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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改口叫爸妈

    温照斐在贺轶鸣的手搭上来的一瞬间,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他还是不太习惯和贺轶鸣有这样的亲密接触,即便用理智控制了不去躲开,然而心头还是浮起一阵异样感。贺轶鸣的手在他腰间的存在感太强了。他知道贺轶鸣的手指很好看,指甲被修成平整的椭圆,指节微微泛红,手指修长、纤细,而手掌宽阔,又显得很有力量。以前他坐在贺轶鸣旁边的时候,也曾偷偷打量过,悄悄看贺轶鸣上课摆弄各种各样的小玩具,从指尖陀螺到史莱姆。这些东西温照斐都没玩过,至少没在上课玩过。

    作为比较规矩的好学生,似乎是不该在上课玩这些东西的。

    温照斐自认自我控制能力还算比较强,但也很难克制住自己去看贺轶鸣的神秘百宝袋,贺轶鸣好像有一个哆啦a梦的口袋,每过几天就可以掏出点小玩意儿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包括他自己,当然,也没少被班主任收掉。有一段时间贺轶鸣很爱玩那种解压小玩具,其中有一个网兜兜着一个硅胶球,用力一捏,硅胶就会从网格中挤出来,密密麻麻的,对密集恐惧症患者很不友好。自习课上温照斐看着贺轶鸣捏来捏去,明明恶心得想吐,却还是忍不住看了许久。

    贺轶鸣捏了半天转过头来,朝着他咧嘴一笑:“看了这么久,你要玩吗?要玩就直说,别盯着我看,喜欢我的小姑娘都不会一直看着我的。”

    被发现的温照斐嫌恶地回了一句:“你别玩了,这东西太恶心了,看得我想吐。”

    后来陈建凛把贺轶鸣的这个玩具拿去玩,最后一不小心捏爆了,染了一裤子五颜六色的水,哭丧着找温照斐告状,温照斐严肃地说:“早跟你说过不要上课玩这些玩具,还是好好听课吧你,真想不通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玩的。”

    温照斐不替他伸张正义,陈建凛只得去找贺轶鸣,而罪魁祸首贺轶鸣摊摊手表示无辜:“那我下回有好玩的也不给你,略略略。”

    贺轶鸣不知道的是,温照斐认识贺轶鸣的手,能凭借记忆大概估出贺轶鸣无名指直径。高肆找他的设计师朋友为二人定制戒指的时候温照斐也在场,他知道贺轶鸣的手指直径和高肆相差无几。也正是因为贺轶鸣把手举起来,他才想到拉贺轶鸣下水帮他演戏,虽然是有点耍无赖的意思。不过贺轶鸣可能以为是巧合,但实际上不是。

    温照斐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笑着对李女士和贺先生说:“时间也不早了,我带贺……我带轶鸣去接我爸妈吧,今天晚上我定了家餐厅,我们一起聚一聚。”

    婚宴流程上没有今天晚上的接风宴,贺轶鸣合理怀疑是温照斐下午出去的时候定的。温照斐确实很会做人,知道怎么哄两边的长辈开心,贺轶鸣想。

    贺轶鸣确实很久没见过温叔叔和朱阿姨了,猛然见到还有点认不出来,尤其是朱阿姨烫了个大波浪卷,虽然体态富贵了些,但看着还是挺年轻的,乍一看绝不像五十岁的人。朱阿姨见到自家儿子的面就抱住了儿子的手臂,笑眯眯地说:“带我们见见另一个新郎吧?妈妈还不知道你跟谁结婚了呢。”

    温照斐努努嘴:“在这里呢。”

    “哪儿?”朱阿姨说,“这里不只有鸣鸣吗?鸣鸣有对象了吗?打算啥时候结婚啊?”

    朱阿姨和李女士真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闺蜜,连思路都如出一辙。贺轶鸣只好笑笑:“是我,我和照斐明天结婚。”

    朱阿姨吓了一跳,锤了温照斐一拳:“你这小孩怎么这样,怎么不早说。”

    温叔叔和朱阿姨知道这件事的反应显然没李女士大,温照斐随便糊弄糊弄就过去了。这可能也跟温叔叔和朱阿姨一直是放养状态有关,两位感情很好,常年跑出去度蜜月,然后就把小温照斐丢在贺家养。温照斐六岁之前有一半的时间是待在贺家的,而且温照斐从小就粉雕玉琢,不比他小的时候黑得像刚从泥地里挖出来的土豆,反正很招人喜欢,所以李女士一直把温照斐当自己家小孩养。

    温照斐搂着自己妈妈,接过他爸的行李箱,笑道:“那你们现在知道了呀。”

    他趁朱阿姨和温叔叔不注意,踩了贺轶鸣一脚,贺轶鸣才反应过来,忙接过去那两个三十寸的行李箱,假装他们夫夫琴瑟和鸣。

    贺轶鸣摸了摸鼻子,心想他可能接的不是文戏替身,而是一部武打戏,好端端地总挨打。

    晚上饭局上四位长辈一碰面,自顾自地聊开了,分享当彼此亲家的喜悦,压根没管两位新人。温照斐压低了声音跟贺轶鸣说:“拜托你敬业一点,靠着我坐,不要一直往外靠。你这样显得咱俩真的很不熟。”

    “本来就不熟。”贺轶鸣说,“我以前见了你就跑。”

    “那你还好意思说我总把你想得太糟糕。”温照斐无语,“你明明也不怎么样……”

    他话还没说完,李女士一拍脑袋,大惊小怪地说:“我想起来一件事,轶鸣的户口本还在我家。”她突然扭头看向贺轶鸣和温照斐:“你俩是不是还没领证啊?”

    朱阿姨插嘴:“是哦是哦,斐斐的户口本也在我这里。”

    贺轶鸣突然觉得有什么腥风血雨即将来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下意识地求助般的看了一眼温照斐,温照斐也很僵硬地努力微笑道:“是啊……比较仓促,心血来潮就办了这个婚礼。”

    这倒是实话,他和高肆决定结婚完全是一时兴起,那天拿到了高肆定制的戒指后,高肆突然在设计师家的花园里跪下,问他:“斐斐,你愿不愿意跟我结婚?”

    同性恋婚姻法已经通过了二十年有余,同性婚姻在现代已经不是一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了。更何况当时温照斐确实觉得自己似乎挺喜欢高肆的,一个长得帅有才华的男人突然跪下来跟你求婚,应该是一件很难拒绝的事。

    所以温照斐就答应了。

    高肆显得很激动的样子,站起来拥住他,亲吻他的耳垂和下巴,说他们应该去苏梅岛结婚,这是他毕生的愿望,他很喜欢苏梅岛,苏梅岛风景特别好看。

    温照斐看着高肆因为激动而显得格外澄澈的眼睛,很难拒绝,所以点点头。

    他确实很难拒绝高肆,因为高肆那一刻眼睛里只有他,仿佛给他的爱都是偏爱,旁人一丝一毫都撼动不了的。当时温照斐觉得,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爱情,被人当做最优选择和唯一选择地宠爱着,在爱情里游刃有余,不必担心会不会有竞争,也不必焦虑。

    结果婚礼从设计开始全是他一手操办,高肆跟个没事人似的就提供了一张照片当甩手掌柜,看着他来回折腾完,眼见着马上要完成高肆所谓的“毕生的愿望”,结果高肆直接逃跑不结婚了。

    如果高肆敢在他面前跟他说不结婚这件事,温照斐觉得,他一定会手起刀落把高肆砍了,带着高肆的尸体面无表情地完成这场婚礼,这样一来果真就是“毕生的愿望”了,因为高肆短短的一生也就二十七年。

    温照斐想,他不想要爱情了,他哪怕去改行去做婚礼策划都不再想要爱情了,这他妈算哪门子爱情。

    李女士听到温照斐的话眼前一亮:“那正好,回国之后我再请咱们两边的亲戚再吃一次喜酒,带着你们去办证,酒席的钱也不用你们出,我和你爸出就好,减轻你们婚姻生活的负担……哦对了,你俩现在住在谁哪里啊?”

    李女士是怎么做到每句话都让人难以回答的?贺轶鸣想不通。他和温照斐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那种视死如归的神情,当即心里咯噔一下,疯狂哀叹。

    不是吧不会吧他不是真的要和温照斐领证了吧?

    苍天啊大地啊有没有人来救救他?

    他尚未来得及组织他的反对意见,就听见温叔叔非常赞同的话语:“那可不能你们家全出,我们家也要平摊一半的价钱。”

    朱阿姨帮腔:“就是就是,再说了这么好一桩姻缘,我们家也得出点力气。哎,你记不记得我待产的时候,你还跟我说,如果我家生了个女儿,就定娃娃亲来着?”

    被朱阿姨拍了怕手臂的李女士点点头:“这我当然记得了,后来不是是个男孩吗,就没有定娃娃亲,哪能想到这几年国家放开了同性恋婚姻法,咱家这俩小子又好上了,真就是缘分啊。”

    完全插不上嘴的贺轶鸣离崩溃仅差一步之遥,他不知道温照斐怎么能那么淡定,甚至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笑着搅和进这场腥风血雨。

    温照斐说:“回国再说吧,明天就结婚了,贺叔叔你少喝点酒,别再喝醉了明天起不来。”

    “哎——”贺叔叔把酒瓶子放下,颇不满意温照斐的说辞,“都要结婚了,你现在还喊我贺叔叔啊?”

    贺轶鸣已经木了,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毫无希望了。因为他听见温照斐十分乖巧地喊道:“爸。”

    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温照斐,我瞧不起你。贺轶鸣想。

    然而等不到他瞧不起温照斐,李女士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挤眉弄眼地对贺轶鸣说:“你看看人家小斐,你还不改口?”

    于是他也只能被迫地麻木地对着温叔叔和朱阿姨说出那两个违心的称呼:“爸,妈。”在李女士满意的神色里,完成一次灵魂的自戕。

    四十八万,他宿命般的四十八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四十八万放倒贺轶鸣。贺轶鸣想,他还没有谈过几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呢,就要变成离异二婚男了,在女方普遍嫌弃二婚男的婚恋市场下,他以后会不会混不下去啊?

    他的黑长直老婆如同美丽的泡泡一般,在他的面前陡然破碎了。

    贺轶鸣:你们看,我就说如果伤了温照斐的面子,温照斐会杀人的吧┓(?′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