心想老子也真是倒霉,怎么沦落到吃这货的剩饭——嗯?好吃!怎么会那么好吃!这入口即化的紫米香甜,这恰到好处的蛋黄和肉松,这酥脆的黄瓜和炸虾,这神来之笔的美乃滋,黎未都的妈妈您的优秀厨艺!



    好后悔那晚没在您家吃饭啊!!!



    ……



    ……



    “还有二十分钟下班了,还能办么?别排队来不及吧。”



    车子停在民政局门口,公务员江小白微微一笑:“看我的!”



    说罢推门下车,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橘红色的牌牌往脖子上一挂。大摇大摆从民政局正门进,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还装忘拿东西来回了一趟。



    胸前华丽丽五个大字一晃一晃:“江小白,纪委”。



    是的,纪委公务员。



    民政局最外面的咨询处最先慌了,信息瞬间蔓延整栋大楼:“怎么回事?纪委的巡视员怎么来了?之前没听到打招呼啊!”



    “快快快所有群里赶快提醒一下,上班最后二十分钟打起精神!千万别擅离职守被逮着了!”



    二楼离婚窗口,已经一个多小时没人了。办事员小姑娘正在无聊刷手机,看到提醒马上正襟危坐、严阵以待!



    ……



    “咱们民政局办理离婚,是建立在双方自愿、对离婚内容无异议的基础上,如果还有迟疑,二位要不要再回去考虑一下……”



    因为坐在这个窗口,年纪轻轻就见识过各种千奇百怪的人间闹剧惨剧,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早已心态沧桑如老妇。



    真的。每天来离婚的,有互殴的、双方家庭集体互殴的、撒泼打滚的、当场跳楼自残的。幸好他们窗口就二楼,要不然真得赔死吧。



    离婚原因也千奇百怪。为金钱、为小三、为婆媳不和,不举的、性冷淡的,更有甚者带着年轻漂亮的小三来和人老珠黄的老婆离婚,离完立刻恬不知耻地下楼去办结婚。



    更见过畜生夫妻两人都不愿意要孩子,当着眼泪汪汪的孩子推卸责任大吵大闹。那次可把她给活生生气坏了,直接推台子出去把两个一通臭骂。



    当然也有小年轻,开开心心来嘻嘻哈哈走,像是上街买菜一样轻松。



    大家都是这样在一起的原因是爱,分开的理由却千奇百怪,扼杀婚姻的东西太多了。忠诚、价值观,还有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



    像眼前这一对……又不知道是什么故事,明明看着那么相配。



    两个都很帅。其中那个戴着钻石耳钉、一直在掉眼泪的还莫名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目测他是不想离、被硬逼来的,这拿着笔都十分钟了,还死活签不下字。



    美人掉泪,看得她都快怜香惜玉了,旁边眼神凶不拉几的西装成熟帅哥完全不为所动,只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七分钟就要下班了,不会到时候就离不成了吧?”



    这要搁平常,还真不好说。她说不定还得亲自劝劝俩人“再回去考虑考虑”。



    可是今天纪委的大大在哎,哪儿敢啊?



    “能能,能的!只要你们还在这,就一定给你们办完,一定、一定!”



    纪锴:“不好意思啊,耽误你下班了。”



    “……”小姑娘的脸一下红了!



    因为,虽然眼神凶,可声音完全不凶!好温柔、好稳重的感觉——完蛋了。有点同情被逼离婚的那位了!这说不定……是人生理想型啊?怪不得那么难受舍不得了!



    “锴哥,你真不要我了么?”朱凌的声音涩哑,又低又可怜,“可你们、你们在学校里教书的时候,学生犯错了,不都会再给一次机会么?”



    “我给你几次机会了?”



    纪锴目光一寒:“还是那句话,你今天不签,明天十点,我直接拿所有证据去法院起诉。你的名声、前途不要了?真想把我逼到那一步?”



    朱凌的身子震了震,好看的眼睛彻底灰暗了下去,像是彻底失去了光彩。笔尖颤抖签了字,眼泪掉在了纸上。



    小姑娘接过纸,整张协议书都被染得泪痕斑驳的。



    真不明白啊——刚才那番话,听起来似乎耳钉帅哥才是做错事的一方,但是他哭得那么委屈,应该有隐情吧,真可怜啊。



    “不要!求求你,你别给我收走行不行?”



    小姑娘都傻了,她才刚拿起两人的结婚证。那个耳钉帅哥急得就好像她拿走的是他的命!



    “不、不收走的,盖章注销而已!你别哭了!”



    帅哥:“那,能不能不盖?”



    ……



    小姑娘心软得像一汪水。无奈她的主要工作就是盖离婚章,还真不能不盖!



    “你、你也别这么难过呀。”还回去的时候,见那人抽噎抖得厉害,实在不忍心劝了句,“离婚也不一定是坏事呀,以后肯定有新的幸福在等着你们呢。”



    “毕竟是曾经想要携手一生的人,还是……希望你们两位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吧。千万不要心存怨恨,要想开点,等时间过了回过头来,相信你们一定都能真诚地祝愿对方幸福的。”爱书屋www.2shuwu.com



    刚说完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因为,耳钉帅哥哭得更惨了,另一个人的眼睛也红了。



    纪锴叹了口气,勾了勾唇角:“朱凌,我是真心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



    “锴哥……”



    “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但希望我……永远也不知道吧。”



    小姑娘傻住了。这是祝福吗?这简直是心灵暴击啊。那人说完走了,留耳钉帅哥一个人原地大哭,她也跟着想哭了。



    呜。上个班怎么那么难呀……



    民政局外,车里就只有赢健和黎未都两人。



    赢健:“说来说去,原来你就是打电话的那个小妖精儿的男朋友啊?失敬、失敬!”



    “前男友。”黎未都纠正。



    至于其他人现在在哪……全一窝蜂去旁边一个有名的蛋糕工坊,抢订“庆祝离婚”蛋糕去了!



    黎未都:“你们也真是集体不喜欢朱凌啊?”



    赢健:“呃,这要怎么说呢,以前他没红的时候其实大家关系都还不错的。可是红了以后吧,这人就,唉……一言难尽。你要说可惜也可惜,因为他以前对锴哥真挺好的。但以前再怎么好,出轨了也不能要了啊。”



    黎未都:“刚才听说……晚上你们一起吃饭。”



    赢健:“是啊,你想干嘛?”



    黎未都:“带我一个。”



    “这不太好吧!”赢健心说老子可不背这个锅啊!到时候不能随心所欲地嗨,大家肯定怪我怎么带个陌生人来破坏气氛呀,“呵呵呵那啥,黎总您不是什么总么?我那个小羊肉串馆子呀,呵呵,油烟荤腥,说实话不是您这么高端的肠胃能受得了的……”



    黎未都:“我请客。”



    赢健:“哟,那敢情好哇!来哇!”



    ……



    烧烤店主的羊肉馆子,比黎未都想象中来得要小、且破旧不少。



    当然,作为一个只在高档餐厅用过餐的土豪,黎未都并不明白其实能有一个大堂、里外二三十张桌,雇员八名,生意红火,还带两个独立大包厢配置的烧烤店,已经算是烧烤摊中的凯宾斯基了。



    至于他幻想中的那种金碧辉煌、高档会所一样点着熏香、吃着烛光孜然羊肉串配红酒的地方,不存在的。



    ……



    刚才在车上,店主一听说他要请客,马上对他如春风般的和煦温暖。



    伸手热情洋溢真诚道:“我赢健。”



    黎未都感觉难以理解。



    虽说纪锴那人吧,从第一眼看就能感觉画风和正常人不是太一样,却没想到连朋友都那么清奇——还真有人艹着如此正直的眼神,一开口就对陌生人这么直白地形容自己的?



    后来终于弄明白,人家是名字就叫赢健。



    真的,姓赢叫什么不好?只怕这起名的根本不是孩子的亲爹妈吧?



    “祝你离婚快乐~祝你离婚快乐~噢噢噢噢~”



    “离婚快乐~祝你快乐~锴哥可以找到更好的~”



    烧烤店包间里,两层棕熊艺术蛋糕上点着可爱的小森林树木形状蜡烛,旁边一群糙汉群魔乱舞。居然还分了声部,“嗷嗷嗷”“啊啊啊”的合声井然有序。



    真的,是群魔乱舞。



    纪锴的朋友,据说多半是健身房里认识的,所以一个二个身材倒是都没话说,但看脸的话……就真的比较一言难尽了。



    众人口中的“伽刚特尔”先不提,黎未都真心觉得这群人完全可以组一个《植物大战僵尸》的真人团,说不定能火!



    首先赢健的脸,简直和游戏里那能吐刺儿的仙人掌一模一样。江小白弱弱的像小电风扇三叶草。李医生很有双发豌豆的既视感。其他更有像寒冰蘑菇的、像火爆辣椒的,据说还有一个没来的画家,人称“小太阳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群妖魔鬼怪给衬的。纪锴坐在他们当中,今晚的颜值果断显得特别特别的高。



    “……”黎未都觉得吧,这大概都要归功于自己挑的衣服好。



    纪锴今天去离婚,居然没又是小背心破T恤夹脚拖鞋,而穿了他买的那一身能显出好身材、大长腿、宽肩窄腰的高级定制。黎未都总觉得这人说不定是经历打击终于想通,决定彻底脱离地摊货审美,从此向成熟沉稳知性儒雅的高质感帅哥方面发展,简直可喜可贺!



    感觉自己用品位拯救了全世界,嗯。



    ……



    然而,纪锴其实只是从那天从A市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没吃没喝、没洗没漱,加没来及换衣服而已!



    现在一身西装束手束脚坐着吃烧烤,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穿的不像平常、再想想家里乱得更不像平常、从今以后就要孤家寡人了以往的全部日常都不在了,很有点丧悴忧伤脸地举爪蹭了蹭身边的左律:“研啊,今晚我去你家睡怎么样?”



    伽刚特尔·左律师:“锴哥,我能理解你这几天大起大落,孤枕难眠寂寞空虚,但杀熟总不是太好吧?”



    “……”



    “我诚心把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把好好的朋友圈搞成炮友圈,以后还怎么继续一起愉快玩耍?”



    纪锴:“老子想睡你家,不是想睡你!”



    谁要睡你啊喂!老子要不是有家不能回,要不是小琰在李铭心家,要不是江小白跟父母住,要不是受不了赢健店里孜然味儿,能轮到摆设怪异、简直像是恐怖钟楼的你家?



    ……



    在朱凌归还钥匙之前,纪锴都不会再回到自己的那个“家”。免得一不小心碰上,又特么琼瑶连续剧,持续闹心。



    几个小时前在民政局,朱凌死活不肯落笔签字,扯着他的衣角跟他哭唧唧忆往昔。



    “锴哥,熊宝宝,没有你我怎么办?”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年在快餐店,你第一次跟我说话……那时候是盛夏,下午两点没什么客人,蝉鸣声特别大。那天我真的、真的好开心啊,第一次觉得打工一点都不累,那么值得、那么让人期待!”



    “我从来没跟你说过,你可能也不会相信。但其实我从第一次看到你来店里吃饭,就一直在注意你了。每天都盼着你能来,你从来都不知道我一直躲在收银台后头看着你笑,最喜欢看你吃饭吃得特别香、特别狼吞虎咽的样子。”



    “让人看着你那幸福满足的样子,都能多吃下两碗饭。”



    “你最喜欢点鱼香肉丝盖饭、加一杯柠檬水。我天天嬉皮笑脸跟后厨大哥说你吃不饱,让他帮你多上点肉丝。一直在想什么时候你能注意我就好了,路过收银台的时候你能认真看我一眼就好了。每次找钱给你的时候,总想着哪一天能壮壮胆子摸摸你的手……”



    “锴哥,都是我的错。”



    “把事情弄成这样,都是我的错呜。”



    “你能不能不走?我再也不敢了,我不能没有你。能不能、能不能别离开我?”



    能不能别离开。



    民政局二楼背阴,傍晚有点儿冷飕飕的。纪锴只觉得钻脑子,突然很想最后跟朱凌再狠狠吵一架——把他按墙上问问他,是我吗?是我想离开的吗?



    是我愿意离开的吗?一边说着“我爱你”、说着“不要走”,一边和小妖精把事情做绝,一个人生生精神分裂成两个人的到底是谁?



    朱凌,是不是……我从来没好好教会你规矩。



    三年婚姻,我是不是完全做错了。是不是太惯着你、太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最后把你养成这么一幅没出息、没担当的样子?



    好在,除了民政局滴答作响的挂钟催促着下班的时间截点,不断来催命的还有朱凌C城剧组每十分钟打进来一次的电话。



    经纪人在那边苦口婆心,导演在那头骂骂咧咧。指责朱凌耍大牌,说全剧组的所有前辈都在等他一个回去拍戏,叫他八点之前必须滚回C城,要是回不去就永远别回去,以后再也不合作!



    那位导演很有名,在娱乐圈根基颇深,朱凌并不敢得罪他。



    于是简直苦逼透顶。这边抹完眼泪踉踉跄跄,那边还要收拾起稀碎的心,赶着打车回影视城拍他那完全不接地气的都市浪漫爱情轻喜剧。



    并且全程绷住、维持他一贯的冷酷帅呆形象,所有心塞崩溃自己生生憋着咽着。



    走前,纪锴跟他约好了,等他过两天收工回S市,再给他三天的时间。



    三天内,朱凌要自己乖乖回家里,把属于他的东西全部收拾走,再把钥匙留在桌上。近期内为防难受、尴尬,为免各种各样的麻烦,大家就不要再见面了。



    基友团的意思,朱凌做错了事,锴哥你怎么不让他净身出户呢?



    关于这点,纪锴有自己的想法。



    他刚跟朱凌在一起的时候,有自己的一套小房子和一辆小破车。三年来,朱凌是赚了很多钱,但那些钱也和他自己这些日子每天赶通告、秀场的辛苦,陪的笑脸受的委屈,熬的夜努的力息息相关。



    现在要分开,纪锴并不想占别人的血汗钱。



    他只要两样东西,一是现在住的这套房,二是车库里反正朱凌也不屑开的那台二十万的旧迈腾。



    想要房子,最主要的原因是楼上住着雷南雨和李铭心。



    离婚的事情,他们至今还没跟小琰说。



    纪锴想的是,就算小琰到时候听说了再怎么生气伤心难过不解,也不至于迁怒他干爹们。那么,只要他还肯待在雷南雨家,楼上楼下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至于就这么断了缘分。



    当然,作为地段和位置都属S市上佳的一处房产,这套房子可比纪锴原来为朱凌卖掉的那套要贵上不少。



    但纪锴相信,朱凌并不会跟他计较这个。



    事实上也是。朱凌二话不说,耷拉着小狗耳朵双手奉上:“锴哥,还有我、我的钱,我的所有存款你也都拿走!我统统都不要!”



    但还是那句话,纪锴不想拿钱。



    首先,他自己也有工资。其次,他虽然不想日后便宜了小妖精,但更不愿意拿了这个钱,到时候被小妖精吹枕头风“看到没?他啊~也就是图你的钱而已嘛!”



    纪锴知道自己大概还是有点钻牛角尖。



    既然已经彻底分开了,临走还大言不惭扔了一句“希望你过得好,希望我永远不知道”,难道还会在乎小妖精以后抹黑自己?倒不如拿了大把银子,出去浪荡潇洒多实惠!



    可他也清楚,一个很悲催的事实——朱凌以后过得好不好,他并不可能“不知道”。



    人家是明星。



    广告板、娱乐新闻、电脑、电视上,无处不在。



    除非从此关门谢客、戒手机戒电脑做原始人,否则总得隔三差五总得被暴击一下又一下的吧?



    特别是将来他真跟小妖精公开了,动不动就秀个恩爱上个热搜什么的,看了之后,真能特么一点不憋屈一点不难受?



    纪锴认为公平起见。以后要难受,也不能让老子一个难受。



    老子那么好,没有半点对不起你,是你自己作,给三心二意把老子玩丢了!你他奶奶个熊的,凭什么就不难受?必须谁都不能好过!



    老子就要不欠你的。你没法补偿我,内心的愧疚感就不会那么容易退散!



    ……



    赢健拿来菜单,纪锴嘻嘻哈哈接过,点肉串、点素菜,微笑嚷嚷着“赢健!老子要吃粥!快去给老子煮碗皮蛋瘦肉粥~”,暗地里却神光恍惚地在阴暗地幻想着将来的某个场景。



    等到时候朱凌回来打包东西的时候,大概只会拿走他的一些衣服和化妆品。那人也不是个多细心的人,应该不可能想到要去冰箱旁边的药柜里,拿走他常年用的那些胃药。



    自然也就不会发现,在药品抽屉里,还有纪锴偷偷替他藏着的好几对袖扣。



    朱凌这人爱打扮,尤其注重细节方面的精致完美。



    买衬衫如果不换新袖扣,简直就没法活。



    然而袖扣这东西吧,真的就和女生的发绳、耳钉一样,只要摘下来,就算放在床头柜上也一定会多次离奇神秘失踪。



    纪锴也是个粗枝大叶的人,但实在是朱凌这人在家因为急着出门找不到袖扣这件事抓狂跳脚的次数太多了,于是某次看到某名品店进了几款很别致的,就偷偷给买了下来。



    想要下次他再抓狂,直接给他点惊喜来着。



    结果,惊喜没给成,倒成了永恒的闲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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