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发了几次，还试过发唐敏，无一例外全都被删了。
我总算反应过来，李鸿已经抢先封了网络传播渠道。
他的手笔的确很大，可是他越是为这事花力气，他和唐敏的关系就越可疑。我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当年的强案，真的是像外界传的那样吗？
真相如何，只有当事人知道。我换了一身衣服，去了李查亮的事务所。
李查亮之前的案子翻了船，连带着律所都散了架。他的办公室也从高大上的高端写字楼，挪到了和别人拼租的小隔间里。
他看见我，就猥琐地笑起来：“秦大律师，欢迎光临啊！”
他办公室摆着两把简易办公椅，黑色的椅面不知道被多少人坐过，磨得发亮。我没敢坐，就靠在门边，对他道：“我想见董俊杰一面。”
“呵呵。”李查亮一脸了然地看着我笑：“他什么都和我说了，你想聊可以和我聊。”
“……”我没着急说话，先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看他不像吹牛才说：“我想聊的，是几年前的秘密，不适合和外人聊。”
“呵呵……”李查亮的小眼睛灵活地转了一圈，率先点明了主题：“你想说……唐敏吗？”
我没想到董俊杰为了出狱，连这些无关的事情都和他说了。我的瞳孔缩了一下，脸上却表情不显：“唐敏怎么了？”
“哎呀，秦大律师啊秦大律师。”李查亮咂了咂舌，说：“你这么不爽快，我们还怎么聊？”
我知道他现在急需董俊杰案翻身，但是我不想背叛赵启明，就把银行卡捏在指间晃了晃，说：“你可以说说看，如果是我感兴趣的事情，价钱不是问题。”
“靠上了大款就是不一样啊。”李查亮的眼神在我身上溜了一圈，说：“还是女人好，累死累活不如嫁得好，两腿一张……嘿嘿！”
我听他越说越离谱，喉咙里含着一团火，却不能发出：“李律师别气馁，男人也能张开腿，你想要我可以给你介绍场地。”
被我呛回去，李查亮的眼神阴沉起来，笑容也收了，不过没和我翻脸：“秦律师的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你也不差。”我晃了晃手里的卡：“可以讲故事了吗？”
李查亮是个烂人，但是讲故事的能力不错。通过他的嘴巴，我听到了一个和调查结果完全不同的事实：唐敏的确被强了，但是主使人并不是董俊杰，而是李鸿。甚至，唐敏去水库也不是为了救赵启明。
时间拨回十几年前，唐敏还是个长发飘飘的小女孩，她最爱的就是那个永远不正眼看她的启明哥哥。可是启明哥哥身边已经有女朋友了，比她还长发飘飘还纯洁可爱。
她知道李鸿一直喜欢她，所以她想了个办法，让李鸿把那个女孩骗到鲜有人至的水库，还为女孩准备了加料可乐，打算让启明哥哥看到女孩最狼狈肮脏的一面。
可是这个计划并没有成功，启明哥哥没上当，带着女孩去了别的地方玩，加料可乐被不知情的李鸿喝了。
少年少女，荒郊野外，再加上药物的作用，李鸿就把唐敏给睡了。
因为唐敏平时对李鸿爱理不理，所以董俊杰等人都当李鸿是故意报复唐敏，两人啪啪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围观，还拍照录像了。
本来大家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谁知赵启明赶到的时候，唐敏居然反口咬住这些人，说他们都参与了强女干，还把事情完全扭曲成了另一个模样。
她摇身一变变成了受害人，李鸿董俊杰都变成了强女干犯。
再后面的故事就清晰了，赵启明相信了唐敏的说法，把当时在场的人全都报复了，除了被送到国外的李鸿。
这个故事太过反转，我离开李查亮的办公室的时候还有点晕头。
一直以来，赵启明都以为是他害了唐敏，想尽办法补偿她，而事实却像个笑话。
知道真相之后，我很开心。因为唐敏一直是横亘在我和赵启明之间的阻碍，虽然我们不提她，但她的确是在的，现在这个横亘终于要消失了。
我拨通了赵启明的电话：“启明，我有事和你说。”
赵启明来得很快，几乎我前脚在咖啡厅坐下，他后脚就冲了进来：“时雨，你怎么了？”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希望。我的心也跟着轻快起来：“唐敏没有被轮女干，她去水库也不是为了找你。”
赵启明的眼神闪了一下，脸上的喜意也少了许多。他抽开椅子在我对面坐下，问道：“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他的情绪牵动了我，我的唇角也跟着垂了下去：“……怎么了？”你不欠唐敏什么了，你不开心吗？
尊严让我没有把后面的话问出口。
赵启明从包里摸出香烟，看了眼环境又放了回去。他抬头看着我，说：“我也刚刚知道这件事。”
他和我一样，觉得李鸿护着唐敏这件事太奇怪了，就找了当年的当事人问话。
其实那些人当时就说了真话，是唐敏一口咬定他们抵赖，赵启明又不相信小妹妹会在这种事上撒谎，才没有当真。
赵启明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李鸿虽然家里厉害，但是本人不爱说话，在董俊杰的小团体里没有多大存在感。他们把事情推到他头上时，我以为是他们欺负老实人，故意让家世最好的李鸿顶罪。”
“没想到，居然闹了这么大的笑话。”
他握着我的手在脸上搓了搓，苦笑着问我：“我是不是很蠢？”
知道他不是为我发现了唐敏的秘密而失望之后，我心里的石头就落地了。这会儿看他露出懊恼的神色，怎么看怎么觉得新奇可爱，就忍不住笑了：“你犯一回蠢挺好的。”
他故意瞪我：“敢笑话我？”
我不怕他黑脸，笑嘻嘻地摇头：“我不敢。”
我说：“你做什么都厉害，完美得像个机器人。犯错了，才更有人情味。”
赵启明挑着眉看我：“你这话是夸我呢，还是贬我呢？”
“是夸你。”心头的重石头推开，我感觉天都晴朗了：“你现在知道真相了，我再对唐敏做什么，不会心疼了吧？”
“秦时雨。”赵启明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你当我是什么人呢，谁都要心疼一下？”
我和赵启明之间的气氛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和谐过，嘴里像藏了一颗糖，甜得我唇角一直往上翘。
第二天的时候，警察又打电话让我去警局。
四指的手脚很快，现场实在太干净了，警察搜不出更多的线索。通过走访，也找不到别的嫌疑人。他们已经认定我就是凶手，只是苦于没有找到证据不能将我绳之以法而已。
有姚清远帮忙，警察并不能在问题上刁难我，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目前所有证据都对我不利，唯一能证明凶手不是我的，是从张仁慧指甲缝里提取到的纺织物碎片。
可是那只是几缕纤维，连具体衣物样式都没办法还原，没办法依靠它找到嫌疑人，只能在找到嫌疑人衣物时做个比对。
姚清远也很头疼，揉着额头安慰我：“放心吧，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依目前的证据，他们不可能定你的罪。”
问题还在四指身上，如果我能找到他上天台的证据，就能替自己洗脱嫌疑。而拖的时间越久，四指就越有机会销毁证据。
和姚清远告别之后，我给刘劲打了个电话，问他事务所的监控有没有查到东西。
刘劲和我说蓝天的监控半个月清一回，案发当天他就去存了监控，现在已经全部看完了，没有看到异常人员进入我的办公室。
我烦躁地磨了磨指甲，问刘劲：“这把开信刀我很久没用了，会不会很早就被偷走了？”
“那范围就太大了。”刘劲说：“再往前的监控都被清了，查不到。”
我想了一会儿，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让他继续帮忙找四指本人。
挂断电话之后，我不甘心地来到上次看见四指的地方，那条街道依然很冷情，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我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忽然有辆车子停在我旁边。
这里不是停车的区域，怎么会有车挨着我停？我暗暗警觉，启动了车子打算让出位置。然而我刚要开车，隔壁的车上就下来几个混混模样的人，其中有几个很眼熟，正是之前在河滨路拦过我和赵启明的人。
那些人下了车丝毫没有避讳人的意思，直接过来敲了敲我的玻璃：“秦律师，请吧。”
我不肯下车，他们就托着钢管在手心颠了颠：“这次没有赵启明，你就算报警了，我们也能抢在警察之前把你带走，就别费那个力气了。”
他们中领头的还是上次那个人，他抠了抠唇上的胡渣，笑道：“好好的一辆车，砸坏了也可惜，自己下来吧。”
我看了看周围，根本没有路人，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我知道他们是唐敏派来的，跟他们走肯定会出事，就趁着他们不注意挂了倒挡，想硬闯出去。
谁知我的车轮才刚动，一枝钢棍就砸在了我的侧窗上，玻璃立刻碎成了一粒粒的渣滓：“秦律师，怎么听不来劝呢？”
那人把钢棍插在我的方向盘上，伸手拎着我的胳膊把我往车外拖：“把她手机收了，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