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Ⅺ

    高一年级共有九个班，每层三个班，高一（6）班的垂直位置被夹在高一（3）班和高一（9）班之间。

    王主任则是高一（3）班的历史老师，他刚上完课，等学生们都去出操，这才慢悠悠地走到教室外，打算边看风景边抽根烟。

    谁料到，他叉着腰，刚点上烟，还没来得及吸两口，一大袋瓜子壳从天而降。

    c大附中校规第三章第10条规定，禁止从楼上往下倒水，扔纸屑、果皮等杂物。

    这要是泼的水，都能直接把他的烟给浇灭了。

    王主任火冒三丈，心想哪个小兔崽子胆大包天。

    他指尖夹着烟，后退好几步，仰起头往楼上看，只瞧见二楼栏杆处有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一闪而过。

    他正掸着瓜子壳，忽然有人叫他：“王主任。”

    回头一看，竟是季扶倾。

    季扶倾见到浑身瓜子壳的王主任，神色错愕了几秒，不知是否该开口。

    他低头，瞧见这一地的瓜子壳，眉头拧了起来——这可是高一（1）班的包干区。

    王主任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问：“你找我什么事？”

    季扶倾决定先无视这一堆瓜子壳，说：“刚刚有人在教学楼男厕所里发现了这个。”

    他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一个烟头。

    c大附中的老师一般不会去教学楼的厕所，所以这个烟头大概率是学生留下的。

    季扶倾补充说明道：“最近有人反映，课间有人会躲在厕所里吸烟。”

    王主任将手里的烟掐灭，眼睛眯了眯：“这个事情我知道了，你们也多留个心眼。”

    季扶倾微微颔首。

    这时，高二年级的两个纪检委员过来检查包干区卫生。

    见了这一地的瓜子壳和满头瓜子壳的王主任，十分震惊。他们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句：“王主任好。”

    王主任指了指楼上，骂道：“现在这些学生，真是无法无天。啊，敢从楼上往下扔东西，当校规都是死的！”

    季扶倾顺着王主任指的方向看过去，高一（3）班楼上不是高一（6）班么？

    提到高一（6）班，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黎晓——那个至今躺在他微信黑名单里的女生。

    王主任怒道：“看我不把这小兔崽子给揪出来！反了天了这是！”

    那俩纪检委员明白了，这瓜子壳显然怪不到高一（1）班头上，这里还轮不到他们来扣分。

    课间操刚结束，黎晓就被叫到了王主任的办公室。

    王主任一拍桌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黎晓，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黎晓低着头：“……”

    王主任：“你怎么不说话？”

    黎晓指了指王主任的衣领：“……这里还有。”

    王主任掸了一下衣领，又一个瓜子壳掉了下来。

    沉默。

    王主任：“你说说你为什么要从楼上扔东西？那么多瓜子壳，我看你来学校不是为了上课，是为了开茶话会吧？”

    黎晓：“……我知道错了。”

    王主任：“每次认错挺快，下次犯错比谁都快。你是不是又想请家长了？”

    黎晓：“我爸最近不在北城。”

    王主任：“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黎晓：“……”

    此次“高空抛瓜子壳”事件的处理结果是，高一（6）班被扣1分，黎晓写一千字检讨交到政教处。

    黎晓郁闷地走出政教处，却碰到来送值日日志的季扶倾。

    她别过头去，不看季扶倾，不料擦肩而过时，他说了一句：“常客啊。”

    语气很平静，见怪不怪似的。

    黎晓气得想跺脚，回过头，愤愤地瞪着季扶倾。

    他却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看都没看她。

    好你个季扶倾，她怀疑他在幸灾乐祸。

    黎晓将本次翻车事件总结了惨痛的经验。

    一，瓜子壳准备得太多了，过犹不及；

    二，抛东西之前忘记查看下方情况，没有做到随机应变；

    三，从高一（6）班走廊往外抛东西，非常容易暴露目标。

    【黎晓：我下次应该更谨慎一些。】

    【谈胤雪：这就是你的想法？】

    【黎晓：不然呢？】

    【谈胤雪：我劝你放弃，害人之心不可有。你看，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黎晓：怎么能轻言放弃？虽然plan a失败了，但是我还有plan b。】

    【谈胤雪：……】

    黎晓的plan b是这样的。

    校规规定，学生禁止吸烟。

    吸烟，可比包干区没打扫干净性质严重多了。

    如果被发现有吸烟行为，季扶倾基本可以告别下一届学生会会长选举了。

    刚好，这两天c大附中在整治学生吸烟问题。

    黎晓班上就抓了一个，赵一凡。据说他课间躲在男厕所吸烟，被王主任抓了个正着。

    王主任进来的时候，他刚吸了一口烟，还没来得及吐出来。

    王主任问：“你在干什么？”

    赵一凡鼻孔往外冒着青烟，淡定地说：“我在生气。”

    从某种程度上说，黎晓应该感谢赵一凡。

    要不是他吸烟被抓，引起学校高度重视，她高空抛物这件事怎么可能被轻轻带过。

    【谈胤雪：可是，季扶倾他不抽烟吧？】

    【黎晓：应该是不抽的。】

    【谈胤雪：那你怎么让一个不抽烟的人抽烟？】

    【黎晓：只要在他身上搜出烟和打火机不就行了？】

    【谈胤雪：这怎么操作？】

    【黎晓：暂时还没想好。我先提前准备好烟和打火机，寻找机会。】

    【谈胤雪：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你会再次翻车的强烈预感。】

    【黎晓：冇问题啦。】

    打火机好买，烟不好买。法律规定，禁止对未成年人售烟。烟这种东西，还无法网购。

    要是黎天亮在的话，黎晓还能趁机从他车上拿几根烟。可黎天亮最近又出差了，她没有机会。

    但，黎晓打听到了别的方式。

    为什么学校里有人能买到烟呢？学生都是背着家长和老师偷偷买烟，不可能靠偷烟度日。

    几经周折，黎晓得知，校外有一个不太规范的小超市，会偷偷对学生群体售烟。

    这天放学，黎晓一个人来到这间超市。

    超市看起来很正常，外面摆着各色水果，里面卖卖饮料和零食。老板坐在柜子后头，正用手机玩着斗地主。

    黎晓拿了几根香蕉，去结账。

    老板称了一下重量，说：“四块二，给四块就成。”

    黎晓压低了嗓音，问：“老板，有烟吗？”

    老板瞥她一眼，说：“我这儿不卖烟。”

    黎晓：“我朋友说，你这儿有烟。”

    老板：“你看我这店里哪儿有烟？”

    黎晓不知道，这些非法售卖烟酒的小超市，买东西得对暗号才行。

    她实在是想不通，只得咬着下唇，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

    “老板，你就卖给我吧……”她说着话，一双水润的眼睛瞅着老板，“我保证不会乱说的。”

    老板瞄着她，嘴里念叨：“看着挺乖的，怎么不学好？”

    黎晓双手合十，可怜巴巴道：“老板，你人最好了。”

    老板：“要哪种啊？”

    黎晓愣了，她哪儿知道香烟分什么种类。她说：“随便，我不挑的。”

    老板：“……”

    他不耐烦地起身，往里头的小房间里走。

    黎晓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成功了。

    就在这时，超市里来了人。

    黎晓转头一瞧，当场吓得快要晕厥。

    怎么又双叒叕碰到了王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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