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莹西听得一愣,脚步也为之顿住。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回头，看到苏斯誉懒散地靠在实验台上，双手环胸,漫不经心地看着她,表情散漫,像是随口一问。
夏莹西只停顿了几秒，立马扬起笑容，“喜欢啊，我一直都超喜欢老师的！”
看他这个样子,应该不可能是那层意思的喜欢吧？
她可不敢自作多情。
苏斯誉没说话，事实上他也很奇怪自己怎么会说这么一句引人误会的话,完全是脱口而出。
还好夏莹西给了台阶下。
他撇开视线，难得有些不自在，顺着往下道：“哦，那就好,你也是我最喜欢的……学生。”
这对话怎么那么好笑呢？
苏斯誉说完最后两字,真的笑出了声,轻叹一口气站直身子,慢悠悠走到夏莹西面前，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所以有时间就多来看看我……带你男朋友来，我给把把关,你才上大学多久，很容易被骗知不知道？”
他一走近,清淡的檀木香飘了过来。
夏莹西有些恍惚,想起了过去疯狂迷恋他的那段时光。
“嗯,好。”她很快从回忆中抽离,用力点头，扬起脸冲他笑，“周末我就带他来见您。”
苏斯誉：“……”
这他妈一下就把他叫老了十多岁，真把他当长辈了？
他转念一想，他本来就是她的长辈，没毛病。
但为什么心里这么不痛快，堵得慌。
“行，那我等你……们。”苏斯誉心不在焉收回手，慢吞吞道，“你赶时间就快去吧。”
“嗯嗯，谢谢老师。”夏莹西脖子一缩，立刻转身出去了。
苏斯誉静默片刻，手插入口袋，也走了出去，站在围栏旁望向楼下。
没过多久，夏莹西俏丽的身影从教学楼里出来了，走向前面那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她脚步轻快，很开心的样子，还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然后和他一起离开了。
还真他妈交了男朋友……
苏斯誉点了根烟，咬在嘴里，眯眼看着，目光在夏莹西的笑脸上定格了几秒钟，然后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转身回实验室，重重关上门。
*
夏莹西挽着男朋友的手，对刚刚在实验室里发生的事心有余悸。
好险，差一点就露馅了。
要说她对苏斯誉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她自尊心作祟，一直装得若无其事罢了。
毕竟是初恋，哪那么简单忘怀，但她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被拒绝的阴影一直残留心中，所以她对苏斯誉虽然还有点异样的感觉，但真的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想法。
他站太高，离她太远了，他们之间并不平等。
就像他当年说的那样，他是她的长辈，是老师，他们不可能。
夏莹西当时不理解，很委屈，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就这样吧。
她告诉自己，同时挽紧男朋友的胳膊，她已经有了对象，不该再胡思乱想了。
男朋友是同专业的一个男生，和她同一届，是参加社团活动时认识的，他们年纪相仿，志趣相投，他长得帅，嘴甜又会讨人欢心，所以当他说要追她的时候，夏莹西就有些心动，再加上室友都有对象，平时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在宿舍，她犹豫没多久就答应了。
她对他确实有好感，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她确实想谈一场正常的恋爱。
然而现实总是差强人意。
*
苏斯誉最近有些烦。
夏莹西交了男朋友后，偶尔会在朋友圈里晒甜蜜照片，他刷到好几次后，干脆屏蔽了她的朋友圈，眼不见为净。
而夏莹西对此毫不知情，过了几天后，真的打电话过来，说要请他吃饭，还附带男朋友。
“……”
毕竟是他提出来的，苏斯誉最后去了，也见到了她所谓的男朋友，长了一张小白脸，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很会说，聒噪不自知。
苏斯誉对他没有好印象，但看夏莹西那么高兴，始终没说什么，吃完后回去，微信把钱转给她，怎么着他都不可能占学生的便宜。
自那之后，苏斯誉很少和夏莹西联系，以为她过得很幸福，直到有天，她第一次主动给他发微信。
“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苏斯誉看到了，随手回：“什么？”
对面好久都没声响。
苏斯誉挑眉，发了个问号过去。
夏莹西这才慢吞吞回：“问题可能有点……露骨，和那方面有关，没关系吗？”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苏斯誉秒懂，犹豫了一下，打了两个字：“你问。”
夏莹西：“我问一下哈，就是，婚前发生性关系很正常嘛？就……我思想比较保守，想等到结婚后，但我男朋友似乎不这么认为，还骂我迂腐，然后我身边玩的好的女生，似乎也觉得发生关系很正常，然后我有点迷茫，男朋友也越来越冷淡，这是我的错吗？”
苏斯誉眉头越皱越紧，似乎能看到女孩茫然无助的脸，他一字一顿回复：“你一点错都没有，你现在在哪？”
“宿舍楼下……啊，不说了，他来找我了。”
夏莹西似乎很匆忙，扔下这句话就没回了。
苏斯誉凝眉，霍然起身，穿了件外套就出去了。
*
夏莹西和男朋友交往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他有点大男子主义，起初还觉得没什么，可后来越来越严重，只要一有什么不顺他意的事就会发脾气，特别是在性方面，他们不知道为此冷战多少回了，而且他还总用言语贬低她，说这世上除了他没人会要她。
夏莹西本来就有些自卑，被他长久这样说着，也慢慢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可是每次她受不了提出分手，他又苦苦哀求和好，还说他有抑郁症，没有她他就活不下去。
他的抑郁症是真是假夏莹西不知道，但她真的快被他搞抑郁了，看到他一来，她就下意识恐慌，战战兢兢的。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她是被pua了。
“莹西，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男生诚恳地看着她，语气哀求，“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
夏莹西疲倦摇头，“我们不合适，还是分了吧，我太累了。”
他立刻换了副嘴脸，威胁般抓住她的手腕，“你信不信你一走，我就立刻去自杀！”
“那你就去啊。”
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插进来。
夏莹西手上一轻，男生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苏斯誉看着面前惊疑不定的男生，笑容没有温度，“记得别在学校，晦气。”
夏莹西愣住了，“老师？”
“你竟然敢找男人过来？”
男朋友，不，从这一刻起变成前男友的男生异常愤怒，冲动地挥起拳头揍向苏斯誉，苏斯誉轻松躲过，然后狠狠踹了他一脚。
之后，苏斯誉狠狠收拾了前男友一顿，然后对夏莹西道：“你什么错都没有，这世上能强迫你的人还没出生。”
夏莹西眼睛发酸，存在的价值在那一刻得到肯定。
“谢谢老师。”
*
和男朋友断了后，夏莹西对恋爱失去兴趣，静心学习，也准备考研究生。
苏斯誉像是怕她想不开，有事没事就来找她吃饭，顺便传授经验，他们仿佛回到了高中的相处模式，关系恢复如初。
此时苏斯誉已经被特聘为学校教授，史称最年轻教授，学校许多女生包括老师都对他有意思。
但他愣是一个没找。
而夏莹西也误打误撞，进了他实验室帮忙。
苏斯誉对她很好，生活上处处照拂，学业上也多加关心，他们一直形影不离。
等夏莹西意识到时，周围的人似乎已经把他们当作一对，便有些苦恼，找到他道：“老师，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啊？”
苏斯誉专注做着实验，头也不抬，“怎么？”
“你不怕别人误会吗？”夏莹西挠了挠头，鼓起勇气说，“外面都在传你在追我。”
苏斯誉抬起眼皮看她，“难道不是？”
“就是……啊？”夏莹西怀疑自己听错了，震惊看着他，傻傻重复：“你真的在追我？”
“不然，”苏斯誉表情自然，“你以为我对谁都这么好？”
“可你，不是把我当小孩子吗？”夏莹西呆呆道。
天知道她把这句话记了一辈子。
“人总会长大。”苏斯誉摘了实验手套，语气轻淡，“说的你好像还未成年似的。”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永远十七岁，谢谢。”
“那你爱听什么，”苏斯誉似笑非笑看着她，“请给我一个追求的机会，这样？”
夏莹西被他看得脸红，吞吐道：“这样……挺不错的。”
“行。”苏斯誉点头，“那这位十七岁的小姐，请给我一个追求的机会好吗？”
夏莹西嘴角忍不住翘起，故意道：“我不是那么好追的哦，要花很长时间。”
苏斯誉笑了，眼神温柔。
“一辈子够不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