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底的时候，医生说爷爷的病情有了好转。
穆青一家人都十分高兴。
早前回来几个月，形影不离伺候老爷子的穆青爸妈，也算是勉强松了口气。
这天沈念考完试，穆青按照约定来接她。
这会儿人群熙熙攘攘，她站在教学楼台阶下去的一角，踮着脚尖眺望那个独属于她的背影。
别人考研又是崩溃，又是恸哭的，考前情绪崩盘的一大堆。
沈念倒是一点事儿没有，她走出考场前，看着里头有些空荡荡缺考的座位。
忽然很清奇的想到，这名都报了，费用都叫了，竟然临到头不来参加考试。
这得多亏啊？
考前沈念也曾问过穆青，说万一考不上怎么办。
穆青托腮想了会儿，说：“考得上咱们就是研究生，考不上，咱们就是二战历经过挫折的研究生。”
沈念听完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抱着他亲个没完。
“穆老师，你也对我太有信心了吧？万一我发挥失常，哭都没地儿没地儿哭！”
“怎么没地儿哭？”穆青狡黠的眯眼笑，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想靠在哪边哭？”
沈念大囧，哈哈哈笑着揭过去。
——
沈念等了大约有十分钟，穆青才姗姗来迟。
教学楼前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显得有点冷清。
沈念裹紧了毛呢大衣，一眼看到他出现在拐角，还没说话呢，先是笑。
穆青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一边说话，一边将她一双手收进了温暖的衣袋里。
“三环堵车，晚了点。你也是，怎么不去室内等，干站在这里吹冷风，冻感冒了怎么办？”
他温热的大手在口袋里，握紧了她冻僵的手，牵着她往车库去。
沈念亦步亦趋，任由他牵着，只是笑。
沿途过去，穆青暖了她的双手，又搓了搓掌心，捂住她的耳朵。
自言自语地说：“应该买个防寒的耳套，帝都的冬天一不留神就容易长冻疮，念念，耳朵长冻疮可不是好玩的。回去在百货商场买吧。”
沈念还是笑，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他的脸。
穆青好笑，觉得她都快看痴了。
他伸手轻轻揪了揪她软软的腮，笑说：“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
“嗯，有。”沈念回过神来，俏皮的眨着眼睛。
“什么东西？”穆青伸出手指，摸了下自己的脸。
“有一点帅气。”沈念贼兮兮的笑开了。
穆青微怔，自从她开始全身心备考开始，有多久没说过土味情话了？
“那我看你脸上也有点东西。”他觉得差不多暖好了她的双手，从包里取出沈念的手手套，给她戴上。
“什么东西？”沈念歪头眨言，十分的配合。
“有一点可爱，不对，全是可爱。”
两人都愣了会儿，然后开怀大笑。
穆青抱着她转了一个圈，高兴的像个孩子。
“念念，我真的好高兴，今天院长说爷爷的癌细胞扩散在减缓，我妈，我爸，我们真的……高兴的都有点手足无措了。”
沈念下巴磕在他肩膀上，任他悬空抱着自己。
“嗯嗯，我早看出来了，哪儿有人堵车迟到还那么眉开眼笑的？”
沈念抱着他的脑袋蹭了蹭，满心舒畅，“我也很高兴，这狗屁考研终于是过去啦！”
两人在冬日校园里相拥，四周没什么人。
只有四季常青的小叶榕树同他们分享了喜悦。
穆青眉眼里都是笑意，耀眼的如同春日暖阳。
“走吧，回家吃饭，今天回胡同里去吃饭。”
穆青不舍得再放开她，干脆直接抱起她，一路小跑到了车跟前，才将她放下。
沈念也没挣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穆老师，你要控制你自己啊？没准别人看着你跟拐卖良家妇女一样呢。”
穆青放她进副驾驶，覆上她身前，替她系上了安全带，眉眼弯弯的笑，“我拐的是一个小朋友，我的小朋友。”
他趁势在她额头啄了一口，然后迅速的绕到另一边开车。
——
穆宅。
沈念向穆青爸妈打过招呼，就去了厨房给张嫂帮忙。
穆青在旁边处理鱼肉，穆爸在洗菜，张嫂在炒菜。
沈念站在厨房门槛上愣了会。
眼前的景象未免也太过于和谐了一点。
穆青在这里还挺正常，穆爸为什么也在这里？
难道穆家的传统也跟她们家一样吗？
她站着看了会儿，觉得实在是插不上手，和穆青经过深切的眼神交流之后，又回到了大厅里。
陈俞闲适的坐在廊下的藤椅上看书，看着她出来，温婉的笑笑。
她招手让沈念过去旁边坐下。“男人们做饭，插不上手是正常的，念念你就歇会儿吧。”
“啊？”沈念费解的挠挠头，自己总共没跟穆青爸妈见过几次。
本来还想着要给叔叔阿姨留点好印象，勤快能干一点的。
可……现在看来，好像是没有必要了。
陈俞依旧优雅的半躺在藤椅上，单手撑着下巴，慵懒闲散的看着书。
沈念注意到她看的是弗洛伊德《梦的解析》。
这敢情还挺好，跟沈念专业对上口了，她正寻思着怎么开口聊天。
陈俞忽然轻声问：“念念今天考的怎么样？”
沈念猜是穆青告诉她自己今天考试结束的。
她挠挠头，含糊谦逊的说：“做题还好，挺顺手的，具体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陈俞颔首微笑，用无名指轻轻捋了一下耳边碎发，“尽人事，听天命就好了。”
沈念松了口气，不得不说穆青妈妈气质教养真是顶好的，不论什么时候都能让人莫名放松下来。
穆青的性子大约有很多跟遗传妈妈的。
沈念脑子抽风，忽然联想了一下穆老师女装波浪长发的妩媚模样，差点没笑出声来。
她正低头憋着笑，就听见陈俞慢条斯理的，用不紧不慢的温和口吻轻声询问道：“考研结束，你也快毕业了，时间刚刚好，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订婚呢？我好调下我和他爸接下来欧洲巡游的流程。”
她问的从善如流，沈念听的心惊肉跳，甚至差点给自己口水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