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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西川伊始

        挂断了电话,沈念洗漱上床,心里惴惴的,一边担心路宛白和程晔,一边又忧心穆老师刚才挂电话之前沉郁的神色,还要担心自己去了西川之后能否适应,能否胜任。

    她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她是最早一批参加支教活动的人,每一期培训都是准时到达,做好了一切的功课,都是为了能够真切的为那些贫苦的孩子带去一丝光亮。

    沈念家也不算富裕,好在父母工作都还算稳定,有套不错的老房子,后来附近新建了学校,成了学区房,身价翻了几番,才算勉强进入小康水平。

    但是沈念想得开,甚至觉得欣慰满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老沈和陈女士给的不多,但是足够她和沈昊在这个社会生活的很好。

    至于想去支教的契机,大概是某一年间,老沈家某位极其遥远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想要将孩子送到c市来工作,曾经在她家借住过一段时间。

    那孩子不过十七八岁,比那时候的沈念大不了多少的年纪。沈念还才刚上高中,那位表姐就已经被父母送往那么远的大城市做廉价辛苦的工作。

    表姐告诉沈念,她有三个弟弟,目前只供的起两个个大的到镇上上学,剩下的一个最小的,还在家里种粮食养鸡鸭。

    她是最大的,又是姐姐,想着自己读书也没什么大用,还是得出来挣钱,供家里的弟弟们多上点学,将来找份好点的工作,好组建家庭。

    看着这个陌生的表姐近乎营养不良的小身板和她脸上麻木到理所当然的表情,刚上高二的沈念觉得惊讶、惊悚。

    这不对,这很不对,这和她在电视上,书刊上,网络上看到的贫苦家庭并不一样。

    她还是个孩子,还不曾读过万卷书行过万里路,短暂生平的大部分见识都来自虚无飘渺的网络电视。

    那些睁着渴求眼神、因为现实原因而无法上学的孩子和小表姐,是不一样的,他们的眼睛是渴求的,希冀的,倔强的。他们是因为父母的无知逼迫,或是因为家境贫寒,才无法入学。

    可小表姐的眼睛是木然地,麻木的,浑浊的,黯淡的。

    沈念从里面能望见一条一眼看得到尽头的灰霾色道路。那旁边是有别的路可选的,可是她的目光呆滞着,只看得到眼前的那条。

    到底只是极远的远亲,听说小表姐进了c市市郊的一个制衣厂子,没过两天就离开了她家。

    沈念至今都还记得当初她穿着那身洗的发黄,泛着毛边的小学校服,站在他们家门口,乖巧的谢着沈念父母的照顾。

    她走的时候曾经悄悄告诉沈念,说在厂子里她也挣不到什么钱,还是得等个几年,直接嫁了人才能拿到不错的嫁妆,好供家里的大儿子去上大学。

    沈念从小虽然不是养尊处优,那也是衣食无忧,鲜少遇到这种情况的家庭,她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脚发凉。

    “是不是叔叔阿姨逼你这么做的?”

    小表姐没有血色的唇就翘起了一个羞怯的弧度,似乎诧异她会这么问:“咦,你想什么呢?我爹妈对我可好了,我们和你们城里人可不一样,乡下的女孩儿就该是这样的。”

    就该是这样的……就该是这样的……为什么就该是这样的呢?

    后来沈念做了好久的噩梦,总是梦到她最后的这一段话,那身灰白的校服和细软的扎起来的棕黄色马尾辫……

    直到后来上了大学,沈念接触了更多的人,更多的事儿,更多的去了解了这个和自己所处的环境有一定差距的群体,才后知后觉的知道。

    原来除了客观条件的缺乏,人自身的想法才是更加至关重要的。

    现在的时代固然是好的时代,到处都在宣扬女性的崛起和解放,沈念和上下十岁的女孩子都是收益匪浅,在人口基数巨大的祖国,她们有幸能作为家里的宝贝,接受良好的教育。

    可是另外的那些孩子呢?他们从小就被养在一个充斥着“读书无用”、“男尊女卑”的封闭环境里,从小到的观念都被重塑,直到成年甚至都不会问一句“我为什么就该是这样的?”

    环境让她们觉得就该是这样的,那么又何来反抗,觉醒,解放?

    对于这些孩子来说,没有上学的条件不算可怕,被洗脑才是最可怕的。

    试问一百个人长达十几年,贯穿你出生到成年的漫长时间里,不停的告诉你:你是女的,你读书没用,你应该早点去打工,去种地,去带弟弟,去成家生孩子,去为自己家和夫家分担责任,做你该做的。

    什么才是一个人该做的?这该由谁来告诉你?

    沈念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眼睛闭了又睁开,最后还是辗转难眠。

    她想去西川,因为那里是西北最贫瘠偏远的地区,情况甚至可能超过她的想象。她也没觉得自己就能有多圣母,多高尚,多大能耐去三言两语改变一个孩子的一声。

    她想做的其实很少,她想去发声,尽自己的可能给孩子们灰霾的天撕开一道光,告诉他们,人与人没什么不同,什么都不该是某个固定的样子,你什么样子只能靠你自己去努力改变决定。

    支教时间短则两三个月,长则一年半载,他们只算的上是短暂停歇的候鸟,可也怀着一腔赤诚,试图留下惊鸿一瞥,纵使没有留下雪泥鸿爪,能在孩子们的心底埋下一颗种子也是好的。

    时间犹如沙漏缓缓渗透,11点半,沈念再一次入睡失败,她翻出一个号码,踌躇了一下,打了过去。

    “喂?”对面的女声清明,显然还没睡。

    “喂,胡老师,我是沈念,您还没睡吗?

    那头顿了顿,传来轻轻的敲击键盘的声音。“沈念啊,我还在赶咱们去西川的计划书,你怎么还不睡?”

    “咱们先遣队是不是还差一个队长来着?”沈念试探着问。

    胡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前自告奋勇的只有你张学长一个人,按理来说一男一女是最好,确实是还差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