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进站台了，再见，纪子！”女人站在候车室的窗边。玻璃窗紧闭着。从火车上望去，她好像一个在乡村水果店里的奇怪水果，独自被遗弃在破旧的箱子里面似的。

    火车开动之后，候车室里的玻璃窗豁然明亮起来，女人的脸在亮光中闪闪浮现出来，玲珑而悬直的鼻梁，虽略显有些单薄，但双颊绯红，很有朝气，仿佛在窃窃私语:我在这里呢。那两片美丽而又红润有光泽的嘴唇微微闭上时，上面好像闪着红光，显得格外润泽，在微微弯曲的眉毛下，那双外眼梢既不翘起，也不下垂，眼睛简直像有意描直了一样，滴溜溜的带着几分稚气。女人的脸眼看着又消失了。这张脸同早晨雪天映在镜子中的那张脸一样，红红的。在纪子心中，这是介于梦幻与现实之间的另一种颜色。

    “那时的您还很年轻吧！原来那就是母亲的最真实的样子啊！”

    火车穿过长长的隧道，只见冬日下午淡淡的阳光，像被地底下的黑暗吞噬，又像那陈旧的火车把明亮的外壳脱落在隧道里，在重重叠叠的山峦之间，向暮色苍茫的峡谷驶去，山的这一侧还没有下雪。

    火车行驶不多久，就来到了辽阔的原野，山巅好像精工细琢般，从那里出现一道柔和的斜线，一直延伸到山脚下。山头上笼罩着月色。这也是原野尽头唯一的景色。月色还很淡，并不使人产生冬夜寒冷的感觉。天空没有一只飞鸟。山麓的原野，一望无垠。

    由于开了暖气，车窗开始蒙上一层水雾，窗外流动的原野渐渐暗淡下来，在窗玻璃上又半透明地出现乘客的影像。这就是在夕阳映照的镜面上变幻无穷的景色。纪子仿佛坐上了某种非现实的东西，失去了时间和距离的概念，陷入了迷离恍惚之中，徒然地让它栽着自己的身躯奔驰。单调的车轮声，开始听的时候像是女子的絮絮话语，又像极了母亲的唠叨。这话语断断续续，而且相当简短，但它却是女子竭力争取生存的象征。母亲哀伤幽怨的眼神又浮现出来，耳边又响起母亲极力隐忍的痛苦语调，“去吧，到了那里就能看见未来！”回忆起来，纪子十分难过，以致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