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沿着窄窄的巷子走过去，穆青牵着她和不下五个人寒暄打招呼。
再往前走，就是豁然开朗的一条小路。
尽头是一个门前摆着两尊石狮子的门。
青砖灰瓦，间或有雕刻的红木，打中间镶嵌着一道立着石头门槛的宅门。
沈念掩唇笑着，“怎么有点红楼梦的感觉？”
穆青带着她走进虚掩的门，说：“里面更像。”
果然走进去一看，中间隔着一段距离，是两面雕刻精致浪花的影壁，中间又是一个比宅门稍小一点的门。
穆青说：“这个学名叫垂花门，我们惯常叫小门。”
再往里去就是连着的三个合院，两条长长的抄手游廊一直通向深处。游廊两边挂着几只色彩斑斓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沈念左看看又看看，这样古香古色的庭院，就像是忽然进了观光区。
“可是……人呢？”
可庭院角落里晾着衣服，厢房一角冒着炊烟，分明是有人住的样子。
恰巧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怀里抱着一堆蔬菜。
“陈叔，买菜回来了。”穆青朝他打招呼。
叫陈叔的笑逐颜开，一面迈过门槛，一面走向厨房。
“小少爷回来了，老爷子在里屋里呢，我先去帮张嫂收拾食材。”
打过招呼，也没有过分寒暄，陈叔便钻进了一边的厨房，并没有问沈念的事情。
沈念有点不解，这是没看见她，还是无视她？
穆青适时解释说：“陈叔和张姨一照顾爷爷很多年了，早些时候爷爷谈生意也是在这里，陈叔是最知道分寸的，不问你，是怕你尴尬吧。”
沈念听来听去，忽然觉得他们家有点奇怪，还叫小少爷，真的是很像老派的大户人家。
穆老师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她忽然想起刚才他提到过爷爷买了这块地。
在市中心买这么大一块地，特意留作老城区，这得……花多少钱？
她紧了紧嗓子，问：“穆老师，你爷爷买的这块地多大啊？”
“我记得不大清楚了，大概三十公顷吧？”
单位是公顷……沈念被自己的口水给噎住了。
敢情穆老师是个富三代，还是挺夸张的那种。
穆青推开了里间的门，“爷爷，我回来了。”
倚在梨花木椅上假寐的白发老爷子睁开了眼睛，看上去精神矍铄。
他抚了抚身上的丝绸白衣，略略坐直。
“你还知道回来？”
沈念躲在穆青高大的背影后面，心尖微颤。
不该是爷孙相见泪汪汪吗？怎么像是兴师问罪啊？
“前段时间忙，这段时间才得空，爷爷吃过饭了吗？”
穆青倒是神色无异，拉着沈念坐在了旁边的红木椅上。
老爷子似乎还有些不称意，说：“这不等你吗？你们这些孩子一年到头都聚不到一块儿。”
他终于看到了沈念，眼睛一亮，捻了捻手指，说：“这位是？”
穆青笑眯眯的，恭敬的替老爷子续了一杯茶，说：“这是我女朋友，沈念，一起来看您。”
“哦……”
老爷子眯起眼睛，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爷爷好，我是沈念。”沈念小心翼翼的同老爷子打了招呼。
他威严的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沈念，心里打着算盘。
他这个最小的孙子，一走就是好几年，从来没有带过女孩子回来，想来应该是不大一样的。
看着面善，也乖巧……就是看着年纪有点小啊。
沈念被他这么一番打量，简直是如坐针毡。
穆青站起来，给沈念也倒了一杯茶，不动声色的挡住了老人的目光。
老爷子动了动手指，嘴角一翘，还挺护短，这小子。
既然是能带回家的女朋友，那事情也该提上日程吧？
省的这小子再一个跑没影，溜到国外去，抓都抓不回来。
“那……什么时候结婚啊？”
沈念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这……这可是第一次见面啊，老爷子怎么比穆青还要不矜持！
沈念又看了看满室古香古色的家具茶具，挂画以及砚台笔墨。
她终于知道穆老师的老干部风是哪里学来的了。
穆青嘴角似翘非翘，要笑不笑的给沈念递了一张纸巾。
“嗯，念念还小，我们今天就是来看你的，这些事情先缓两年。”
老爷子胡子微翘，“还等两年，你都多大了。”
“那不还有表妹吗？她跟我差不多。”穆青沉着应对。
老爷子当着孙子的小女朋友，又不好发作。
他表妹虽然没结婚，可都已经是公司的一把手了。
他呢？非要走他妈的路，搞什么研究……
老爷子又询问了沈念一些个人情况，沈念一一作答了。
老爷子微微点头，满意倒是满意，只要是正经人家的好孩子，穆家也不是什么不开明的家庭。
就是着实是太小了点……还在上大学，说结婚也确实早了一点。
老爷子心里划过一丝失落，咳嗽两声，说：“都一起去吃饭吧。”
几个人吃完了饭，沈念留在正厅里歇着，穆青被穆老爷子叫进了书房。
沈念百无聊赖的看着对面的一幅水墨山水画，还不忘分神观察着书房那边的动静儿。
可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张嫂走过来打理花瓶瓷器，不时同她寒暄几句。
沈念悄悄问她，“张嫂，你是看着穆老师长大的吗？”
张嫂随和的擦擦手，说：“算是吧，当年老夫人过时之后，我就在这儿做了，老爷子有两个儿子，大先生留在国内操持家里公司，二先生好像在国外。”
这个二先生应该就是穆老师的爸爸吧？
沈念踌躇了一下，又问：“那穆老师之前有带过女孩子回来吗？”
张嫂思考了一下，“是有一个，不过是老爷子故交的女儿，叫林挽。那时候都住在胡同里，小时候一起玩儿过的。”
这算是……青梅竹马？发小？
沈念还想继续问关于这个林挽的事情，书房门打开，穆青走了过来。
“聊什么呢？”他揽住她的肩膀，朝张嫂和善的笑了笑。
沈念抢着说：“就随便问问，爷爷跟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