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出去了，说是找同学。”小磊随便回了一声，赶紧拉着他过来帮忙，“你看洋柿子跑进去了，它叫的好惨啊。”
霍成武哪里还能听到猫不猫的，满脑子都是这人跟着同学出去了，是哪个同学？哪个叫杨舟的，还是找沈汉阳，或者找其他的他不认识的同学？
他想的倒是很多，但小磊却一心在洋柿子身上，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由得有点生气，胳膊一甩就走了。
留着霍成武站在葡萄架上愣神，半晌就听着小小声的两声，“喵喵。”
他回过神，看着躲在茂密的葡萄叶子中间的黄色洋柿子，无声的笑了笑，“你躲那儿干什么，快下来。”
洋柿子似乎听懂了，甩了甩脑袋不理他，过一会儿看他还没有走，这才缓慢的探出来一个小爪子，仔细的看着霍成武一动不动，它才终于从那树上跳下来。
别看它现在是有点胖，但是身姿还是很矫健的，从上面跳下来一点都没有停歇，飞快短促的叫了一声，随后就跑到了姥姥那屋。
霍成武看着它跑了，也跟着回到了自己房间里，一推门迎面看到摆在桌上的书包和行李箱，一看都不是国内能有的东西，再转眼一看旁边，床上赫然又摆放着一件一惊套好的被子，一过去摸那厚度，就知道绝对是姥姥怕他冷，提前给做的厚被子。
他揉了揉鼻子，忽然想到了那个老人了。
虽然大多时间他们的意见都不合，但他却确确实实养大了他，努力的给她别人都有的爱，尽管并不成功，但他却是那个家里唯一值得留恋的人。
想到这儿，他埋进厚被子里蹭了蹭，是晒过太阳的味道，干净又温暖。
半晌，霍成武才被子中起身，进了厨房里找了半天，在姥姥的提点下，才拿了点前些天腌好的蒜茄子，装了一个罐头瓶子，跟姥姥说晚上不一定回来吃饭了。
姥姥像是随口问他去哪儿，他笑了笑，“快要开学了，回去看看我爷爷。”
从胡同里出来，霍成武想到爷爷和他都爱吃的卤煮，现在估计也是没有精力再去吃了，他特地骑着骑着自行车过去绕了一圈，买了一饭盒的卤煮带走。
他怀着满心的期待回了霍家，已经在心里刻意撇开了，不管霍建忠和连秀华在不在家，他都能够坦然相对或者视而不见，但没想到的是，他敲了半天门后，发现没有人开。
自己一推开门，却发现屋里冷锅冷灶的，就好像是没有人似的。
“爷爷？”
没有应？
霍成武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家里没有人，但再一看堆在厨房的碗筷，他皱了一下眉头，鞋子都没有换的往楼上走，他突然发现楼梯也积了不少灰。
“爷爷！你在家吗？”
霍成武快步往上走，半天才隐约听到爷爷的声音，“成武吗？”
有人！
“爷爷，你在房间里吗？”
“嗯，书房呢。”这回听清楚了，霍成武快步走到了书房，也没敲门就推了进去，然后就迎面就看到了霍老爷子一个人坐在硕大的红木案上，手上微微颤抖也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
“爷爷，家里怎么没有人啊？”霍成武将拿过来的东西放到一边，“您吃饭了吗？”
霍老爷子冷笑了一声，似乎是不太想说，哼了哼，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给他。
“看看吧。”
霍成武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当他看完上面所有的字迹之后，猛地将那张纸丢回了桌子上，“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老了。”霍老爷子和去年相比，明显能够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子的衰老之气，从前精神矍铄的老爷子，突然好像在一年之间苍老了许多，可见这一整年他生活的都不太舒心。
“爷爷您还年轻。”霍成武道，“您不该这么说，从小您在我心里就是大英雄，英雄怎么会老呢。”
“成武啊，你是真的不清楚，还是安慰我？我心里都有数了，你爸这个人，迟早会吃大亏，你姑姑马上也快要离京了，今后你在这边少不得要多靠自己了。”
“您放心，不用太担心我。”霍成武看了一眼落在桌案上的大本《资治通鉴》，眼神闪了闪，最终只道：“爷爷，您去了绿岛那边，还是要注意身体，我放假了就过去看您。”
“嗯，好，好，好。”
霍老爷子连说了三个好，说完了之后，又拉着霍成武的手，紧紧地攥着，半晌才说道：“你也不要太怪他们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儿，你爸爸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至于连秀华，将来再看吧，如果真要是犯到你手里了，爷爷也把话放到这儿，到底还是不要委屈了我孙子。”
霍成武抿了一下嘴唇，看着老爷子搭在他手背上的手，苍老干瘦的手背，上面的血管沟壑能看的一清二楚，他不禁想到了小时候上树被霍连文推下来后，明明是害人的孩子，却反被树枝刮到不敢下来，而那个被推下来的孩子却背了锅，站在墙角罚站。
当时也是老爷子跟他说，吃一点眼前的亏不要紧，关键是不要吃大亏，他这句话记了很久，尤其是刚刚，他忽然就想到了这句话，也许老爷子说的都是对的，这还没到多少年，就已经初见成果了。
霍连文的事情，就算是能够善了，霍建忠今后的路也不会好走，而有着连秀华那样的妈在，霍连文今后又会走一条什么样的路呢？
霍成武不知道，但他唯一知道的是，今后他将不会受人制约束缚，只要是他想做的，不会再有人阻挠，包括找他失散多年的母亲，或者是，为了自己想要的人，去争上一争……
“哦对了，爷爷。”霍成武忽然想到他带来的东西，猛地拍了一下脑门儿，有点懊恼的说，“我带了您之前说喜欢吃的卤煮，过了这么多年，他家还是这个味道，您估计也很久没吃过了吧，我现在就过去热一下，正好儿您也尝尝，是不是您爱的那个老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