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霍成沉稳的身影，还有那坚毅的眼神，杨海琴忽然就放下了心。

    于是这一路上，不管是多么颠簸的道路，这个三十七年来第一次出这么远门的女人，脸上的神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反而是时不时的问陆田田和坐在前面的霍成武，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

    陆田田早就抱着那堆包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车子也停了下来，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也不知道到哪儿了。

    “妈？”

    身边没有人影儿，反倒是闻到了汽油的味道，她没有慌乱，想着他们应该是出去了，于是自己从兜里摸出一块糖吃了，嘎嘣嘎嘣的嚼着那糖块，仿佛那一点点的甜味儿能给她带来多少慰藉一样。

    果然，没一会儿，从不远处闪过一道手电筒的光芒，陆田田看着那缓缓走来的身影，不是老妈和霍成武还能是谁。

    “醒了？”杨海琴包里掏出一个纸包，随后将那纸包递给她，“成武惦记你，说是知道你吃不进去肉了，特地给你买了韭菜鸡蛋的馅饼，这会儿还热着呢，刚才我下车喊你好几声也没醒。”

    陆田田接过那还热着的馅饼，也不管韭菜味道是不是大，是否雅观了，二话没说直接塞进了嘴里。

    “怎么就你们自己，那个律师呢？”陆田田吃完一张馅饼，抬起头问道：“对了，现在几点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我也不知道，刚才下车也是那律师说的，他这次回来就是上这儿工作，为你妈我打那官司就浪费两天了，所以人家一回来就接着忙了，不过成武说他爷爷本来就派了人过来接他们，在这边等着就行。”

    正说着，霍成武从外面走过来，身边还带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一瞧，心想还真见过，上一次就是他过来接的陆田田和霍成武，没想到这一次还是这个司机，当下也没多说，打过招呼后，接着埋头将馅饼全部吃光了。

    老妈给她递了杯水，小声说，“你困就接着睡吧，我看还要一会儿呢，这天都黑了，说不定得下半夜能到地方。”

    陆田田点点头就接着睡了，最终是几点到的地方她是真的不知道，反正她就记得那一声推开大门咯吱的声响，应该是进了霍成武那个樟木胡同的房子。

    也许是之前霍成武交代过，或者是老爷子的一番好意，反正房间都是收拾好的，陆田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春光明媚，老梨树上挂着几个孤零零的果子，在光照和微风下缓缓轻动，就像是一个个跳跃的精灵一般。

    “醒了？”杨海琴手上拎个抹布，正在擦来擦去，看着哪儿都像是沾了灰尘，“这院子还真不小，就是空地方少，和咱家那边的建筑一点都不一样。”

    “嗯。”陆田田抓着条新毛巾过去洗漱，这应该也是之前给备下的，毛巾的料子不像是粗布那样，反而软乎乎的温暖。

    “这边都是尽可量的建房子了，围着一圈都是房子。”陆田田手指了指那小亭子，“其实这院儿就真的很大了，别看房子不少，但该有的都全，等你再看这胡同儿里的别人家，肯定没这儿大。”

    杨海琴点点头，过去洗了抹布，“我看成武那还睡着呢，你饿不饿，我出去看看有什么卖的吧。”

    “别，你等我一块去吧，我好歹还在这儿待过几天，周边也稍微熟一点，你这自己出去，我怎么找你啊。”陆田田听完老妈的话，飞快的抹了把脸，直接跟了出去。

    杨海琴在一旁抿了抿嘴笑，“我也是想看看这京城里女人都穿的什么，咱们要做的那些衣服，到时候想卖能不能卖出去。”

    “您就放宽心吧，我多的不说，就那风衣一样，我有好几个图样吧，您抽了空每样都做上几十件，保管在秋天前都能卖出去，那样子多好看啊，谁不喜欢。”

    “那我回去看看吧。”杨海琴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也行，就是布料应该是不够的，回去再研究研究。”

    “嗯，还不着急。”

    陆田田挽住老妈的手，慢慢往前走，前面其实没多远就有个像是赶集摆摊的地方，之前国家没开放政策，小商小贩的也有不少了，谁家都是苦日子过惯了，没钱饿肚子总比丢些脸皮难受吧，所以还有不少人出来卖菜卖肉的。

    要是有人来管，只要有个人一喊，大伙儿卷起铺盖就跑，也不管你后头谁要买东西还是要找钱，反正能跑就都跑了。

    等到国家政策稍微放开些后，这些人更觉得自己卖东西应当了，做生意时也就不像原来那样东躲西藏了，最多是在有人来查时快些跑，绝对不会再有之前那样的心虚了。

    于是这里就这么一点一点壮大了，从卖肉卖蔬菜齐全外，另外还有些卖当天补上来的水产，鱼虾等等，甚至在那边还看到有人背了两笼子，一打听才知道里头装的都是拳头那么的螃蟹。

    陆田田咽了咽口水，小声问老妈，“妈，你跟我说句实话，咱们之前卖给杜老师他们的那些衣服，没少赚钱吧？”

    杨海琴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怎么，我还没赚大钱，就开始惦记我那点儿钱了？”

    “哪有，你可不要诬陷我。”陆田田躲也不躲的由着老妈戳了她的额头，“我就是想让你先不要那么着急，先慢下来，看看这京城的买卖要怎么做才好做，要不一头雾水的扎进来谁知道哪块儿的水深呢。”

    杨海琴应了一声，“我知道了，现在你有没有想吃的？我看成武那厨房里连个土豆都没有。”

    “那个……”陆田田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两个笼子，小声的问她，“要不，吃那个？”

    “螃蟹？”杨海琴一怔，随后拍了拍闺女的手臂，“你倒是会挑，那东西能吃饱啊，还是能变肉，还不如买二斤猪五花儿回去炖土豆吃，成武那孩子饭量还大，你买了几个螃蟹怎么吃。”

    陆田田哼了哼没吭声，反正最后老妈是连着五花肉带着那一笼子螃蟹都买了，顺便还买了两捆小葱，外加姜蒜不少，第一次出门就收获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