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怜站在病房外头，踮脚朝里瞄。
第一眼没看清，第二眼……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啊……这都中午了，咱们还是先带小花去吃饭吧？吃完饭再来看念姐。”
宁褚狐疑的看她，“是你吵着要来看沈念的，怎么都到门口了又要先去吃饭？”
他想去开门，给庄怜急吼吼打掉了手。
“穆老师在呢，肯顶能把念姐照顾好的。”庄怜牵了小花，拽着宁褚，下了楼。
本来穆青急着过来照看沈念，没在警局待多大会儿，就把小花托付给她，叮嘱她带回香渠村，可做笔录耽误了很久，到现在也没来得及回去。
支教队伍里的人出了事，胡迢作为领队，还得在警局多待一会儿，这会儿没了俩人的事儿，他们就先回来了。
坐在医院旁边的一个小面馆里，庄怜托腮看着小花，“小花，你叫什么名字？”
小花怯生生的没说话，宁褚倒是忍不住了，“她叫小花。”
“不是，小花这名字也太随便了吧？总得有个大名吧。”庄怜深感无语。
“我叫石小花，我爸说的。”一直安安静静的小花终于开了口，声线细小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庄怜挠头说：“小花，除了爸爸妈妈，你还有亲人吗？”
“我有哥哥。”
宁褚松了口气，“那就好办了，穆老师说把小花带回帝都再做打算，我们这么大个团队，带小孩儿不合适，能在这里安顿好那是最好。”
“也不能这么说吧，她哥哥能有多大，照顾得了她吗？再说香渠村重男轻女那么严重，她留在哪儿，等她爹妈刑满出来，指不定又被卖呢。”庄怜也是今天才见识到那样没有人性的爹妈。
拿钱买了亲生孩子，临到头事发，还在警局混闹哭号卖惨，全然不管小花伤没伤到哪儿。
相比起沈念这样，素未谋面就能挺身而出，保护孩子弱小，那对父母当真不是人。
宁褚烦躁的抓抓头发，“这么小，你会带孩子吗？”
“我不会，不过她还是挺乖的……”庄怜还没说完，就看到刚脱离视线两秒的小花，不小心踹翻了脚下的垃圾桶，纸团散落一地。
宁褚：“……”
——
沈念在镇医院住了三天，穆青也形影不离的陪了三天，等她伤好些，能下地了，两人才租了车子，单独回香渠村。
回香渠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小花。
这个村子里重男轻女的观念真的很浓厚，小花哥哥因为是男孩儿，早就被那些家里生不出男孩儿的亲戚给接走了，剩下小花一个人不闻不问。
庄怜牵着小花从宿舍楼里出来，这几天都是她和小杨在照看她。
“念姐，你是不知道，村里人真太不是东西了，那些人说小花进了警局，有案底，不要她，说她一个女孩儿没用……差点没给我气死。”
沈念从她手里牵过小花的手，颇有点费力地蹲下还没好全的身体，“小花，你还记得我吗？”
小姑娘飞快地眨言看她，开始还胆怯，听到她说话，就好像突然认出她来，啜泣着伸出软软的手臂抱着她的脖子，将脸埋进了她脖颈间。
沈念听着她小声的哭泣，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啦，别哭啦，姐姐在呢，以后你就不用担惊受怕的了。”
小花咬着嘴唇，抹了泪，抽抽噎噎的看着她，比旁人多了份依恋。
她还小，可她知道是谁护着她逃出来的。
小姑娘黏黏糊糊的赖在她怀里，全身的重量都挂在她脖子上，半撒娇似的不肯离开。
穆青上前哄她放开了，一揽臂，将孩子抱了起来，“小花乖，姐姐伤还没好，要好好休息，你和庄怜姐姐一块儿去玩儿好不好？”
小花听懂了，期期艾艾的点头，小包子似的脸略显委屈。
庄怜牵了小花去教学楼，这会儿正是课间，沈念看到柳小梅朝庄怜他们走去，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给了小花。
仔细看，原是一颗水果糖，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就蹲在砂石操场边上玩儿了起来。
沈念心里莫名的安定，她抬手挽上穆青的手臂，斜斜地把半个身子都倚到他身上。
好像他是这世界上最可靠的，天塌下来，世界毁灭，也还有他在。
“穆老师，你真的想好了？”沈念听胡迢说起穆青要全权负责帮小花找领养家庭的事，还是不免吃惊。
穆青看了看远处的小花，“嗯，我是帝都长大的，这不算难事，再说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
“我觉得我们可以问问小花的意见，让她自己决定支教结束了跟不跟我们走，虽然她年纪小，可并不傻，这种可能改变一生命运的事情，还是交给她自己做决定比较好。她要愿意自然好，不愿意，咱们就把她送到政府上靠谱的慈善机构。”
“嗯，你说的也对。”穆青朝小花招了招手，叫了她过来，准备回去好好问问。
“叔叔房间里还有糖，给你塞一满口袋好不好？”
他弯下腰，依旧比她高出太多，画面看上去很奇妙，像是小人国的人遇上了巨人。
小花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探寻的看了沈念一眼，得到赞同期许的目光应答后，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玩儿累了吧？叔叔抱，可以吗？”穆青伸开手臂。
小花试探地抬起一双藕节似的软软手臂，不到5岁的孩子，哪儿哪儿都是软乎乎的，身上还有淡淡的奶味儿。
穆青想着，自己将来要有孩子，应该也跟这差不多，不对，应该更可爱软糯。
他小心温柔的抱起她，腾出一只手来，要牵沈念。
沈念环顾四周的人，略显犹疑，最终还是大大方方牵上了他的手。
两人一娃转身慢悠悠的朝着宿舍楼走了去，落日余晖洒在他们背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黄色光晕，和谐安宁。
宁褚从教学楼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宛如油画一般的景象。
庄怜赞叹的的摇头，看着他说：“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好像一家三口饭后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