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一整夜都没睡，早上起的很早，先去食堂给沈念带了早饭回来。
胡迢站在宿舍楼下呼吸新鲜空气，正在和身边的小杨说：“乡下的空气就是好，吸了长寿，不像帝都，全是汽车尾气。”
穆青淡淡的同他们打了招呼，胡迢笑，“穆老师，大清早胃口不错啊。”
“嗯，等会儿吃完饭，我们过去带他去村委会，由他们交到镇上派出所。”穆青一边走一边说。
胡迢知道他说的是傻柱，听回来的男生说，昨晚，穆青打他打的特别凶，好在人没出什么大问题，不然还不好办了。
她也没再提，招呼了一个男生过来，让他去食堂买点东西给关在仓库里的傻柱吃。
穆青回房的时候，沈念还在睡。
她是清晨那会儿才睡着，穆青没舍得吵醒她。
放下了早餐，穆青搬了个凳子，坐到床边，单手托腮盯着她的侧脸看。
她睡觉一向很不规整，这会儿已经快要和枕头齐平了，被子全给蹬到了脚边。
不过这是夏天，倒也不容易着凉，穆青也就没给她盖上。
沈念醒来的时候，迎面撞上的就是他专注而柔和的目光。
她丝毫没有惊讶，以前她周末去他租的房子住的时候，他也总是起的很早，有时候也还坐在床边盯着她看。
沈念就跟初生婴儿一样，一天睡十二个小时都没得说，完全无法理解穆青令人发指的作息。
穆青说自己是年纪大了，睡眠少，不像沈念年轻，沈念当时还打趣他，说他是老年人。
今天，她想起了这茬儿，开口问：“穆老师，你又起这么早？今天周末。”
穆青松了口气，幸好她没想起昨天的事儿，看起来也都好，没什么异常。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站起身来，说：“起来吃饭吧。”
穆青打了水来，让她洗漱，之后又看着她吃饭，眼神一刻也未离开她，她去哪儿，他的目光就追随到哪儿。
沈念被他看的粥都快喝不下去了。
“穆老师，你盯着我看干嘛？”
穆青幽幽的叹了口气，轻声说：“大家都起来了，你待会儿还得回去。就算要告诉大家我们的关系，这样走出去难免被人说。”
沈念搅粥的手一滞，眼眸下垂，“我知道，我不怕。”
不会有比昨天那时候更可怕的事儿了。
看到那个流浪汉的一瞬，她几乎心跳停止，血液倒流。
不过好在有穆青在，沈念无法想象，如果当时没有穆老师在，她会怎么做。
算了，不想也罢。可是昨天后半夜……沈念脸颊开始发烫，清浅的红色染上了腮边。
想想都觉得自己是失心疯了，怎么会……那么出格……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穆青探了探她的额头，却惹得她连耳朵根儿都开始泛红。
“没……没有。”沈念扒开他的手，时隔几个月，再次感到了羞赧。
穆青疑惑的看着她，似乎是觉出了点儿什么，轻咳一声，“你吃着，我出去看看。”
他离开的时候带上了门，沈念摸了摸脸，长舒一口气，总算有脑子来想想怎么跟支教小队的人解释两人的关系。
宁褚眼见着穆青出来，不经意往他身后瞥了一眼，过了会儿又没忍住问：“沈念怎么样了？”
穆青淡淡的觑他一眼，“挺好的。”
宁褚讪讪的，“洗浴间的窗户我们加固过了，用黑胶布都封起来了，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麻烦你们了。”穆青客气又淡漠的说。
宁褚撑着手靠在走廊边，看着楼下两三个结伴回来的女生。
“不麻烦，咱们一队的女生好些呢，谁知道那家伙以前有没有来偷窥过，这样大家都安全些。”
穆青点头，不再说话。
过了一阵儿，江小那边的张诚和周老师也过来了，胡迢和他们讲了这事儿，几个人商量着要把傻柱扭送到派出所去，问穆青要不要去。
穆青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门，说：“走吧。”
傻柱被打的鼻青脸肿，拉出仓库的时候，还转着一双贼眉鼠眼滴溜溜的盯着宿舍楼里的女生们看。庄怜觉得恶心后怕，拉着小杨回了房间。
宁褚叮嘱她注意点，然后几个人借了村民的三轮车，带着傻柱一起去了村委会。
村书记见到傻柱的模样，竟然一点儿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他麻木的抱着个保温杯，说：“什么？傻柱又去偷看女老师洗澡了？”
“又？”穆青皱眉，他很反感村书记木着脸说出惊讶的话，敷衍的打着官腔。
“是啊，他是个老光棍儿了，老婆孩子害病死了就天天混吃等死。村里沾亲带故的给他一口饭吃，不给他就到处偷。你们说的这事儿，以前也发生过。不过我们村校的女老师，都是孩子妈了，也没谁说要去派出所……”
言下之意就是大城市来的女大学生娇贵了，屁大点儿事儿还要惊动派出所。
“这是性骚扰，不去派出所，怎么定罪？”穆青冷冷说。
“啥叫性骚扰？”村书记装做不懂，“而且你们都把他打成这样了，咱们去派出所了，怎么解释？”
穆青蹙眉，准备上前同村书记理论，却被胡迢拉住。
最后好说歹说，胡迢从村书记那里借了辆汽车，几个人准备亲自将他送去派出所。
穆青也要去，胡迢按住他的肩，叫他留下来看着学生们，一起加固一下学校大门。
宁褚和穆青一起回到了学校，远远看到一群男生正搬了梯子，在锈迹斑斑的大门上敲敲打打，似乎准备再加高一层。
穆青看了看，说：“这样不行，大风大雨就掉了，不牢固，得接到门栏上。”
几个年轻小伙子信服的答应着，昨晚穆青打人，他们都在。
原本还觉得他是彬彬有礼，温柔有余，阳刚不足的“教书先生”，谁知道打起人来那么凶，这会儿除了尊敬，更多了点儿敬畏。
穆青挽起袖子，准备爬上去帮忙。
沈念远远的走了过来，场间原本融洽且热火朝天的气氛忽然有点尴尬。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因为他们都看到沈念从穆青的房间里走出来，睡衣都没来得及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