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阿姨当着我的面，许诺康映舒嫁进赵家，欺负到这份上我再装木头就太反常。我抿了抿唇，还是出声提醒道：“温阿姨，重婚犯法。”

    我和赵启明假离婚，温阿姨肯定不知道，毕竟赵启明的资产都被转移到我名下，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是像现在这样闹。

    所以我说得特别有底气：“赵家现在挺多眼睛看着，您是当母亲的，不解忧没关系，可别再给启明添乱子。”

    我不是木头人，被她当众羞辱，心里肯定是有气的，说这话的时候，就没给她留什么面子。

    温阿姨一听，立刻把眉挑得高高地，拿眼睛掐我：“你说什么？”

    她端着优雅，音量不大，但是话里却满含怨气：“我什么时候给明明添乱了？真要论起来，赵家的一半麻烦都是你这个惹祸精惹出来的。”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明明怎么好起来的。”她盯着我，道：“明明为了你，得罪唐家又得罪李家。你要对他有半分心疼，这个时候就该乖乖滚出赵家，去给唐敏赔罪道歉。而不是躲在明明后面，气他妈妈！”

    她这手颠倒黑白的本事玩得挺溜，不知道当年是不是靠这个打败齐阿姨的。我看着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揭破小宝身份的念头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好不容易忍下去。

    赵启明千方百计把这事瞒下去，我不能在这种时候毁了他的计划。

    更何况，康映舒是最清楚小宝身份的人，她现在不说，是还想进赵家，要是打草惊蛇绝了她进门的希望，难保她不会转身把这个消息卖给李鸿或者齐阿姨。

    想到这里，我吞了吞怒气，低声提醒温阿姨：“这里是公众场合，我不和你吵。但是你就算是为了尊重启明，也不该胡乱承诺什么结婚的事。”

    我这话带到了康映舒，她趁机插话道：“有些话我早就想和秦律师聊聊了，既然今天说到这，那就彻底说开吧。”

    她抱着小宝和温阿姨站在一边，比我和温阿姨更像婆媳两。她嗓音温柔，说话轻声细语：“我知道秦小姐是律师，心地善良又喜欢坚持正义，我厚着脸皮求求你……”

    她说是求，语气里却一点求的意思都没有，反倒像是邻居间借葱借蒜似的随意：“把启明还回来吧。小宝还这么小，需要爸爸也需要妈妈，更需要奶奶疼。秦律师人年轻长得也漂亮，什么样的老公找不到，不如成全我们一家吧。”

    成全他们一家？他们算什么一家？

    康映舒的气人功夫比温阿姨高端得多，一番话说下来，把我隔在赵家之外，还把我彻底说成了抢人婚姻的小、三。

    “对！”温阿姨很满意康映舒的口才，脸上的笑容解气了很多。她淡淡看着我，道：“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和人睡觉就像喝水似的，第一次见面就能见到床上去，总不能拿贞、操这种理由缠着明明不放吧？”

    我没想到，她居然把我和赵启明的过往调查得干干净净，还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让我下不来台，不由愣了一下。

    她却不管我愣不愣，就继续说道：“映舒和明明孩子都有了，你不如做回好人，让他们一家团圆。我们赵家在南城交际广，为着你这份善意，你想嫁给谁，我都替你拉线，怎么样？”

    我和赵启明的感情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被她一下子划到靠身体上位的交易上，我心里有些苦涩。

    可说这些话的不是别人，而是我婆婆，气出病了，难受的是赵启明，我只能忍。

    “温姨这是干嘛？”就在我打算找话把话题盖过的时候，齐修宇忽然走了过来。

    他还是那副微微驼背的样子，和过去的儒雅完全不同，身形里隐隐透着一股颓丧。他把手插在裤袋里，视线轻飘飘地扫过温阿姨：“当众就要传授你上位的本事吗？”

    他勾着唇角，笑笑，道：“时雨是启明正经娶回家的妻子，用不上你的那些手段，您还是自己收好吧。”

    他是赵文远原配的儿子，这话一出，温阿姨的脸色就变了：“怎么哪都有你？”

    “这商场虽然是赵家的，但是开门做生意，谁都能进来吧？”齐修宇勾了勾唇角，温和地笑着：“不想我来，可以包场……反正现在生意冷清，也亏不了几个钱。”

    “你！”我没想到，齐修宇损起人来居然刀不见血，笑着就把温阿姨气得直翻白眼，再没有贵妇该有的优雅。

    温阿姨是我婆婆，我不好顶嘴，但是齐修宇可以。见他替我解围，我忍不住偷偷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齐修宇收到我的眼神，回给我一记安抚的笑容，然后才转头看向温阿姨：“我见过婆婆不喜欢儿媳妇的，可我还没见过婆婆上赶着替儿媳妇介绍下家的。难不成温姨嫌冬天绿色少，想在启明头上来点？”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温阿姨拎包的指节都开始泛白，恶狠狠地瞪着我道：“她才不是我们赵家的儿媳妇！”

    虽然商场生意不好，但是老板娘在这里吵起来，还是很吸引人目光的，就我们说话的功夫，已经有店员远远地躲在店里偷看了。

    温阿姨到底还知道要脸，不想和齐修宇纠缠，铁青着脸色盯我：“还愣着干嘛？提着东西走啊。”

    “为什么要她提？”齐修宇伸出胳膊拦住我，淡淡道：“你不承认时雨的身份，又要使唤她，没这样的好事吧？”

    “这是我们的家事，用得着你插嘴吗？”温阿姨白了齐修宇一眼，冷笑道：“还是说，你就是她的姘、头？”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厌恶，偏偏嘴上说得温柔客气：“小雨，你和齐修宇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何必苦苦缠着我们家明明呢？”

    “我和启明是两情相悦，说不上谁缠谁。”这个问题齐修宇不好回答，我干脆抢在他前面对温阿姨道：“您安安心心带孙子不好吗？何必插手小辈的感情，费力不说，还不容易讨好，何苦呢？”

    商场是公共场合，我不敢继续和温阿姨争执下去，把康映舒留在地上的购物袋往她面前推了推，道：“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就不在您面前碍眼了。这些东西您要是提不了，我帮你叫佣人吧。”

    “你敢走！”温阿姨今天叫我来，就是想让我看看她和康映舒‘婆媳’情深的模样，让我知难而退。现在目的还没达到，她哪里舍得放我走，我刚要转身，她就出声喝止了我：“秦时雨，明明是我生的，你要想进我们赵家的门，就必须听我的话！”

    我顿住脚步，转头看她：“我听了，您就让我进门？”

    “……”温阿姨的眼神闪了闪，没正面回答：“你今天敢走，我就让明明和你离婚！”

    “阿姨，周围都是人，您说这些话就不怕明天的新闻头条就是‘赵太不满儿媳当街叱骂，扬言要儿子离婚’？”我说：“这事闹开了，丢的谁的脸，您好好想想再行动吧。”

    赵家负面新闻已经够多了，前一个桂姨自杀的事还没彻底解决，真要再惹出新的麻烦，不用齐阿姨动手，赵家自己就能垮掉。

    温阿姨神色不明地看了齐修宇一眼，然后才不甘心地掏出电话打给家里的佣人：“过来帮我提东西。”

    我见她已经想通，这才转身朝电梯口走去。谁知电梯门即将闭合的时候，齐修宇也挤了进来：“时雨，你还是不肯离开启明吗？”

    商场的电梯是圆柱形的玻璃墙，里面发生什么外面一目了然，我不动声色地和齐修宇拉开距离，然后才道：“宇哥，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

    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就扯开话题问他：“你一个人来逛街吗？”

    “不，我是来找你。”齐修宇大约是猜到我的想法了，唇畔的笑意涩了涩，然后才说：“有人在商场看到温姨，拍了朋友圈，我恰好看到。”

    他说：“那人不认识你和康映舒，把你认成了保姆，把康映舒认成了启明的妻子。”

    这刚好就是温阿姨今天硬要我来作陪的目的，她想让我看清楚，康映舒和小宝才是赵启明的家人，我只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我无所谓地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古板的套装，笑了笑：“是吗？我好像的确穿得沉闷了些。”

    “时雨……你这是何必呢？”齐修宇叹了一口气，眼里写满心疼：“赵家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启明还有个孩子，你继续和他在一起，只会受更多委屈。”

    “我受得了。”我不能暴露小宝的真实身份，只能含糊地应道：“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进门，下一步不就该生母进门了吗？”齐修宇不赞同我的看法，微微摇了摇头：“……当年温姨就是借着启明进的赵家，然后一步步夺走赵文远的全部注意力……”

    “这不一样。”我虽然相信赵启明，但是一想到这几天赵启明都被小宝拴住，和康映舒同进同出，还是心慌了一下。我飞快地打断了齐修宇的话：“……齐阿姨和赵叔叔没有感情，我和启明有，我们不会这么容易被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