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天来临的时节，沈念的考研之旅终于尘埃落定。

    她没有悬念的考上了x大的研究生，因为是本专业，导师也还是以前的任课老师。

    成功的又有了学上，还完全不用适应新的环境，沈念光是想想就神清气爽。

    这往后她几乎是没了课，整日窝在穆青的公寓里写毕业论文，准备研究生阶段要用的材料。

    穆青又忙起来了，带了几个学生，回家了也还时常加班到深夜。

    他怕吵到沈念睡觉，常常是抱着电脑，去客厅沙发上敲键盘。

    可两人在一起两年多了，同居也快小半年。

    一起睡惯了，忽然身边少了个人，那种突然的失落和空荡感真的很微妙且难受了。

    沈念半夜有喝水的习惯，穆青总是记得睡前接一杯白水放到床头柜上。

    她迷迷糊糊的起床喝水，眼睛都睁不开。

    咕咚咕咚喝完水，滚回床上，下意识的想要缩进那个熟悉温暖的宽厚怀抱里，却扑了个空。

    “嗯？”她轻轻的哼哼一声。

    那种茫然和空荡的感觉蔓延全身。

    她慢慢醒了，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

    凌晨一点半。

    起身下床，她穿着单薄的睡衣，走到客厅。

    穆青抬起带着血丝，疲惫的双眼，略带惊讶的笑着看她。

    “怎么醒了？”他侧坐在沙发上，穿着棉麻睡裤的长腿微微曲着，大腿上放着电脑。

    沈念没说话，揉了揉眼睛，梦游一般走过去。

    光着脚爬上沙发，捞起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背上，然后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了。

    穆青笑盈盈的，低头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心想，这么大了还梦游？

    他也配合着她换了个姿势，圈住她蜷缩成婴儿的身体，放下了键盘，轻轻抚摸她的背。

    熟悉清浅的淡香扑鼻而来，比世间所有的安神熏香都要管用。

    沈念又想睡了。

    但是她没睡，强撑着睡意，睁开眼，眼神都没有聚焦，表情却格外认真的看着他。

    “穆老师，你以后不要熬这么晚的夜了，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以后不熬夜了。”穆青温柔的哄着她，准备等她睡着了，赶完手头的工作，就陪她睡觉。

    沈念脸贴在他怀里，侧耳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你年纪可不小了，老是熬夜，身体垮了怎么办？”她忽然有点心酸。

    穆青拍她背的手微顿，抚上她的脑袋，“再不会了。”

    “还有……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了。”

    像是有甜而暖的清泉注入了心脏，穆青觉得疲惫的感觉消失了大半。

    他随手将电脑搁在桌上，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很歉疚地说：“抱歉，是我不好，我们去卧室睡吧，外面凉。”

    他捏了捏她光滑细腻的后颈，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半抱半扶的将人抱回了卧室床上。

    一到床上，沈念自动找了个舒服契合的姿势，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小眼神发着亮。

    穆青哑然失笑，脱了外套侧身躺下去。

    两人像是两只唇齿相抵的动物，互相拥抱着慰藉取暖。

    沈念轻声呢喃着，“穆老师，刚才我都差点儿睡着了，然后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就睡不着了。”

    “什么问题？”穆青低头嗅她的发，温热的鼻息洒在她颈间。

    沈念转了个身，搂住他的脖子。

    “就是忽然想到的，我可能比我想的要更加依赖你，万一我们分开了，或者你不在了，我要怎么入睡呢？”

    穆青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这样多愁善感起来。

    他说：“那我们就永远不分开，永远在一起。”

    “我是说万一。”

    “万一的话，那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死了。”穆青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要是死了，你就得再花很多心思去找一个合适的人了。”

    沈念头埋的更低了，没说话。

    穆青又自顾自说：“你看，我又没有孩子，你是我未婚妻，我要是死了，你就有了一大笔钱，可以去做你这一生最想做的事情了。”

    “你别说了。”沈念声音涩的发紧，“我这一生最想做的就是跟你白头偕老。”

    “嗯嗯，我知道，我也是。”穆青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啜泣，抱了抱她的肩。

    “唉呀……你看看，怎么又要哭呢？大半夜的，哭了明天眼睛会肿。”

    这小姑娘，前一阵子还替沈昊出谋划策，说的头头是道的，他私心里还很欣慰，觉得自家念念更成熟了。

    结果这会儿，大半夜的，就困在自己忽然冒出来的可怕设想里难以自拔。

    他用拇指揩掉她眼角的泪，抵着她的额头，“别哭啦，我怎么会不在呢？”

    “那……你别熬夜了，你最近熬夜真的好凶，体重都掉了，我考研前都没你这么凶。”

    是的，沈念考研，几乎是全程穆青伺候着，每天的饮食作息规划的一丝不苟，人家考研拼命，她倒好，还给他多养了两斤肉出来。

    话题绕了半天，又绕了回来。

    穆青终于明白她在哭什么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再也不熬夜了，每天跟你一起睡觉，一起起床，好不好？”

    她一哭，他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和温柔安慰她。

    沈念破涕为笑，吸了吸鼻子，“一起睡觉可以，一起起床还是算了，你早上起那么早……我可起不来。”

    穆青刮了下她泛红的鼻梁，连说了几声好，才哄了她入睡。

    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阳光都斜斜探进了房间深处。

    穆青从床上起来的时候，才惊觉已经过了十点。

    他很少睡的这样沉，这样长。

    起身没看到沈念，他心底有点着慌，总觉得昨晚那副异常像是什么临别感言。

    他穿了鞋出门，满屋子找沈念。

    “念念……”没在浴室。

    “念念？”没在厨房。

    “念念？！”门口连她常穿的鞋都不见了。

    他脑子里有点放空，睡衣领子都还乱着，呆呆的坐在玄关。

    “你叫那么大声干嘛？”沈念提着两袋早餐，笑嘻嘻的站在门口。

    穆青看着她，放空的眼瞳逐渐聚焦，笑意漫上眼角。

    他觉得自己好笑，觉得自己蠢笨，他走过去拥抱她，说：“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