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会呀。”经理担心合作的事，不敢说林云的坏话，含糊道：“主美负责的事多……她之前家里有人需要照顾，一到下班时间就要回家做饭……实在不太适合……其实我们之前也和她商量过升职的事，她自己拒绝了……”

    搞了半天，林云的事业裹足不前，还是为了罗嘉伟那个不是东西的东西。

    贾绪脸色有些不好看，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也太没出息了。”

    “什么？”经理没听清他的话，心高高提起，就怕贾绪突然不高兴不合作了。

    贾绪摆摆手：“没什么。”

    经理看他神色，迟疑地建议道：“……如果贾总特别欣赏林云的画风，我们可以安排她作这次项目的主美。”

    “那就让她作主美吧。”贾绪想了想，觉得自己作为大众情人有必要拯救一下那个失去独立人格的女人，就道：“之后的工作让她来负责对接。”

    经理自然应好，回公司之后就把林云叫来办公室好生叮嘱一番：“……其实以你的能力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以前情况特殊，过去了就过去了。这次的机会你可要把握住了，要是项目顺利，我会向何总申请，升你作组长。”

    经理挺会看人眼色，去贾绪办公室聊过之后，就知道林云说的是真的，她和贾绪关系并没有熟到那种地步。

    但是这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和贾绪搭上，再细的线她都能拓宽了，算不上什么难事。

    再加上贾绪对林云印象挺好，她就知道，只要哄好林云，贾氏这条路能存在很长时间。

    林云云里雾里地接了任务，从办公室里出来，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向贾绪道个谢。

    按她自己的想法，她和贾绪不是一路人，她又不擅长讨好笼络谁，没必要硬凑上去让人烦。

    可是贾绪这次的的确确帮了她一个大忙，按道理是应该去道个谢的。

    想来想去，她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把秦时雨梁婉几个一起叫上。

    到了约好的那天，贾绪大摇大摆地踩着点来到餐厅。

    他在脑海里已经想好了林云道谢的时候，他该怎样大气地挥手，然后怎样云淡风轻地说一句‘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谁知一进包间，发现圆桌周围坐了一圈熟人，那林云被秦时雨和梁婉夹在中间，三个女人正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登场。

    他的脸色一下就垮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都来啦？”

    “来了，就等你呢。”张志豪最会暖气氛，立刻热情地站起来。

    贾绪扫了林云一眼，见她仍然镇定地坐着，一点报恩的觉悟都没有，忍不住小小地哼一声，才在赵启明旁边的椅子坐下。

    赵启明和他太熟了，属于他撅一撅屁股就知道他拉干拉稀的那种。一见他眼睛一直盯着林云看，就出声警告他：“人家才离婚，你别搞事。”

    “这算什么搞事啊？”贾绪不服气，小声和赵启明嘀咕：“你是不知道，这妞简直被罗嘉伟当金坷垃用，什么都围着罗嘉伟转，一点自我意识都没有。就该小爷我这样的人带她开开眼界！”

    “开完眼界呢？”赵启明了然地看着贾绪：“你玩高兴了，人家女孩子怎么办？她可不是你以前交的那些女朋友，得了钱就能高高兴兴开始新生活。”

    “开完眼界之后……”贾绪没想过这事，在他心里，恋爱就该来去自由，死缠烂打是最最没趣没意思的：“开完眼界就该干嘛干嘛呗，总不至于要我娶她吧？”

    他不满地嘀咕道：“小爷我做好人好事，可没想把自己也赔进去。”

    “不想把自己赔进去就别乱掺和，”赵启明意味深长：“每个人生活的环境不同，你不能强求人家女孩和你一样洒脱。”

    “好吧。”贾绪对林云也就是一时兴起逗逗，没想真发生点什么。赵启明阻止，他就应下了。

    林云其实从贾绪进包间就开始偷偷看他，琢磨着什么时候道谢合适。

    她等啊等，一直没等到合适的机会，磨磨蹭蹭就到了该各回各家的时间。

    她怕这次没说还得另找时间，趁着贾绪等司机的功夫，快步走到贾绪身边低着头道：“贾总，谢谢你选择我们公司，我一定用全力做好这个项目。”

    “嗯，好好努力。”经过赵启明提醒后，贾绪对林云的态度就变淡了。他随便说了两句官方台词，就弯腰钻进车里：“拜拜。”

    林云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拜拜。”

    看着贾绪的座驾扬长而去，林云心里忽然有些空荡荡的。

    ……明明上次见面，贾绪不是这样的态度啊？

    她很快清醒过来：人家是贾氏继承人和她一个小小的美术设计有什么关系？态度好是客气，态度冷淡才是正常，她不该因为人家偶尔态度好，就想些有的没的。

    林云自嘲地笑笑，转身走向地铁。

    “小云呀，一个人过日子也要认真啊。”周末的时候，林妈妈来家里帮忙收拾。

    看见女儿冰箱空荡荡的，林妈妈就开始抹眼泪：“以前伺候罗嘉伟，你那么勤快，现在一个人住，怎么反而舍不得照顾自己了？”

    她一想到罗嘉伟就一肚子火，要不是罗嘉伟现在还在监狱里关着，她真恨不得好好踹那个混蛋两脚——她一个好好的闺女，被他祸害成什么样了？

    林云和妈妈相依为命二十多年，看见妈妈哭，自己心里也跟着难受。勉强提着唇角道：“妈，你想什么呢？”

    她笑笑道：“我不是不照顾自己，而是这个月工作太忙，没空做饭。等我忙过这一阵了，肯定会好好煲汤犒赏自己的。”

    “忙工作好啊！”林妈妈听说女儿在事业上振奋起来，抹了一把脸，泪水立刻不见踪影，反而兴致勃勃地说起工作的事：“你以前念书的时候成绩就排院里前几，拿过不少比赛奖杯。”

    她不满意地哼了声，道：“依我看，你之前那些年要是没躲在罗嘉伟背后给他当枪手，名气肯定比他大！”

    “妈，也不是那样的。”林云无奈地笑着，解释道：“我也就是在他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忙上色而已，论构图和创意，他的确比我好得多。”

    “云云，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林妈妈道：“我不懂那些专业的东西，我只知道我看画的时候，你画的就是比他画的讨喜！”

    妈妈都是带着滤镜看自己孩子的，林云不愿意和妈妈争出长短，赶紧换话题：“妈，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我最近接了个大项目，还是当主美呢。”

    “真的？”林妈妈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主美好啊，是不是钱比旁的人多些？”

    “嗯，要多一些。”

    “那就是升职了呀！”林妈妈一拍大腿，笑眯眯道：“我就说我们家小云是个有福气的嘛。虽然被渣男耽误了几年，但是咱们大器晚成，现在起步也来得及！”

    她性子风风火火坐不住，想了一会儿，忽然就站起来道：“小云啊，妈妈想明白了。”

    林云懵里懵懂地望着林妈妈：“想明白什么？”

    “你在美术方面有天赋，就应该出去打拼事业呀！”林妈妈道：“这次妈妈帮你好好挑挑，找个能在生活方面照顾你的！”

    她越想越觉得这样可行：“……反正你现在车子房子都自己有了，也不要求男方这些东西。妈妈只要一条，他能照顾你宠着你就行！”

    “日子嘛，自己过着舒心就行，像罗嘉伟那样的表面光有什么用？犯起坏来气死人！”

    这都哪跟哪啊？林云有气无力地拉住林妈妈：“妈，我这才离婚，用不着这么急……”

    “急吗？不急了呀。”林妈妈道：“你都三十好几，最佳生育的时间没几年了，再往上就是高龄产妇有危险的！”

    “妈妈不是怕别的，就怕你孤孤单单一个人。妈妈走了，你连个生病帮忙倒水的人都没有……”

    林云被林妈妈一说，低头沉默了。

    她现在的状况的确耗不起了，结过婚、年纪也大了，再不抓紧只怕越后面越没结婚机会。

    “那……”林云抿抿唇：“我都听您的。”

    “这就对了。”林妈妈摸摸林云的头，怜惜地安慰道：“你放心吧，妈妈这回肯定帮你挑个懂疼人的。咱们什么都不求，就求这一点，肯定能找到的。”

    林妈妈动作很快，才到周末，就已经列好了相亲单子。

    她不擅长用电子设备，一笔一划手写在本子上，年龄职业特长健康状况等等都仔细记录着，翻起来厚厚一叠。

    林云拿着这本子，就能感受到妈妈的用心良苦，于是下定决心这个周末一定要相出个结果，不让妈妈的心思浪费。

    “你就是林小姐吧？”头顶毛发稀疏得能看见头皮的眼镜男坐在林云对面，推了推眼镜：“……我平时就爱做做饭收拾收拾屋子，不好出去玩的。”

    林妈妈想找个疼女儿的，挑出来的相亲对象都是这样文文弱弱有些无趣的。

    可是林云却不怎么喜欢，说不上哪里不好，可就是一想到将来要和这样的人共度一生就有些心烦。

    林妈妈就在隔壁卡座盯梢，她不好直接拒绝，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水，缓解尴尬。

    没一会儿，肚子就喝得圆鼓鼓的，她如释重负地站起身，道：“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