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回来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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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虞觅如今再听这些竟觉得有些讽刺,她往后靠了靠,继而道:“你现在同我说我死了后他有多痛苦有什么用,该做的不该做的,他不是都做了吗?”

    虞觅低下头,看着自己茶杯中泛着青黄的茶水,低声道:“不还是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老胡跟着叹了口气,看起来十分惋惜,道:“也是命运弄人啊,谁他娘能想到你又回来了呢?”

    虞觅:“……我回来怎么了,不好吗?”

    老胡此刻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救道:“哎呦不是,你看我这个嘴呦!你要真是王妃那肯定好啊,就是,就是……”

    老胡“就是”了半天,也没就是个所以然出来,最终他又“干!”了一声,道:“真他娘的,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唉,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其实王爷有多喜欢王妃,我们那都是看在眼里的,你知不知当时啊……”

    虞觅的死成了摄政王府所有人的噩梦。

    除却虞觅死的当天,霍策抱着她的尸体一直抱到发臭这件事,最开始几天霍策其实还算正常,虽然府里气压很低,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但是相对也算平和。

    变故是在虞觅去世后的第三天发生的。

    那天傍晚,一个小丫鬟照例去长乐轩换新鲜的点心,口味偏好依旧是按照虞觅在时来的。王妃虽然走了,但是摄政王却还日日住在长乐轩里。

    小丫鬟进去的时候,霍策像往常一样坐在长乐轩靠窗的那个椅子上,小丫鬟恭敬的倾身请安,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点心摆好,行礼告退。

    霍策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却在小丫鬟转身的时候忽然缓缓开口:

    “阿觅,你要去哪?你不坐下陪陪本王吗?”

    这声音透着亲昵,很温柔,就像虞觅当真在她面前一样。

    送点心的小丫鬟身形却陡然顿住,那一瞬间简直汗毛倒竖,她颤颤巍巍的转身,磕磕巴巴道:

    “王,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霍策看向她:“阿觅怎么同我说话这般生疏?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丫鬟身形颤抖着,道:“王,王爷,王妃娘娘她已经走了,请您节……”

    一句话还没说话,小丫鬟就没了生息。

    霍策掐断了她的脖子,年仅十八的小姑娘眼睛睁的大大的,黑红的血液从嘴角流出来,霍策手一松,小姑娘纤细瘦弱的身体便如同断线的木偶一样倒在了地上。

    “怎能这般咒阿觅呢?下次不许了。”

    房里重新寂静下来。

    屋里很暗,但雕花木窗外盛大的夕阳却有些晃人心神,柔和的暖光照在霍策的侧脸上,明暗交织中,霍策伸手拿起了方才小丫鬟送过来的一块糕点缓缓放入口中。

    “阿觅,今天的梨花糕有点干了,你觉得呢?”

    *

    老胡压低声音,道:“你都不知道,那小姑娘起初都没人知道她死了,第二天有人去打扫才发现的她的尸体,血都凝固了,那地板啊,抹都抹不干净!”

    这个小丫鬟仅仅只是个开始。

    霍策似乎是真的觉得虞觅没死,她依旧活在王府里,霍策每天依旧会按时去皇宫然后按时回来,吃饭的时候必然要备上两幅碗筷,他会很自然的给对面的碗夹菜,还说着:

    “阿觅啊,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

    “院子里的海棠花开了,我们晚上去折点花枝放在屋里吧。”

    这样的话一点也没让人觉得温馨,瞧见这些的人只觉得惊悚无比。

    所有试图告诉他“虞觅死了”的人最后都死状凄惨。

    这就导致有相当一段时间,整个摄政王府都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

    府内的所有人,每日都要对一个已经死了的,根本就不存在的人请安,丫鬟要每日在镜前给莫须有的人梳妆,要给早就已经死了的人送衣裳,所有的一切,都必须要像虞觅在时一样。

    那位曾生杀予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霍策,因为一个女人的死,彻底的疯了。

    这般恐怖的气氛一直维持了两个月,直到朝臣开始不满,甚至政局已经开始出现动荡时,从前和虞觅交好的那些霍策身边的亲信才开始试图打破了这番僵局。

    他们把霍策带到虞觅的坟前让他清醒的意识到虞觅已经死了,但是纵然如此,霍策的精神仍旧一日不如一日,他无心政务,甚至开始自我放弃,虞觅不让他自我了断,他便日日作贱自己的身体。

    这种病症乃是心病,寻常大夫根本束手无策,多番辗转后,来自南疆的巫医为此事提供了一些转机。

    用了巫医的药之后,霍策的情况有所好转,那药让他不会再每天眼前都出现虞觅的幻影。

    甚至有些残忍的将他一直忽视的“虞觅已经死了”这件事情,刻在他心里最最明显的地方,让他只要一想到虞觅,率先想起来的,必然是虞觅的死亡。

    他不再像那段时间一样像个疯子一样,喜杀戮,他越来越“正常”了。

    但随之而来的,他也越发沉默,性情越发的阴晴不定,从前有虞觅在时,霍策虽然冷了点,但至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之后却更像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那般英俊的皮囊下,藏着怎样疯狂的灵魂。

    但至少算是恢复了正常,不再耽于发妻去世的悲痛,他开始投身政务,行事狠辣却步步精准,原本那些想要趁霍策消沉的这段时间发展势力的都被一一斩断,霍策只用了半年,就稳定了虞觅在时一年都未曾稳定下来的根基。

    不同的是,虞觅在时,他用仁用礼,这半年却极端许多,不同意的,不服气的,杀了便是。

    “我本以为,王爷也就这样了,您走了他就算活着也是这样了,我也没想到,王爷他竟然……”

    “我也不知道王爷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等我知道那天,还是因为王爷把人带到府里来了,第二天还吩咐人去给那女人送了避子汤……”

    不止如此,霍策和那个女人晚上睡得还是长乐轩,老胡没敢和虞觅说这个。他这会甚至也不敢去看虞觅的表情,闷头自己说着:

    “听府里伺候过那姑娘的丫头说,那个女人长的和王妃有些像,她的鼻梁上也有颗小痣,看着也是温温柔柔的。不过我觉得那姑娘一点都不捡点啊,那脖子上的痕迹都不知道遮一遮,忒不要脸。跟王妃根本没法比,不知道王爷是怎么看上的……”

    老胡说了半天也没听旁边的人回话,他停住了话音悄悄的抬头看了看,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依旧捧着那杯热茶,身材纤细,露出来的那节细白的手腕仿佛一捏就碎了,温柔白净的小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泪水。

    虞觅流眼泪总是无声无息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接着往下砸,她也不说话,连哭都是温柔的。

    老胡咽了咽口水。不自觉道:“对…对不住啊。”

    “你别哭了。”他看了看天,又道:“这次天没下雨,你总不能还说是雨水吧。”

    虞觅点了点头,又抿了一口茶,轻声道:

    “对,这次不是雨水,我哭了。”

    **

    从那之后,霍策便越发不可收拾,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各式各样的女人,他偶尔会把那些女人带回王府,有时候甚至还会让她们在这里住下。

    其中越像虞觅的,在霍策身边留得时间就越久。

    霍策总是对着她们叫阿觅,他会主动的和那些女人说他和虞觅的往事,甚至会勒令那些女人去学习虞觅的姿态,学的越像霍策越开心。不愿意学的,或者学起来让霍策看着不太顺眼的,最后不得善果。

    虞觅摇了摇头,道:“我说我那么轻易就进来了啊,毕竟我和以前的我那么像。”

    老胡说不下去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嘴里有些苦涩,但还是道:

    “干啊!其实我…我也不想让王爷这样的,我总想着要是王妃娘娘还在的话,瞧见王爷和别的女人亲密定然也是不开心的。”

    “可是那天我一打开门看见你,我就觉得好像是王妃自己站在我面前了一样。”

    “我看你带了个孩子,很可怜的模样,我就心想,左右我家王爷已经这样了,倒不如…”

    他顿了下,继续道:“倒不如给你一个机会,至少让你也有口饭吃。”

    虞觅许久未曾回话,半晌,她才拿袖子擦了擦眼泪,把茶杯放下了,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他不信我啊。”

    “你说他这个样子,我好像也怨不得他”

    “可为什么我们就变成这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