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留的积雪依旧覆盖着背阴的山坡，但沐浴在阳光下的田野却随处可见融冰的粼粼波光。枯黄了整冬的矮树丛下竟然冒出了嫩叶的尖芽，高大的林木也悄然鼓胀了待发的的枝桠……春，正在竭尽全力地演绎着最惟美的瞬间，企图将诺大的世界编辑成“苏醒”的景象。

    今天，筑路工程队正式开工了。工程队的任务是修建国防路。这条宽10米，长大约50公里的国防公路，从东西方向贯穿整个县城。因为是县城里第一条柏油马路，因此受到市、县政府领导的高度重视，作为一项重大政治任务下达给筑路工程队，要求赶在“十、一”之前完工，向国庆节献厚礼。

    工程队大约200多名民工。清晨3点钟起床，晚9点收工，实行两班倒制度。第一班从早上3点钟干到7点钟在工地吃早饭，中午12点下班；下一班从12点干到晚上9点。两个班隔一星期交换作息时间。

    工程队初期的工作主要是碎石。将山上的大石块采下来扔进碎石机里粉碎以备修路用。山半腰有三台碎石机同时工作，等待吞食大量的石头。由于山高坡陡，只能用人抬肩抗的方式运送石头，待山间的陡坡踏平了，走出一条道来，就可以用手推车运输了。

    夏牧雨和郝欣晴被分配到第一班，她俩共用一个扁担同抬一个大箩筐运送石块。清晨3点钟来到工地开始干活，四个小时过去了，吃早饭的时间还没到，她们已经连累带饿的直不起腰了。欣晴摸着自己又红又肿的肩膀头，拖着哭腔说：“痛死了，都磨起泡了，再磨下去非烂了不可。”

    牧雨看了她一眼，娃娃脸瘦了一圈，快变成斑马脸了，心里有点替她急。她摘下自己的垫肩递给她，“把我的垫肩也带上吧，这样会痛的轻点。”

    “那你怎么办？”

    “我还成，没你磨得那么厉害。”

    “那也不行呀，这活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干完的。”欣晴哭丧着脸说。

    “我还有一幅垫肩，明天带上。你就放心用吧，想那么多干嘛。”牧雨把垫肩系在欣晴的垫肩上面。两层垫肩虽然厚了一些，但是，扁担压上去，欣晴还是痛的呲牙咧嘴地倒吸凉气。

    其实，牧雨的肩膀头也肿了，尽管两肩上早就磨出厚厚的趼子，可是在石头的超常重压下还是红肿了。她把扁担上的箩筐绳又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深吸了一口气小心亦亦地随着欣晴的小碎步往碎石机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两条腿打着哆嗦，手心都是汗，尤其肩膀上的疼痛加重了身体的失衡。

    吃过早饭，她们回到山顶上的大石头堆前，等着装石头。

    一会儿的功夫，筐就装满了。她们俩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走到筐前使劲一起，一个趔趄差点没戗个跟头。

    “怎么回事？”牧雨嘟囔一声，看了一眼筐里，只有半筐石头，她连忙向那个采石、装石的人望去……藏在风帽里的那张脸被山风吹的黝黑，裸露的五官与阴影部分完全融为一体，即便是近距离观察也很难分辨清楚这张脸的准确模样。就在她们还没琢磨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只见那张脸突然裂开一条白森森的牙缝，冲她们俩“嘿嘿”地笑着说道：“等什么，还不快走。”

    夏牧雨高兴地应答道：“走了。”

    “牧雨”欣晴问：“你认识他？”

    “面熟。跟我同一个公社的知青，好像是叫……叫何洪尚。”

    “怎么那么照顾我们？”

    “可能是你太痛苦了，脸部变形引起了他的注意。”牧雨开着玩笑，“这一趟……最起码肩膀不那么疼了。”

    “嗬，交好运了。”欣晴开心地叫起来，“什么时候给我介绍介绍,交个朋友。”

    “没问题。”牧雨大咧咧地说：“今晚就约他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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