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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雨还继续下, 没有要停的意思。

    不能再待在车里,司机拿了雨伞递给他们。

    傅既沉穿上西装,把裤管往上卷。

    简杭只在北京遇到过一次大暴雨, 不过那天她在家,刷热搜看别人在水里走,汽车像船一样在水上漂, 这次换成了她自己。

    她看看脚上的新鞋,一万多就这样报废。

    车泡在水里, 推门都费劲。

    还好, 潘秘书帮忙从外面拉,她在里面用力往外推, 车门才打开,那一瞬,水淹没了车厢。

    水太浑,上面浮着枯枝烂叶。

    简杭眯着眼,把‘一万块钱’踏进水里。

    每个人都很狼狈,潘秘书一手打伞, 另一手里还抱着文件包。

    傅既沉虽然高,可积水也没过了他膝盖往上。

    这是他第二次经历被暴雨拦在路上, 只能下车走。

    潘秘书走在最前面, 简杭在中间, 他最后。司机留下来等拖车把车拖到4S店维修。

    简杭穿着高跟鞋, 本来在水里走路就阻力大,她现在是寸步难行。

    可后面跟着傅既沉,她只能咬牙撑着往前走。

    一辆越野车疾驰着从路中间冲过, 想快点穿过这道路。

    车过去,水浪从路中间涌向两边。

    像是巨浪涌来, 简杭上身的衬衫被打湿,这还没什么,她瘦,又踩着高跟鞋,没承受住这波水浪。

    眼瞅着就要栽倒在水里,强烈的求不倒的**使然,她下意识就去抓潘秘书,想扶一下。

    哪知道潘秘书前脚抬出去,自己都不太稳,然后就被沉沉的一只手给拽了回去。

    随着一声‘哎’,傅既沉想去拉一把,却没来得及。

    ‘扑通’一声。

    简杭和潘秘书齐齐率进水里。

    傅既沉赶紧扔了伞,先拽起简杭,再去拉潘秘书。

    “我的妈呀,我不活了。”简杭双手捂脸,头发都往下流水,她哭笑不得,跟潘秘书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潘秘书抹把脸,开玩笑道:“这谁信啊。”

    简杭笑出来,从来没这么丢人过。

    傅既沉把漂在水上的伞拿起来,继续撑着。

    外面下大雨,伞里面下着小雨。

    他身上的西装还没湿透,单手脱了下来,递给潘秘书,“你把文件包擦一下,里边的东西别湿了。”

    潘秘书接过来,就听‘咚’一声。

    简杭看到了,“有东西掉出来。”

    傅既沉猛然想起,俞倾给他的钥匙扣在西装口袋,他不管去哪都是随身携带。

    简杭问:“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她猜测:“是不是打火机?要是打火机就算了。”

    傅既沉:“钥匙扣。”

    简杭一听是钥匙扣:“要不,再买一个吧。”再贵也不值当在浑浊的水里捞。

    傅既沉:“俞倾送我的。”

    又一辆越野车经过,水波再次涌来。

    钥匙扣被冲远,早不在刚才掉下去的地方。

    傅既沉掏出手机让简杭帮忙拿着,他撸起衣袖。

    潘秘书见状,“傅总,反正我衣服都湿了,我来给你捞。”

    “不用。”傅既沉目测了一下,钥匙扣大概会被冲到哪,他走到那个范围中心,半蹲下来,水淹过了肩膀。

    这时,傅既沉手机振动,有电话进来。

    简杭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老婆’。

    “傅总,俞倾的电话。”

    傅既沉:“先不接。”

    捞了一圈,终于摸到钥匙扣,他松口气。

    简杭看着傅既沉,此时的他跟在谈判桌上完全两个人。

    谈判桌上,他是冷情的。

    这会儿,浑身都有温度。

    傅既沉把钥匙扣放在衣领上擦擦,这是全身唯一没湿又干净的地方。

    顺便,他又在衣领上擦擦手,拿过手机给俞倾回电话。

    “傅既沉,你到哪儿了?”

    傅既沉四处看看,这会儿还没通电,他看不清路标,“快了,路上堵,还要一会儿,你别着急。”

    俞倾:“我不急,你让司机开慢点。”

    挂了电话,三个人继续往前走。

    反正都湿透了,他们连伞都懒得打。

    雨势减小,但风大了。

    简杭搓搓手臂,不由瑟缩。

    凉风吹着,可真是酸爽。

    走过这段路,主办方找来的越野车到了。

    坐上车,所有人都放松下来。

    傅既沉到了酒店,远远就看到厅内有个熟悉的身影。俞倾穿着他的外套,在大厅正等他。

    他快步过去,“你怎么下来了?”

    俞倾在这等了快两个小时,她盯着傅既沉,“你怎么湿成这样子?”全身都透了,他走过的地方,一片水渍。

    她赶紧脱下他的外套要给他穿,“别着凉。”

    傅既沉没要,“穿了也湿了,马上就到房间。”

    他没牵她,轻轻推着她后背。

    俞倾边走边打量他,“走回来的?”

    傅既沉点头,“汽车熄火了。”其他就没多说。

    “你西装呢?”

    “给潘秘书拿去包文件。”

    进了电梯,俞倾用手给他擦脸,他头发也湿漉漉的。

    傅既沉盯着她看,她手心抚过的地方,都是暖的。

    到了房间,傅既沉去冲澡,他先把钥匙扣用温水洗干净,放在一边晾干。

    俞倾给他拿了睡衣,又煮了热茶。

    等他洗过澡出来,她拿毛巾给他擦头发。

    傅既沉把她环在身前,埋头亲了亲她的小腹,之后仰头看她,“今天待在酒店无聊吧。”

    “还行,一直在忙。”俞倾给他擦擦耳廓上的水滴。她担心了他一晚,从他说回来到真的回来了,快两个小时。

    雨太大,能见度又不好。

    她的心也跟着提了两个多小时,他出现在酒店大门口时,她才踏实。

    有个牵挂的人,原来是这样的感受。

    床上,两个手机同时振动。

    傅既沉拿过来,是家庭群里的消息。

    俞Z择:【刚在朋友圈里看到,你们那边下大雨了,你们没影响吧?】

    傅既沉:【没有,在酒店。】

    俞Z择:【那就行。俞倾呢?睡没睡?】

    傅既沉不答反问,【你找她有事?】

    俞Z择:【你跟她说,我的棋彻底僵住,让她有空给我打电话。】这时,俞邵鸿插话:【你现在也在网上下棋了?容不容易通关?@俞Z择】

    俞Z择:“.......”

    他回父亲:【第一关都还没过去,被卡住了。】

    俞邵鸿给他支招:【多充钱,有钱好像能得到什么提示。】

    俞Z择没再跟父亲瞎聊,他退出群聊,等俞倾电话。

    昨天半夜,他接到邹乐箫电话,说她爸爸知道了他们在一起。

    昨晚,在SZ餐厅吃饭,邹乐箫喝了点红酒,他送邹乐箫回家。

    邹行到律所给邹乐箫送宵夜,结果没看到人,同事说她早就下班。

    谁知道,邹行在自己小区门口看到了他跟邹乐箫。

    邹乐箫在临别时,偷亲了他一下。大概那一幕正好被邹行看到。

    十分钟过去,俞倾也没回电话。

    俞Z择到酒柜倒了杯红酒,坐在吧台前等电话。他知道俞倾肯定没睡,要是睡了,傅既沉就会明说。

    他给俞倾私发了一条:【你对Z歆就能事无巨细,到了我这,你就各种困难,能不能别区别对待!】

    俞Z歆回来了,“哥,还不睡?”

    俞Z择:“不困。”他看她身后,“季清远没跟你一块?”

    “没,他有应酬。”俞Z歆坐过来,“你跟邹乐箫怎么样?”

    俞Z择:“就那样。”

    本来就不是正式谈恋爱,还能怎么样?

    “今天你不是不用加班,怎么还在公司那么晚走?”俞Z歆故意问道。

    俞Z择轻轻晃着酒杯,反问了句:“要不然干什么?”

    俞Z歆没有俞倾那么会说,她自己才刚刚学会撒娇,甚至都不熟练,至于谈恋爱她就更没什么心得可分享。

    她戳戳他的心脏部位,“对得起它。”

    俞Z择没接话,微微仰头,喝了口红酒。

    昨天跟邹乐箫分开时,她说,我等你电话。

    今天一整天,他也没联系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俞Z歆也倒了小半杯红酒,“哥,你为什么不想恋爱,不想结婚?”

    俞Z择看着杯子里的红酒,半天才吱声,“我怕我遗传了我爸的一些基因,爱情来得快,也去得快。然后婚姻破碎了,孩子跟着受罪。何必?”

    俞Z歆盯着他望了半晌,“你不会是我爸。”

    “这种事,谁好说。”俞Z择说起父亲,“他跟妈的婚姻,持续了三年半,跟厉阿姨的婚姻,持续了两年。后来要不是俞倾都不认识他了,他反思自己,他正打算结第三次婚。”

    俞Z择转头,他跟妹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聊天,聊家事,聊他们从来都不想碰触的东西。“你呢?当时你还不认识季清远,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怎么就愿意去相亲?”

    俞Z歆支着下巴,微微咬唇,“因为我想有个家,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之前爸也断断续续交女朋友,妈又有了自己的孩子,而你,”

    她顿了很久才说。

    “还要照顾别人。”

    所以她讨厌周思源,把她有的都抢去。

    她一开始还忍着周思源,后来也不想再忍让,毕竟她也只有十来岁,只比周思源大了一岁而已。她跟母亲提过一次周思源的所作所为,母亲说她太小心眼。

    之后,她不管在谁跟前,再也没提过。

    “我想着,等我有家了,我的喜怒哀乐都有人可以分享。高兴时有人陪着,遇到难过的事情,也有人倾听。”

    跟季清远四年的婚姻,她依旧是没如愿以偿。

    她好像习惯了这种淡漠,不知道要怎么去争取,也懒得去争。

    直到第一次跟季清远参加酒会,她转身,俞倾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她突然就觉得,什么都圆满了。

    小时候的遗憾,也不算是遗憾。

    俞Z择沉默许久,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