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那些妖兽加起来虽修为不低，但你未必敌不过。”
男子边说边眼神看向卿宸衣袖里的银镯，那银镯虽外貌朴素无太多繁复的花纹，但若遇到经验老成感知敏锐的人，就会发现那并不是一个凡品，甚至已有了器灵。
即使被对方看穿自己身怀法宝，卿宸也丝毫不慌，极其大方地任由银镯露出衣袖。随着卿宸说话时的动作，泛着光泽的镯子在莹白皓腕上一晃一晃的。
“游历前，家父交待过，莫要与人有冲突，也不可轻易造杀孽。所以我固然可以和他们打一架，但我这人吧有个爱好，就是习惯给死者超度。我就怕一个没控制住，又造就几具亡魂。到时候我还要替他们收尸，给他们超度，祈求下辈子别这么莽了。”
卿宸才不管对方信不信，反正她信了，因为收尸真的很麻烦。
“唉……反正打起来事太多，我还不如直接跑呢。”
那男子愣怔片刻，随即嘴唇微抿，明显是在憋笑。
“哦，这样啊，那你又为何还要招惹上他们？”
看气氛没那么紧张了，她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而且对方看似也很感兴趣的样子，她不介意化身说书先生和对方好好唠唠。
“苍天在上，我当时真是逼不得已。那日我路过一处凡人村庄，见有只金钱豹正带着他的小弟骚扰一户人家，还说是要求娶那老农的女儿，那老农被吓得当场晕厥。周围的其他村民见有妖兽，早就跑得远远了。只剩被求娶的女儿一直在大哭嘶喊，”
卿宸刚才说得激动，此时感到有些口渴。就十分随意地掏出一个水囊，拔出软木塞咕咕喝了起来。
“所以你便出手救下那女子，才惹恼了那些妖兽。”
对方即使抢答，卿宸也继续不紧不慢地在喝水，完事后用袖子擦干嘴角。
“不是，我怀疑那群妖是惯犯，就一路在后面偷偷跟到了他们的老巢。不去不知道，这群畜牲太他喵畜牲了！”
卿宸提起这个就来气，“后山里关了一大群外面掳来的人，其中不仅有毫无修为的凡人女子，还有修为略差的妖族女子。但万幸的是，那群畜牲还未来得及对那些女子施暴。夜里我就乘着那群妖兽放松警惕时放大量迷烟，然后把所有被困女子一并救出。”
“难怪，你做的对。”对方点头，觉得故事到这应该是完了。
“我安顿好那些女子后越想越气，就又摸回去给了那群妖兽一兽一刀，割以永治。”
“你要杀了他们？”
“那倒不是，多便宜他们呀，我割了他们蛋蛋。”
男子面色微僵，莫名感到□□一凉，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吧？
“哦，前辈可能听不懂，就是去势的意思。”
为了更好地演示，卿宸边说边比了个咔嚓的手势。
“那群女子虽身体还未受害，但心灵已经有了不可磨灭的损伤。没要了他们的命，我已经很仁慈了。”
“咳咳……做……做得好。”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还是表示出认同。
“本来一切还算顺利。但我在最后割那金钱豹时，街上随手买的刀都用的有些钝了。想是动作没太利索，迷烟又快失效忘了补，那金钱豹被疼醒了，当即他就大吼大叫唤醒了其他人。更令我没想到的是，那只大虎妖竟刚好回来，想必他才是那群妖兽中的头头。”
“虽然法宝在身，但毕竟寡不敌众。所以我便只能跑了。”卿宸露出懊悔地神色，“当初还真不如直接结果了他们，至少追我的人能少点，现在就是后悔。”
“唉……还是这般爱惹事。”
男子扶额低语，但话语中透露出对此类事情司空见惯。
感觉出自己行为的不妥，他立刻转移话题。
“你本是做善事，不必感到烦忧，况且你已经尽力了。如今他们进不来，你大可放心。”
话毕，男子宽袖一挥，一阵带着淡淡桃花香的清风拂过，卿宸顿觉周身舒爽。
“多谢前辈大恩，卿宸无以为报，敢请前辈可有何事是晚辈能做到的。”
卿宸欣喜，当即表示出自己的诚意。这人对她还真是有耐心呀……
“许久未见生人了，你既闯进来，便是有缘。那就在这陪我这老人家几日吧。酒窖也好久没人打理了。”
“可以呀，这几日就多叨扰前辈了，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寂月。”
……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这个像是世外高人的寂月，不仅不难相处，还经常在吩咐卿宸做事的同时，变着法地教她一些功法。
比如当她在削木头修躺椅时，依着寂月的变态要求，她竟然悟出了木灵之道。
又比如，因她每日要集取花露给寂月泡茶，逐渐孰能生巧，最后对极其细微的灵力都能运用自如。
到了最后，寂月直接不装了，让她去仔细打扫书室几日。
说是打扫，其实里面不仅赶紧的一尘不染，连各种书籍都分门别类的摆好。每层书架前还挂着标注的牌子，如化形、医药、御灵……
卿宸随意拿起一本查看，竟有些忍不住想笑出声。那书卷上的笔墨崭新，明显是近日才写上去的。
“可真是用心了呀。”微垂眼帘，心中泛起暖意。
眸光一瞥，她注意到一个与其他书籍明显不同的老旧卷轴。
卿宸小心抽出有些破败的卷轴打开查看，展开的一角露出了它的名字——《古海物鉴》。
大致扫了一遍，她认出了里面有几个图画的是比较有名，但已经不存于世的上古神兽。
待她再仔细查阅一番后，便盯着一处记录着“毕方鸟”的地方陷入沉思。
画中毕方鸟外貌肖似如今的仙鹤，但是人面独足。青色的长羽上覆有红色的纹路，绚丽非凡。
旁边还注释着它的习性、出生和归途。其中归途一栏写道：天地崩，万物隐，桃源居。而且毕方鸟生于竹木之火，被视为木神。
难怪她见画中毕方鸟的人脸有些眼熟，想必这个一直教授她东西的寂月，就是传闻中已消迹的上古神兽毕方鸟。只是多年来隐居在这，让外人都以为他和其他上古神兽一样消亡在那场天地浩劫里了。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寂月现在只是看起来是青年模样，但实际上已经有数万万岁了！
卿宸心里称叹：驻颜**好啊！
不过既然寂月敢放卿宸进来，就说明不怕她发现自己的身份。
再后来，卿宸与寂月彼此都心照不宣，而她更是在桃源居待了数月之久。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逐渐熟络亲近起来，寂月对卿宸来说，亦师亦友。她除了感激，更多的是崇敬。
时光荏苒，终有一别。
卿宸打算离开桃源居时，寂月没有任何别样的反应，只说了保重。
“那我要是下次遇到麻烦了还能来找前辈吗？”卿宸有些得寸进尺地开玩笑。
“好。”
没有多余的字，但足以令卿宸安心。原来这个世上除了爹娘，还有这样一个人会无条件保护她。
不过这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卿宸表示不慌，她总有一天会亲自问清楚的。
卿宸离开桃源居的第二天，妖兽间都在议论一桩奇闻，称霸一方的黑虎寨妖兽们，一夜之间全部离奇失踪……
在外游历十年后，卿宸再次回到了桃源居。
“寂月前辈，这些年我托灵鹤送来的外界小物件你可有收到。”
这十年间，卿宸奔波往返于凡界各处，除了安插自己的眼线，就是寻找通往灵界的入口，甚少有时间回顾这片静谧的桃林。
思及寂月都几万年没出过桃源居了，卿宸便每到一处地方，遇见新奇的物件都会寄给他。
“收到了，我很喜欢。”
寂月表情淡淡，可曾经长时间的相处让卿宸知道，他对她说的都是真话。
“算来你即将百岁，想必是要准备回天界过百岁生辰了。”
边说着边从一旁被桃枝遮盖住的草窝里托出一只巴掌大的白色幼兽。
“这是我赠于你的贺礼，乃是一只罕见的纯白朏朏幼兽。当年我闻你夜间会陷于梦魇，便让你抄静心诀。如今这小家伙养在你身边，可以助你安神。”
卿宸惊喜万分地轻轻接过还在熟睡的幼兽，忍不住摸了两把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和毛量丰盈的长尾巴。
朏朏兽如今在六界仍存有，只是数量十分稀少。其外貌似狸猫，有白色大尾，性格温顺讨喜。
“这是传闻中养之可以解忧的朏朏兽，我这还是第一次见。而且是这样好看的一只朏朏，前辈不是从不出桃源居，又是如何寻来的？”
只见寂月白净的脸颊上泛起隐约的红晕，“咳……这事以后再告诉你。”
“谢谢寂月前辈！我很喜欢前辈的礼物！”
寂月不说，卿宸便不再问，这是他们多年来相处的默契。
十年前她刚到桃源居不久，就出现了梦魇的症状，只是仅发作过一次，还被寂月发现了。
好在寂月并没有多问，只是递给她一册和外面流传的都不同的静心诀。
即使这样，后来不论她身处的有多可靠，卿宸都习惯布一个隔音结界再入睡。
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放松身心的时刻，卿宸突然起了调皮的心思。
“对了前辈，我一直未问，当年我陷入梦魇，住在远端房间的前辈是如何发现的？”
果不其然，寂月脸上刚散去不久的红晕再次浮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咳……我……我……”
“哎呀，我突然又不想知道了。”
卿宸嫣然一笑，娇艳明媚的少女在桃花的相映下使人久久不能移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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