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齐修宇平时挺温和的，偏偏在这件事上特别固执：“我不能娶她。”
我没忍住，脱口道：“哪怕娶了她就能打败赵启明？”
“是。”齐修宇想都没想就点头了：“正是因为这个才不能娶她。”
说实话，当律师这么些年了，我真的不太相信有什么道德圣人。但是齐修宇让我惊讶了，我扪心自问，如果是我遇上这样的事，我反正是没办法抵御这个诱惑的。
我被齐修宇镇住，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而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他筛选出来的酒井爱男朋友人选上。
大概是看习惯了赵启明那张帅脸，网站上的大头证件照根本不入我眼，挑了半天都没挑到一个配得上酒井爱的。
我忍不住把电脑推开：“宇哥，我真的觉得这样找很不靠谱。”
齐修宇也无奈了：“可是……除了这样找，还能怎么办呢？”
我看了齐修宇一眼，确定他还是不愿意娶酒井爱，只好说：“谈恋爱这种事，还是要讲求缘分的。不然你去问问小爱的医生，如果小爱的身体状况能够外出，你多带她出去逛逛吧。”
齐修宇沉吟了一下，说：“可行是可行，可我是男人，由我陪着小爱，即便有男孩对小爱有意思，也不敢靠近了。更何况……”
更何况的部分他没说，不过我也猜得到，他怕朝夕相对，小爱更加舍不得他。
我想了一下，就说：“要是小爱能出门，我陪她玩吧。”
齐修宇脸上的笑容深了起来：“时雨，谢谢你。”
我因为心虚之前卖他半成品情报的事，就没敢居功：“不用谢……反正我来日本就是帮你处理小爱的事嘛。”
因为有了方向，齐修宇动作很快，第二天早上就给小爱打了电话。
小爱真的很可爱，知道是我陪她，而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齐修宇陪她玩，也只是失望了一瞬，很快就打电话叫来一个中日文翻译陪我们一起行动。
与其说是我陪小爱找真爱，不如说是小爱带着我观光。我陪她逛了几天，几乎把东京的景点全部逛完，我和她之间的感情也增进了不少。
“时雨。”小爱忽然问我：“你是南城来的，修宇哥哥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面对天使一样的小爱，我没办法撒谎：“不怎么样……”
“为什么呢？”小爱眼底有些委屈：“他明明很需要帮助，却不肯接受我的帮助。”
这个问题我也没办法回答她，可是看她伤心又有些舍不得：“……比起报仇，他更希望你快乐。你是天使一样的女孩，没必要搅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
小爱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些都是他说的吗？”
看着她满怀希冀的样子，我一咬牙就点头道：“都是他说的。”
和小爱虽然才相处几天，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围棋养性子，小爱和齐修宇身上都有一种淡泊沉静的气质。
她即便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也没有表现出多少消沉，正好相反，她的脸上常常挂着笑容，甚至还会反过来安慰周围的人。
我想说齐修宇很喜欢她，又怕她一激动再去找齐修宇告白，闹得不好看。只好含糊地说：“小爱，你这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然而小爱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还是猜到了真相：“……修宇哥哥喜欢我，只是喜欢小妹妹的喜欢吧？”
这个话题一点破，小爱游玩的兴致也淡了下去，我又安慰了她两句，见她情绪不高，只好送她回家。
因为在计划之外，我今天回齐家的时间比以往要早一些。刚走到门口，我忽然听见门里有争执的声音，脚步就顿了一下。
说是争执其实不准确，我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只听见齐妈妈质问齐修宇：“……这么点小事你用了半年还办不好，还要找多少借口？”
大概是离开中国久了，齐妈妈的中文也有些走样，不过还是能听出南城口音。她问齐修宇：“你还没有哄住那个小丫头吗？”
齐修宇说：“她心里有喜欢的人，我骗不了她。”
听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了一声，经不住怀疑他们提到的小丫头到底是指谁。
是指酒井爱吗？酒井爱一颗痴心都在齐修宇身上，按道理应该不是她。那除了她之外还能有谁？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其实是我自己。不是我自作多情，自从认识以来，齐修宇对我的态度一直都很模糊。明明我们没什么交集，但是每每我出事他都能及时出现，这么用心没有一点缘由真的很奇怪。
我还想再多听两句，可这娘两又不说这事改说别的了：“……你找的证人真的改口了吗？”
齐修宇的语气也有些不好：“我已经把她藏起来了，没想到还是被启明找到了……”
“废物。”齐妈妈直接开口骂道：“明明到了要紧关头，你跑回东京做什么？”
她一点情面也没给齐修宇留，连我这个躲在门外偷听的人都觉得这妈妈太可怕了。齐修宇被她骂得灰头土脸，半天没有回话。
在日本的这段时间里，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齐大妈根本就没把齐修宇当她儿子，而是当成了佣人、工具，稍有不顺就劈头盖脸地骂。哪怕当着我这个外人的面，都能甩脸子。
这么一来，我情感上其实很偏向齐修宇。看他被骂，心里特别难受。不过这是齐家的家事，我不好多嘴，这会儿听齐妈妈骂得起劲，我就悄悄退到路边欣赏着风景。
等到太阳彻底下山之后，我才慢悠悠往回走。
客厅里已经见不到齐妈妈的踪影了，只剩齐修宇在厨房做饭。他正在切菜，看见我回来就朝我笑了笑：“玩得开心吗？”
本来挺开心的，一聊到你小爱就不开心了。我心里这么想，不过没好说出来破坏气氛，就说小爱玩得挺开心的。
齐修宇习惯穿白衬衫，这会儿切菜就把袖子折到了手肘，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手腕上还带了一支黑色皮带的手表，看着特别精致文雅。
日本好像挺推崇匠人精神，做什么都做得特别认真仔细。齐修宇从小在日本长大，把这风气学了个十成十，切个菜而已，神态专注得像是在雕刻艺术品似的，切出来的菜丝又细又匀。
我看了一会儿，还真品出了他的独特魅力，不由撇了撇嘴，难怪小爱这么喜欢他。
我看他动作慢得要死，就洗干净手帮他：“你还是不肯娶小爱吗？”
齐修宇担心地看了一眼楼上，才低声道：“我妈妈不喜欢小爱，你在家里不要提起她。”
“哦。”我也不想惹他挨骂，就把声音压到最小：“我陪小爱玩了几天了，别说白马王子了，就连个小爱心动的男孩都没遇到……要不你去雇个演员？”
没有事先设计，光靠出去逛逛就遇上真爱的概率实在太小了。按我的想法，就该找个帅气的男孩配合演一场完美的演出，让小爱圆梦。
然而齐修宇十分不赞同我的观点：“不，万一她知道真相会伤心。”
“谁知道真相会伤心？”我们正讨论得起劲，齐妈妈突然悄无声息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之前她和齐修宇吵了一家，怒气还没消散，原本就有些吓人的面容又狰狞了几分。她紧紧盯着我问道：“时雨，你是好孩子，不会撒谎骗阿姨吧？”
她像是想拿家长身份哄我，但是语气却特别生硬，就好像我欠她的一样。
我本来就因为她对齐修宇的态度觉得她是个不合格的母亲，这会儿她问我话，我根本不想回答。
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我的回答，脸色就更难看了，眉毛一树就要朝我发火。不过被齐修宇拦住了：“我们在聊时雨的朋友，您不认识。”
“……”齐妈妈阴鸷地审视着齐修宇，我以为她又要羞辱齐修宇了，结果她只是哼了一声：“别忘了你该做什么。”
她一说这话，我就想起了她和齐修宇下午吵架的内容：她想让齐修宇骗谁？真的是我吗？
我本来就对齐修宇有顾忌，之前因为看到齐修宇的生长环境心生同情，怀疑才减弱的。这会儿一有疑点，我的防备心蹭蹭蹭地往上涨。
等到吃完晚饭，我就问齐修宇：“宇哥，你什么时候回南城？”
齐修宇在收拾碗筷，听了我的话顿了一下才小声道：“我要送小爱离开……”
那个字我们两个都舍不得用在小爱身上，就好像不提就不会发生一样。
听到齐修宇说他要等小爱走了才回南城，我就说：“那我可能要先你一步回去了，我来之前就请了一周的假，再晚boss就该炒我鱿鱼了。”
“时雨，”齐修宇苦笑了一下，求我：“这几天有你陪着，她快乐了不少，你能再多陪她几天吗？”
齐修宇的妈妈表现这么奇怪，我是一天都不想在日本多待了。所以我立刻摇头：“我真的没假期了。”
齐修宇很聪明，从我的坚持里看出点问题。他稍稍思考了一下，就直截了当地问我：“时雨，你在防着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