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话不要乱说。”李查亮说：“证据都在这儿，你说是假的，是在说我的委托人造假吗？”
委托人被他的态度激怒，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难道不——”
“孙先生，冷静。”我赶紧拉住他。
这些都是李查亮的把戏，他最擅长地就是制造矛盾，逼着没经验的律师和委托人自乱阵脚，做出违规操作。一旦被他抓住这些把柄，他就会像蛆虫一样死缠着不放。
今天一见面他就先挑明我曾是他手下败将的往事，不光是自大，更是让我的委托人不信任我。一旦信任崩溃，我做什么，委托人都会觉得我能力不如李查亮。
我按住孙先生，转头对李查亮说：“这些证据都是新出现的，我和我的委托人需要暂停核实一下，和解下午继续。”
“哈哈，”李查亮的笑容极度欠扁：“请便。”
“秦律师，你在做什么？”果然，我的委托人被李查亮挑拨，开始质疑我的专业能力：“那些证据都是假的，为什么不谈了？”
“孙先生，和解是录音的，你在没证据的情况下说他们造假，他们完全可以反过来告你侵害公司名誉。”我说：“我以前的确在他手下输过，但这很正常，打官司本来就有输有赢。”
“你的案子，我们之前讨论过，赢面很大。你要相信我的专业能力，内部矛盾对案子没有好处。”
“……”孙先生眸光闪了闪，没有再说话。
我以为他已经冷静了，就没有再和他说什么：“午餐时间到了，你先回去吃饭。下午一点来律所，我们核实一下证据。”
谁知，我刚刚吃完午饭，就接到boss的电话：“时雨，薪资案的委托人换律所了，你下午回律所，给你安排别的案子。”
“什么？”我愣了一下：“他没和我说啊？”
“他不信任我们律所的资历，”boss倒是把这事看得很淡：“让他换吧。”
“我知道了。”我心底有些失落，这起案子我有八分把握打败李查亮，没想到他的离间计先起了效果，我连和他对垒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运了气却没资格出拳的挫败感几乎把我憋出内伤，连开车回律所都有些心不在焉。
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之后，我刚刚下车，还没来得及锁车门，余光就扫到一抹黑影朝我扑来。
我来不及躲开，只好抬手护住头。那人抓着我的胳膊一把反拧到背后，我才看清他们一共有三个人，当头的一个就是张仁慧。
张仁慧等两个男的把我按住之后，抬手给了我一耳光：“小贱人，你倒是长本事了，还敢找人堵我家？”
我挨了她一巴掌之后，不甘示弱地抬腿踹她，没想到按住我的人很有经验，还没等我抬高腿就已经把我腿抓住了。
张仁慧又给了我一耳光：“这一巴掌是替我爷爷打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那仙人跳是你安排的。”
“啪”“这一巴掌是替我爸妈打的，别以为只有你能找到人。动起真格来，你根本不是敏敏的对手。”
“呸。”张仁慧打我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脆弱的口腔磕在牙齿上，瞬间破了一条口。我用力吐出血水，冷笑道：“敏敏？叫得挺亲热的，你当狗当出优越感了？”
她跟了唐敏之后，见过了大场面，着装打扮也越来越奢侈。她今天身上穿的是c家的低端款，一身的装束便宜算下来也要好几千。
她又反手给了我一耳光：“你才是狗。”
尝过有钱人的滋味后，她对唐敏的事越发地上心：“这几天你都在赵启明家？”
“是啊。”我嘲讽地笑道：“我和赵启明结婚了，惊讶吗？赶紧回去转告你主子吧。”
“放屁。”张仁慧不相信我的说辞：“赵启明不可能娶你。”
“你又不是赵启明，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我说：“结婚证还在家里放着呢，想看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张仁慧的脸色变来变去，拿不准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正想再打我两巴掌的时候，车库的保安过来了：“你们在做什么？”
“走。”张仁慧当机立断，带着两个帮手离开了现场。
“女士，你没事吧？”车库有监控，我今天运气不错，刚好被保安发现了。
我拿纸巾擦了擦唇角的血迹，说没事。保安将信将疑地看着我，我就朝他笑笑，提着公文包进电梯了。
其实，我这段时间动摇过。以我目前的情况来看，不管是唐敏的报复还是我本身的状况，都不太适合工作。
可是事业是我唯一的依靠和支撑了，我不能放弃。
我在电梯里，拿粉饼补了补妆，把脸上的指痕盖住，头发也重新打理了，确认看不出破绽才抬步走进律所。
因为手里的案子流掉，boss又给我排了一个新的案件。我正研究证据和辩点时，手机突然响了：“秦律师，下午好哇。”
听到那道油腻又恶心的声音，我忍不住皱了下眉：“李律师，有事吗？”
“哈哈，”李查亮笑得十分得意：“你下午没在场，我好心帮你报道一下情况吧。你的前委托人输了，公司什么都不用赔，工资只用开满这个月。帮公司省下来的这笔钱，我能拿百分之六呢，多谢你让我发财啊。”
“……”虽然我被踢出了案件，但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是有些同情那些被辞退的员工。我忍了一下，没忍住：“李查亮，你什么钱都赚，不怕业报吗？”
“哈哈哈，不好意思，我不信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李查亮的笑声又尖又高：“有钱就行，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喘着气道：“你倒是有正义感，有什么用呢？人家不领你的情，转身就把你踢了。”
“哈哈，这回证据这么铁，我没几分把握赢你的。”他说：“毕竟当年你就差一点赢我嘛。”
提起当年那起黑白颠倒的旧案，我心里的火就一股一股地往外窜。
那个杀人犯才判三年，早就被放出来了，听说还娶了新一任的妻子，生活乐无边。那个被他灌药的妻子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无辜的人躺在土里成灰，而杀人犯却能逍遥法外？
联想到张叔和妈妈的死，我心里的火气又盛了几分，再也听不下去了：“李查亮，人在做天在看，你夜里走路小心点。”
“嗨哟，这是威胁吗？”李查亮说：“秦律师说话小心点，我可以告得你在南城待不下去哦。”
我忍无可忍，直接按断了通话。
有钱，连命都能买，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我咬着牙，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处理工作，不过效率并不高，到了晚上十点，大家都走了，我还在办公室里翻查资料。
律所租的是商业区的一层写字楼，大家都走之后，原本温馨的空间一下变成了寂静的死区。
办公室用的是透明玻璃墙，从房间里望出去，黑暗吞噬掉大部分空间，只留下一团一团的阴影，仿佛藏着一只只噬人的怪兽。
想起今天在车库发生的事，我有些担心，就想叫刘劲来接我。谁知我电话还没拨通，一声尖锐的铃声忽然在律所里响起。
白天听还挺轻快的门铃声，这会儿听着特别空灵渗人。我抓着手机战战兢兢地往门口走去，老远就看见赵启明站在门外，心才落回肚子里。
我过去帮他开了门，忍不住嗔了他一眼：“干嘛不打电话啊？”
赵启明抿了下唇，极不情愿地撇开脸道：“想给你个惊喜。”
他的手里提着一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大把竹签，热腾腾的水汽蒙住袋子，一看就很温暖。
说真的，看到浑身精英范的赵启明提溜着一袋子烤串，我心里真的暖了一下。可是这暖意还没到心底，我就想起了妈妈和张叔，暖意冻成了冰凌忽地扎在心底，生生的疼。
我没有接袋子，转身往办公室里走：“又不是真夫妻，用不着弄这些花样。”
“证都领了，还有假的吗？”赵启明语气沉了下来，迈着大长腿三两步就追上了我：“秦时雨，你别想打别的主意。”
他说：“仇，我帮你报，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
又来演戏。我猜赵启明已经被他自己的表演感动了，上瘾了，越演越起劲了。
我懒得配合他，撇开脸淡淡道：“这些话，等你真的替我报仇之后再说吧。”
我还有工作要做，正想推开他，却被他捉住了下巴：“你的脸怎么了？”
他伸手擦了擦我的脸颊，指尖薄薄的茧磨得我生疼。我忍不住挑起眼角瞪他：“你觉得呢？”
“唐敏？”赵启明低低沉沉地吐出这两个字之后，我们的气氛更凝固了。
我的目标本来就是挑拨他和唐敏，这会儿他问起，我就顺势逼问道：“你不是要替我报仇吗？先从这个小仇报起吧。”
他沉默了一下，才点头说：“好。”
我身上的恶劣因子在作祟，明知道他只是敷衍我，我还是追问道：“什么时候？”
“……”赵启明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微微转了头：“明天吧。”
“哈哈……”确认他只是敷衍之后，我一点也不生气：“行，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