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兰芝，美美几岁啦？瞧这个头长的，都快赶上你了。”秦桂香露出一脸慈祥笑，摸了摸秦美美的头。

    秦美美可不买账，身子一缩，躲离开她去另一边。

    “瞧这孩子。”秦桂香尴尬收回手，面色不愉。

    秦兰芝看在眼里，苦笑摇头，“十六了，这两年个子窜得特别快。”

    秦美美正处发育期，这两年身高是长了，就是心理发育还有些跟不上。

    也不奇怪，这年头营养跟不上，女孩发育普遍要晚上一两年。就是何楚桃，也是差不多年龄长的个，大概算是基因好，她现在身高还不错，在乡下女子里也算数一数二。

    “十六啦，年纪可不小了。”秦桂香边说边嘴里发出啧啧声，“可以给她找人家相看起来了。”

    这话让秦兰芝有些意外，家里有个大的还没嫁出去，哪里会想到小的，更何况秦美美心智还比别人晚熟呢，“太早了，你看她这样，就是个孩子，光知道吃玩，哪懂那些，再等两年也不急。”

    “早啥，都是你惯的，人十七八都生娃了，你家这个还啥事都不懂，光在家里吃白粮，惯得她！”

    秦兰芝不好反驳，只笑笑，“过几年就好了。”

    “再过几年就老姑娘了，还有谁要？就该早早定下来，你这做妈的也不上心，我看等回去我找人问问，准给她找个好人家。”

    “妈，用不着，美美的事我会看着办的。”

    自家老娘什么德性，她介绍的人好得到哪儿去，秦兰芝心里清楚地很，女儿的终身大事，她比谁都紧张，自然不会轻率。

    被拒绝，秦桂香感觉脸上挂不住，瞪着眼，“你这话啥意思，我是她亲外婆，还不能管啦？”

    秦兰芝皱眉，“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要不是我亲外孙女，我还懒得管......”

    何楚桃不知道秦桂香打的什么算盘，谅她再聪明也不会想到，秦桂香眼馋她的聘礼，把注意打到秦美美身上来了。但她知道秦桂香这人无利不起早，她这么主动准没安好心。

    见秦兰芝说不过，出言相帮，“婆，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等我去了城里，会给美美留意的。部队人多，让常胜哥帮着介绍也行。”

    “对对对，桃子说的对，常胜介绍的肯定差不了。再不济，也总比咱村里头的强。”秦兰芝应和着点头。

    秦美美见几人说自己的事，很有些不耐烦，“妈，你们说好了没，我都饿了，再说下去，天都黑了。”

    “对，我得赶紧煮饭。”说着，秦兰芝急急出门，“妈，你先去堂屋坐会儿。”

    “婆，走吧。”何楚桃不想秦桂香在她房里多呆一秒，半拽着将她拉了出去。

    “哼，想嫁进城里人是吧，丫头片子心气还挺高。”被敷衍，秦桂香气哄哄出声，心里却并没有就此断了念头。

    秦美美朝她做了个鬼脸，转身跑去厨房，她可不像跟这个老太婆呆一块儿呢。

    堂屋里就剩何楚桃，她也想走，可又不能留秦桂香一个人，怕她乱走发现水缸里的鱼。

    秦桂香倒也不闲着，案桌上的柜子乱翻。重要的东西都不放那儿，何楚桃也懒得跟她废话，索性随她去。

    “桃子啊，下定除了那几个家伙，常胜家还拿来些啥？红鸡蛋，花生，糖果饼干啥的吃食可不能少。”

    原来是为了这个，何楚桃没好气，“都有呢。”

    “在哪儿，我瞧瞧。”秦桂香厚着脸道，“这里头讲究着，你妈都不懂，我给你把把关。”

    把什么关，不过是想见者有份罢了，何楚桃心里跟明镜似的。

    “那些东西都我妈箱子里锁着呢。”

    何楚桃不爱搭理她，可又一想，她跑这一趟，要没得了好东西，轻易不能走，又吃又拿的，还不如现在弄点甜头，趁饭前把她打发走得了，自己一家人也能好好喝口鱼汤。

    思及此，何楚桃起身，“婆，我那儿还有些呢，不多，是常胜哥私下给我的，你拿点回去给舅妈，她现在怀孕嘴巴馋。”

    “好呀。”秦桂香喜出望外，差点没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你得拿了就走，不能让我妈知道。美美问她要颗糖她都不肯，说摆席那天都不够，她要知道了，指定说我。”

    秦桂香琢磨着，何楚桃家也没啥好吃的，鱼都被她拿了，几口粗粮她还也不稀罕。自家女儿胳膊肘子往外拐，指不定不让她拿，忙道，“行，你给我，我这就走，不让她瞧见。”

    何楚桃回房，拿油纸包了平时存的一点吃食，鼓鼓一包不算少。又把桶里的鱼捞出，拿稻绳穿了，秦桂香很满意，连招呼都没跟秦兰芝打，就高高兴兴走了。

    站在门口见她走远，何楚桃又捞了两条鱼去厨房，“妈，婆走了。”

    “这就走了？”秦兰芝很惊讶，这不符合自家老娘的行事作风。

    何楚桃笑，“我拿了些糖和饼干给她，跟她说你知道了我得挨骂，她哪还会留。”

    秦兰芝很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知道你婆来干啥，可那些东西得留着摆酒，哪能给她。”

    平时抠门不要紧，大喜的日子要不得。村里的人都熟门熟户的，那天肯定都会来凑热闹，上回进城狠心买的几斤指定不够，必须得省着些，就算是亲老娘，她也只打算让她吃了饭就走。

    “没事，不多，就常胜哥之前给的我没吃完，就给她了。”

    说着，何楚桃招呼烧火的秦美美，让她把鱼送去何小芳家，帮秦兰芝赶活的何兰花是她奶奶，也是何来福的婆娘。

    秦美美忙起身，接过何楚桃手里的桶，一溜烟跑了出去。

    何楚桃在秦美美方才坐的凳子上坐下，推了推柴火。想起先前何爱国还在呢，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便问，“妈，爸呢，躲哪儿去了？”

    何爱国虽说是大队长，但他最怕跟不讲理的女人扯皮，尤其是对方还是自己丈夫娘，见秦桂香上门，忙找个空档溜了。

    “躲”字用得好，秦兰芝抿嘴笑，“去广场了，今天轮到咱们村放电影，他去看看弄得怎么样了。”

    这年头农村没什么休闲的，放电影可是件大事，作为大队长的何爱国多上心也正常。

    “哦。”何楚桃起身拍了拍手，“我杀鱼去。”

    “你会杀么？算了，还是我来吧。”杀鱼多少有些血腥，秦兰芝怕何楚桃小姑娘家的胆子小，弄不好还伤了自己。

    被小看，何楚桃可不依，拿了块小砧板和刀就出门，“放心，你等着瞧就是了。”

    杀鱼这活对何楚桃来说简直小菜一碟，前世她在厨房帮工，什么没做过。

    抓了鱼用力一甩，拿刀快速刮鱼鳞，刮好鱼鳞，往白肚子上剖，三两下就把鱼肚里的脏东西剃个精光，再把两边鱼鳃一割，就算完事了。

    前后统共不过几分钟，看得刚进门的何爱国一愣一愣的，直觉何楚桃最近变化太大，自己好像在重新认识她。

    “爸，回来啦，这鱼你想吃红烧还是清炖的？”何楚桃将鱼放进盆里，边洗边问。

    “都行，都行。”何爱国胡乱点头，探身朝屋里看，“你婆走了？”

    “嗯，走了。”

    何爱国松了一口气，要不是美美说秦桂香走了，他没这么快回来。

    晚饭是秦兰芝烧的，除了盘鱼，其它没什么心意。但就是这鱼，大家饭吃得贼香。为了省调料，清炖的，饭前何楚桃就先喝了碗汤，味道很鲜。

    “妈，我看这鱼这么烧不错，等摆酒那天再放块豆腐，或放点面，一条能烧一大碗。”

    出嫁那天，何楚桃是不可能掌勺的，所以时不时提点意见。

    “嗯，我看行。”

    几个人唏哩呼噜的，没一会儿连鱼肉带汤全吃完。

    秦美美津津有味地啃着剩下的鱼头，另一个秦兰芝留给何楚桃，她忙摆手说自己不要。前世养成的习惯，吃鱼只吃鱼身，鱼头吃不惯。

    吃完饭，秦美美拿着板凳要去抢个前排的位置看电影。

    何楚桃不打算去，她忙了一下午有些累，吃完饭就想着回屋休息会儿，还得接着削剩下的竹片，可秦美美非拉着她一起。

    秦兰芝要赶活，何爱国要帮着维护秩序，估计除了自己村的，隔壁村也有人会来，人一多是非多，他得帮着看场，能陪秦美美的只有何楚桃。

    秦美美一个人秦兰芝不放心，这下何楚桃有些为难。

    “桃子，你咋不想去？”秦兰芝不解，“这电影来村里免费放，难得的很。”

    “对呀，桃子，和美美一起去，把常胜也叫上。”何爱国跟着建议。

    何楚桃无法，只好同意。

    拎着小板凳，领着秦美美去徐常胜家。

    狗子正闹着要去看电影，电影先在何家村放，之后才会轮到徐家村，何艳丽不想凑这个热闹，人太多，外村人占不到好位子，想等自己村这场再去。

    听何楚桃说明来意，狗子眼睛一亮，缠着让徐常胜带他去。何艳丽不让，自家孩子顽皮，她怕给小两口添麻烦。

    何楚桃却对狗子挺有好感，劝说何艳丽同意。

    两人各领一个小跟班，去了何家村的生产队上的晒谷场。

    到的时候人已经不少，赶忙找位置坐下。

    隔着几米远，王雨薇见何楚桃终于出现，嘴角露出抹淡笑，悄声对一旁的何雪晴耳语，“你去看看，那人来了没。”

    何雪晴点头，又有些犹疑，“真要这么干么？”

    王雨薇眯了眯眼，“你怕了？想想方文辉。”

    “我，我这就去。”何雪晴坚定了双眼，转身就走。

    王雨薇透过人群，看着和徐常胜有说有笑的何楚桃，挑眉，“看吧，好戏就要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