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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金子

    福香楼外,人满为患,大家探头张望着,等候着出去打探消息的小二。

    “什么情况了?”

    “两个太医进去就没影儿了,怎么说的这是?”

    “快看,那是不是陛下的车马?他回宫了!现在王府是什么情况啊?”

    忽然——

    “回来了回来了!!”

    负责打探的人一口气奔回来,身边立刻围满了人来给他递水,那人咕噜噜把温水下肚,润泽了喉咙,才终于开口:“是神迹!喜脉!!”

    跟着赵太师下注的人立刻开始欢呼,紧接着便跟着其他群众一起加入不可思议的感叹之中:“当真是有孕了?看来疯王才是天命所归之人?”

    “说什么呢?想砍头是不是?”

    “你说王妃肚子里会是天上的什么下凡?”

    “说不定是个武曲星!”

    “是哪个仙人给赐的子,听说过几日陛下要亲自带着平王二人去圣龙寺谢恩呢!”

    “啧啧,如今局势来看,到底还是疯王更胜一筹啊……”

    在这厢人马七嘴八舌的时候,一起跟着相爷下注的人则开始唉声叹气:“我一开始是跟了太师的,怎么就没忍住换了人呢?”

    “你可别说了,我本来都不准备换,还不都怪你?”

    “你当时答应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也觉得相爷胜算更大,只是差人推你一把,还说要感谢我呢?”

    “我本来就想着天子塔一事王妃大显神威,这回绝对不会是造谣的!”

    “你是不是输不起啊?”

    “你说谁输不起?”

    茶碗随地之声响起,平日里称兄道弟的两人箭弩拔张,几乎要大打出手。

    福香楼人群乱糟糟的,你一言我一语,这样的事情不止是在这里,还在其他茶馆酒肆等地方相继发生,‘神迹’降临一事犹如一阵狂风席卷了整个京都,所有人都知道此次赌局以赵太师府获胜。

    “听说啊,相爷都气的吐血了,他们家二房不是商贾天才么?还在乎这些钱?”

    “我可听说这是秦将军跟二房借的钱,这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你们别忘了,秦家二房那个娘子……”

    “你说秦将军好好的跟着凑什么热闹?”

    “甭提了,太师府一开始出手肯定就是故意的!秦家这是上当了!”

    “这得闹成什么样子啊?”

    ……

    坊间传言的确没错,皇后虽然不在乎妹妹,但是对父亲还是相当看重的,她一路将秦相送回了府里,立刻宣了太医匆匆来见,早时在王府给宋颂诊脉的年轻太医是她一派,给秦相看了脉之后便去写方子,皇后焦急询问:“父亲怎么样?”

    今天厉霄忽然在厅内提到疯毒一事,她心里慌乱的很。若是叫陛下觉察出什么来,还得要有秦相做靠山才行,她当年做贵妃的时候能在皇宫里跟皇后对立,就是因为有秦相在,她根本不敢想象,如果秦相倒了事情会怎么样。

    “不过是气急攻心,娘娘不必担忧。”

    太医提笔写房子,皇后心里略略镇定,道:“今日你给宋颂诊脉,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娘娘话。”太医低声道:“的确是喜脉。”

    皇后咬住了牙,道:“这怎么可能呢?”

    “臣倒是有些想法。”

    “快说来听听!”

    “臣当年曾经在妙手门学过医术,门内大师兄曾经研究过生子圣药……不过当年他因为钻研的过于偏门,拿师父性命练手,最终遭遇了师门反杀,人坠了悬崖,生死不明。”

    “你怀疑他还活着?”

    “这只是臣的猜测。”

    那太医看着年轻有为,又生的十分俊俏,神色之间带着几分温和与恭敬,皇后细眉微颦,道:“今日之事……”

    “当时那种情况,下官实在不敢撒谎,便是随随便便城内任何一个大夫,也都能诊出喜脉,请娘娘恕罪!”

    皇后顿了顿,道:“你只是说了实话,何罪之有。”

    她将目光从太医面上收回,心情略有几分沉重。

    秦相自己自然是没有那么多钱,但他如今健在,底下的两个儿子便都未曾分家。秦家有两子两女,皇后是大姐,按照家规,虽然排序仍在,可府内已经无她家业,故而秦宁为嫡长子,老四秦安则为嫡次子。

    这次输出去的钱不是小数目,只怕秦安的那位娘子不一定能咽下这口气。

    要说这整个府里,敢跟皇后呛声的,也就是这位荣王的老来女了,荣王虽然与宏仁并无亲戚关系,可对今上却有扶持之恩,去世之后将孤女托付给宏仁皇帝,他一直视如己出,当年嫁给秦安,也是因为两人情投意合,由陛下亲自指婚,她性格泼辣,又有一身好武艺,是个讲理,但却不肯吃亏的主儿。

    这些年来外头的生意也多是她亲自跟着跑,

    她想完,就陡然听到走廊上传来沉稳而迅疾的脚步声,不是秦宁,门前一抹红色裙摆映入眼帘,果然是荣乐郡主徐寇。

    她一见皇后,张嘴便道:“哟,我说这院子里的金元宝怎么插了翅膀往外飞,原来是散财国母到了。”

    皇后隐忍道:“父亲还在昏睡,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徐寇冷笑一声,秦安跟在她身后叹着气,走过来拦着皇后,道:“当时我拿钱给大哥的时候阿寇就觉得荒唐,但也都依了我,如今那么多钱都飞了……她定然是生气的。”

    皇后道:“此事确实是本宫失策,牵连了秦家……由着她说便是。”

    她起身走出去,徐寇站在廊下,听到她的动静就冷笑了一声:“我早先就与父亲说过,平王府敢传出这样的言论,一定会有应对之法,得知太师府突然下注,就猜测这是不是在下套给相府,我苦口婆心生怕相府中了圈套,姐姐倒是好,一句话就让父亲改了主意,活像我一开始说的都是放屁!”

    皇后沉默着,徐寇却压不住火气,扭头怒道:“怎么?你没话说?你看看现在秦家成了什么样子?你到底要怎么才能罢手,你已经是国母了,你的儿子也已经是太子了!非要把厉霄逼死你才甘心是不是?你的野心怎么就那么大?你就那么容不下他?”

    皇后终于开口:“你这话逾矩了。”

    “逾矩?”徐寇嘴角上扬,一脸讽刺:“就因为你的太子殿下,全家都唯你马首是鞍,不惜倾家荡产给你铺路,所有人都甘之如饴,甚至不惜抛弃三姐和她的儿子!如今连父亲都病倒了……你是不是要把你亲爹的性命当做棋子搭进去啊?”

    “徐寇!”皇后终于变了脸色,徐寇却完全不惧,她泰然迎上皇后的眼神,甚至比她更为锋利:“你凶什么?别人不知道三姐儿是怎么疯的,我们家里谁不清清楚楚,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要了,甚至亲爹估计都要搭进去性命,还要跟我这个弟妹讲什么情面?你有什么话不能说?憋着干什么?你说啊。都说三姐儿娇蛮成性,我倒觉得你才是最刁蛮的那个……三姐儿跟你这蛇蝎妇人比起来,撒泼都还挺可爱的。”

    皇后捏紧手指,脸色紧绷,徐寇道:“看你这样是准备任由我怎么说都不肯开口了,那我就警告你,你怎么利用其它人我不管,但你要是胆敢把主意打到秦安和我儿子身上……我一定会活剥了你!”

    她昂首挺胸,身边却忽然传来皇后的轻笑:“我不过用了些我一开始赠给秦安的东西,弟妹何须发那么大的火气?”

    徐寇脚步微微一顿,心里隐隐有些疑惑,但这并不能让她露出一丝怯意,她甚至还阴阳怪气的回赠了两句:“我倒是不知道,三姐儿的性命是你给的,哇……难不成父亲的性命也是大姐姐给的?天爷,这可真是乱了套了。”

    “你……!”

    徐寇矫揉做作的嗤笑了一声,又阴沉着脸走向了秦安,秦安几乎不敢与她对视,却还是被她一个眼神给带走了。

    晚些时候,太师府将金子尽数运回了王府,宋颂披着斗篷高高兴兴的跑来了库房,一手拿着好几个金元宝,兴奋道:“这下好了,日后殿下再养兵,就不怕没钱了。”

    白岩道:“这么多金子,相府的家业可真是够大的。”

    “可不是。”这一箱箱的金子排的实在是诱人的很,宋颂几乎爱不释手:“据说那秦安自幼便爱好玩弄商贾之术,后来成亲之后又多了个铁娘子助阵,端的是会赚钱的很。”

    “可再怎么说,秦安也不过而立,突然之间把生意做到这么大,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白岩初遇的时候冷面冷心,如今与他熟悉起来,两个人的时候便会多说一些话,宋颂顿时停下动作,心里也有些困惑,道:“可能因为他是天才吧?正好又有了运气加成。”

    宋颂会羡慕天才,但从来不会去嫉妒,他不在乎别人家里赚了多少钱,他一一把箱子盖好,忽然伸手:“给你一个!”

    雪白的掌心里躺着那么精致的一个金元宝,白岩被那金光晃的恍惚了一下,再去看宋颂,他脸上满是赤城,活像分给他的是半块白面馒头,他立刻后退,道:“此物便是交给卑职也不好用,王妃还是自己收着吧。”

    “你可有娶妻?”

    “卑职刀里来火里去,不敢耽误其他姑娘。”

    宋颂想了一会儿,拿着那一锭金子走出去,目光遥望出去,虽然看不到,但他知道这个府里暗处有人,全部都是死士,是厉霄安排来保护他的,这里面有很多人,可能年纪不大,但每个人都被洗脑成为了工具,只为主人效忠。

    就像身在明处的白岩一样。

    可能有一天,那里面有人为他死去,他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曾经存在过。

    “等以后局势稳定下来,我给你找个两情相悦的姑娘,生个大胖小子。”宋颂扭头,微微一笑:“然后你就可以去过普通人的日子了。”

    白岩垂眸,道:“谨遵王妃安排。”

    宋颂抿了抿嘴,到底还是把金子收了起来。

    他走出去,心情有些沉沉的,他心不在焉,脑袋忽然撞到了人,“啊——”

    他捂住头,仰起脸,才发现厉霄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怎么了?金子数目不对?”

    宋颂看了他一会儿,心里的郁气渐渐烟消云散,道:“现在对了。”

    “?”

    “因为本来走丢了一枚,现在嘛……”他对厉霄一笑,带着小雀跃:“已经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