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君的弃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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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爱情

    柳随心摇头:“不,你根本不是楚向晚!”

    这,是另一个楚向晚吗?为什么在刚刚,他就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缓步向她走了过来,微微笑着:“你在说什么呢?喜欢我的人就要把自己的心给我,你也把心给我吧。”

    “不,我不喜欢你!”她深吸口气,握紧了手中的茶壶。

    他低哼了一声:“不喜欢你也要把心给我。只要是我喜欢的人,我都要挖出她的心,然后收藏起来,这样她就永远喜欢我了,你说对不对?”

    他咯咯直笑着,这一笑更是美得惊天动地,偏偏配上那妖孽嗜血的眼眸,更是鬼魅得吓人。

    “我不会把心给你的!”这个恶心的人怎么可能是她认识的楚向晚呢?

    “你不给也得给,给也得给。”他嘻嘻笑着,忽然眸光一转,突然伸出纤长的手指向她抓了过来。

    他的目标是直取她的心脏!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他就要冲到她身前,她忽然大叫了一声:“停下,我给你心!”

    他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你自愿就更好了。”

    她静静看着他,纤手收紧,迈步向他走了过去。“你打算怎么取心?就用手吗?那多脏?不如用刀子吧。你给我匕首,我自己挖,这样不就不会脏了你的手,不是吗?”

    他眯眼道:“也好。”他直接扔了一把匕首给她。

    柳随心接过匕首,一手还在背后握着茶壶,一手则握住了匕首。她故意分散他注意力:“你说人要是没心了会死吗?”

    他哈哈大笑:“废话,你又不是空心菜,当然会死!”

    “是呢,哎呀,谁?”她忽然脸色一变,对着窗口大叫起来。

    他闻声回头看去,却被她扬起茶壶狠狠砸在脑袋上。

    “碰”的一声茶壶碎裂,他回过头来,一双黑眸瞪圆,“该死的你……”

    他还没喊完,整个人一晕,栽倒在地。

    柳随心丢掉手中匕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捂住心口,刚刚真是吓了她一跳。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楚向晚会变成这样。

    而在那之前,楚向晚一直嚷嚷着让她快走,显然他也知道自己一会儿就会变得不像自己了。

    果然,这个人虽然还是楚向晚,但是他却很是毒辣血腥,见到人居然要直接挖人的心出来!如果不是她刚刚虚以逶迤,恐怕早就遭到毒手,性命不保了。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低头查看他的情况,一双手刚刚摸上她的脸庞,就在此刻,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缩回手,跳了几步远,戒备地望着他。

    只是他接下了做的举动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地上躺着的楚向晚,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红唇微张,像一个孩童一样问着:“姐姐,我要吃糖!”

    她差点没晕倒在地,这家伙在胡扯什么?前一刻还凶神恶煞地要挖她的心,这下一刻他居然问她要糖吃?这反差也太大了点吧?

    柳随心好半晌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扬起笑容问:“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他摇摇头:“不知道。我是谁?”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得意地举起手,就像答对了问题的小孩:“我知道,你是我姐姐!”

    轰,天打五雷轰!

    这、这叫个什么事儿呀!

    他怎么会突然间变成这样呢?这也太奇怪了吧!

    她连忙打开门,出去找人,知琴知书两个丫头都睡在楼下,被她叫醒时还迷糊着呢。

    柳随心小声问着:“你们教主平时有怪病吗?教中有大夫吗?快去请人来!”

    知书似乎是知道点儿什么,神色顿时变了,连忙拉住她的袖子问:“教主又犯病了吗?”

    “犯病?我不管那么多,快去叫大夫来!”

    知书推了推妹妹知琴:“知琴,你快去把徐大夫叫来!要快!”

    知琴一头雾水,连忙跑了出去。

    “教主呢?”

    “他还在楼上!”

    二人又回到楼上,只见楚向晚坐在地上,正捧着从桌上拿的点心吃着,模样像极了幼稚的孩童。

    知书皱眉道:“天啊,他怎么又……小姐你别见怪,我们教主有个怪病,不定期会犯。刚刚教主没有伤着你吧?”

    柳随心摇摇头:“他还要挖我的心。幸好被我打晕了过去,不然这会儿你能看到的恐怕就是我的尸体了。”

    知书擦了擦冷汗:“我也不知道到底教主怎么会得这种怪病。”

    柳随心蹲到他身前,拿出手帕擦了擦他脸上的水渍。“向晚,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扬起笑脸,很是天真纯美,纤长的睫羽扬起,黑眸中两丸黑水晶闪动:“姐姐,你吃。”他将手中的糕点递到她红唇边,满眼亮晶晶的期待。

    她哭笑不得,吃了一口糕点,笑着拍拍他的头,“向晚,你自己吃吧。”

    “不要,姐姐也吃嘛!”

    她接过糕点吃着,他一见她吃了,顿时高兴了,居然凑上薄唇,在她脸上吻了一下,笑眯眯地说:“我喜欢姐姐。”

    知书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和柳随心,幸好这时候徐大夫终于赶到了。

    他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一见到楚向晚现在的模样,什么也不说了,立刻拿出药丸:“快给他服下,一会就好了!”

    柳随心接过药丸,又让知书端了水来,这才转头笑道:“向晚,来,把这药吃下好不好?”

    他皱起眉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要,好苦!”

    “不行,你要是不吃下的话,姐姐就不陪你玩了噢!”她佯怒着。

    他摇了摇头,这才慌张地拿起药丸吃下。“好,我吃!”

    他刚吃下一会儿就犯困了,一会儿就眯上眼睡觉了。

    柳随心直到此刻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徐大夫帮着把他抬回床上去,擦了擦汗道:“幸好他今天还没伤人。对了柳小姐,教主是怎么犯病的?”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他脸色不对劲,之后就赶我走,之后他就犯病了。对了,徐大夫,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突然之间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会儿要挖我的心,一会儿又要认我当姐姐,我……”

    徐大夫脸色不佳,一边支开了知书,等她离开了,这才小声地说:“教主这种怪病由来已久了。”

    “到底是什么怪病?”

    “我也不清楚。老夫我在逍遥教多少年了,他身上有一种怪病,有时候会不定期地犯病。现在他果然犯病了。每次他犯病的时候都像整个变了性子似的,不但要挖人心,还会变得十分不可理喻。你今天能逃过这劫也算命大了。”徐大夫捋着胡须,叹息起来。

    柳随心望着床上昏睡不醒的楚向晚:“到底他怎么会得了这种病呢?难道就一直无法医治?”

    “我还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得这种怪病。他一旦发病,经常会伤人,为此他曾杀过不少教众。但一旦他清醒过来,又会追悔莫及。这并非他所愿。”徐大夫摇摇头,“说来也怪,这病吧发作起来十分迅速,且无法阻止,等他发作之后吃下我配的药,睡一觉他又什么事都没有了。”

    “既然如此,那徐大夫您回去休息吧。半夜三更的,我来照顾他就好。”

    “那也好。那老夫就走了。有什么问题的话小姐再叫人通知我吧。”他提起药箱转身缓缓走到门口,和门外的知书交代了几句话这才离开。

    柳随心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床上昏睡的楚向晚。

    他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呢?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

    知书端了盆热水来,“小姐,我来给教主擦擦脸吧。”

    “我来吧。”她沾湿了毛巾,拧干了给他擦着脸。

    他倒是睡得安稳,美丽的脸庞上一双眼睛紧闭着,浑然不知自己先前干过的事似的。

    窗外月色正好,皎洁的月光破云而出,再次洒满了人间。

    她低头安静地看着楚向晚,听到知书微微叹息道:“教主也是个可怜人呢。得了这种奇怪的病,他可是从不愿意让任何人离自己太近了。我听说这些年,教里不少人都被教主给误杀了。教主不喜欢别人接近他,我想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知书望着她,忽然道:“柳小姐,教主他很看重你,你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就嫌弃他吧?”

    她摇了摇头,“不会,我只是更觉得他可怜。知书,你应该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事情吧?跟我说说,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知书扬起笑脸:“我们教主喜欢的人果然不一般!我当然要跟你说了。虽然我知道的也是不是特别多,但我会都告诉你的。”知书从小就待在逍遥教里,而她的妹妹知琴则是去年才进了逍遥教的。

    知书既然为人机灵沉稳,也比旁人要知道更多逍遥教的秘辛。

    话说二十年前,时任老教主的楚墨在江湖上游历之时无意中在路边草丛捡到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当时这婴儿已经奄奄一息了,心口受了重伤,几乎是救不活的了。

    但楚墨医术高明,把这婴儿带回了逍遥教,硬是把他从鬼门关上救了回来。

    楚墨无子无女,当时已经年近三十的他似乎也无意娶妻,只是一心痴迷武学。他见这婴儿生得俊秀,而且又是难得一见的练武材料,于是就收了他为义子,还给他起了名字。

    这婴孩就是楚向晚了。

    楚向晚果真是块练武的好料子。楚墨将其一生的心血全教给他了,楚向晚也没辜负义父的信任,很快就练成了一身好武艺。

    在楚向晚十五岁时,发生了一件事,从那之后,楚向晚的就开始犯起了这个毛病。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有一天晚上,楚墨把楚向晚叫进房间里,结果后来两人在屋里打了起来,半晌之后,楚向晚满身是血的走出房间,栽倒在地。

    而楚墨则已经七窍流血而死。

    教里的长老无不惊讶,有人伸出手一探,发现楚墨已经筋脉俱断了。

    楚向晚也是浑身重伤。

    据楚向晚说,当日楚墨练功走火入魔,把他当成敌人来杀,他处于自卫,结果失手把楚墨打死了。

    此事无疾而终,死无对证,而且楚向晚武功高强,以他最高,随即代替楚墨成为逍遥教新教主。

    当时的一切,众人都三缄其口,不愿再提,个个讳莫如深。

    而自此之后,楚向晚就犯了这个毛病。

    有时他会突然犯病,气血上涌,之后就要把他身边的任何人给挖心,这才算满意了。

    逍遥教因他而死的人也有不少。楚向晚自此后更是不愿意人接近自己,逍遥楼中很少侍女,知书知琴也是在楼下睡着。怕的就是突然他犯病了,无人能制约。

    今日柳随心能躲过这一劫,也算是大幸了。

    楚向晚平日看着虽然天真调皮,一副不着调的模样,但是整个逍遥教上下无人不怕他,他下手极其狠毒,敢跑到逍遥教撒野的人死法都是极惨的。

    但知书认为教主其实也是个没人疼的可怜人。

    “柳小姐,教主破天荒地让你住进逍遥楼,这是别人从没有的待遇。我看教主一定很喜欢你,这才会如此对你。小姐,如果你能真心待他,我想教主一定会宠你爱你的。他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很是不着调儿,但是他是那种一旦认定了就会认真去做的人。比如他小的时候喜欢上乐器,就不分日夜也要把它学会。教主其实也是个好人的。”知书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堆好话,眼角还在偷觑着她的脸色。

    柳随心没有回答她的话,低头沉思。

    平日看他笑嘻嘻得好像没什么忧虑似的,此刻看来,原来他也有许多伤心往事。

    那天晚上在楚墨和楚向晚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楚向晚就是因为杀了义父才变成这样的吗?

    “有时候我会觉得他像一个小弟弟。和他在一起很开心,我喜欢他,但是那不是男女之间的感觉。知书,你明白吗?”

    知书点头:“我明白的。小姐,你慢慢就会发现的,教主其实也是很会照顾人的。日久生情,也许你以后就会喜欢他了也说不定的。好了,也这么晚了,小姐不如也睡吧。”

    柳随心淡淡道:“你去睡吧。我陪着他。”

    “也好,小姐有事就叫我,我就在楼下。”她关上门下楼去了。

    宝帘闲挂小银钩,高高矗立的烛台上燃烧着数根凝香蜡烛,一燃烧起来,一室盈香。

    此刻,晚来风疾,有暗香盈袖。

    一抹月光悄悄透过绿纱窗筛漏一地碎金。

    夜,正静谧,人正静谧。

    她还在垂眸思考着关于他的问题。

    知书说的一切哪怕都有道理,然而情这个字,是没有理字可言的。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不喜欢了还是不喜欢。

    也许是她对于楚向晚还是了解不多,但是她一向把他当成小弟弟看待,尽管他年龄上比她要大两岁。

    楚向晚也是个满身秘密的人。

    况且,她也不是那么快就能把龙释天忘记的。

    她望着窗外明月,忽然生出淡淡的惆怅。

    此刻,龙释天又怎么样了么?他的伤怎么样了?

    唯有一声叹息。

    等到天明了,楚向晚这才悠然转醒。

    这一醒过来,他就察觉后脑勺一阵疼痛,像是被人给打了一拳。

    “谁居然敢偷袭我?”他哼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浑身僵硬,他只记得自己又发病了,而且当时柳随心还在自己身边……

    他顿时脸上大变,“腾”的一声大叫了一声坐了起来。“心儿!心儿!”

    周围根本没有任何人,屋中安静如初,早晨的阳光射入房间,鸟雀在枝头啾啾鸣唱着。

    “不,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他脸色顿时苍白如纸,一阵强烈的恐惧猛然像刀子袭击了心房,浑身血液倒流,他差点没急得满头大汗起来,他不会是,不会是把她杀了吧?

    天啊!

    他跳下床去,猛然跑出去大叫起来:“心儿,心儿!”

    知琴从楼下冒出头来,“教主,你醒啦!知琴上去服侍您洗漱!”

    “心儿呢?告诉我心儿呢?”他急切地问着,真的害怕会听到一个让人失望的答案。

    知琴笑道:“小姐一早就去花园采花了,说是要装饰一下。”

    “她没事吗?她还好好的?”他倏然睁大了眼睛,狂喜的海潮瞬间将他淹没,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几乎克制不住要激动地欢呼起来。

    “她当然好好的啦!教主你怎么啦?”知琴一头雾水。

    “我这就去找她!”他喜笑颜开,冲动地直接从窗口跳出去,向花园奔去。

    他兴冲冲地跑进花园里,大叫着她的名字:“心儿!心儿!”

    他的中气十足,用了内功之后,几乎整个逍遥教都能听到他的叫声了。

    柳随心自然也听到了。

    她顺着声音走了过去,一边叫道:“我在这儿呢!”

    楚向晚急忙跑了过去,拨开万紫千红,她正手提着花篮,一身白衣在夏日的清晨如同带水的荷花,出尘无暇。

    他猛然扑过去,紧紧地、紧紧地抱住她。“心儿,心儿。我一醒来发现你不见了,我还以为你……我吓死了,还好你没事。”

    柳随心感觉得到他的惊恐,此刻他的心还在狂跳着,整个人都紧张得发抖起来,极度的恐惧和极度的狂喜让他的情绪处于无法控制的状态之中。

    “你真的没事吗?”他低头紧张地问着,似乎还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柳随心捏了捏他的脸颊:“痛不痛?”

    “痛!”

    “那就是真的了。傻瓜,我不是好好的吗?”她笑着说。

    楚向晚扬起了笑脸,“对,你还好好的!”突然他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了,松开了她,沮丧地往后退去,背过身去:“你还是走吧!”

    “怎么了?要赶我走?”

    他的声音极低极低,似乎是在心底喃念着,透彻入骨的悲伤:“你肯定不喜欢我了。你一定觉得我是个,是个怪物对不对?你走吧,都是我傻,你跟在我身边,我却差点害死了你。谁都不能留在我身边,你最好,最好也不要在我身边。”

    柳随心摇头:“我没觉得你像个怪物。傻瓜,你要是怪物,那也是个最美的怪物。”

    他提高了几分声音:“你还是走吧!不然总有一天,我会害死你的!”

    柳随心见他怎么都不肯回头,故意说:“好吧,那我可走了。以后都不再见你了。”

    她说着往后退了几步,试探地问:“我真的走了哦。”

    他断续着声音说:“你走!你快走!反正你们都是这样的,都这样……”

    柳随心躲藏到了花丛中,再没有出声。

    半天没有动静了,他缓缓回过头来,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他顿时一阵失望,沮丧地蹲了下来,红了眼眶。

    “反正都没人会喜欢待在我身边的,你走也好,也好……”

    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就差没哭出来了。

    柳随心摇了摇头,这只妖孽,说他什么才好!

    她从花丛中走了出来,“好了,我没走。”

    他猛然抬起头,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不是……你不是走了吗?”

    “你希望我走啊?”她转身,假装要离开:“好吧,那我可要走了。”

    “别走!别走!”他猛然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急切地嚷嚷着:“不,我不想你走。心儿,我好喜欢你,所以就想让你待在我身边。可是我没想到,我还是差点就害死了你。我怕,我怕我早晚有天会害死你的,我不敢把你留在我身边……”

    柳随心叹了口气:“我要是走了,你怕不得伤心死?”她转过身,捏了捏他的脸颊:“傻瓜,我就陪在你身边,不走了。如果你还会犯病,我就再把你打晕。我相信,你的病会治好的,我会帮你的。”

    他还有些将信将疑:“你真的不走了吗?你不怕我,不嫌弃我吗?”

    “不怕你,也不嫌弃你。你只是生病了而已。好啦,看你这傻眼,哪有个教主的气派?好了,陪我回去吃早餐吧。”她牵起他的手往逍遥楼走去。

    “好!”他扬起笑脸,灿烂得夺目,这是他这些年来最真诚无伪,发自内心的笑容,绝美得如同初生的雏菊。

    今夜,池上夜雨打金荷。

    今夜,春草蛙鸣处处,闲敲着棋子,震落一片灯花。

    他躺在龙床上,望着矮几上满布的棋子,沉思良久。

    本来他的伤就重,那天因为柳随心,被楚向晚打伤了,他更是伤口裂开,伤势加重了。

    经过御医的抢救,好不容易才再次闯过了鬼门关。

    这次醒来的时候,没有她在身边,目光所及,隐约的失望。

    没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几天过去,他依旧在宫里养伤,动也不能动。

    有形的伤口很快就会复原,心里的裂痕却是难以补好。

    哪怕补好了,一个小小的冲击,又会再度裂开了。

    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离去之后,这本来就冷清的后宫更是冷清了起来,一点温度都没有。哪怕此刻正是夏日,他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他这么想着。是呢,后宫那么多女人,只是少了一个皇后而已,那又怎么样?

    可是,如果真的没什么,为什么他这么不舒服?

    他下了狠命令,不准任何人将皇后不见的事情传出去。

    别人都以为他是顾全皇家的面子,毕竟皇后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歹人劫走,的确是很没面子的一件事情。

    但是他才不在乎什么皇家的面子,心底里,隐约并不想让任何人给她抹黑,也许,也许将来还是能把她找回来的啊。

    不能明目张胆地张贴公告寻找皇后,他只能派出探子四处搜寻。

    有江湖中人号称百晓生的人说,那日的人肯定是逍遥派的,因为逍遥派的人有时就是这么个出场方法,嘴里还常念叨着那几句诗。

    但是,逍遥教在何方?却是无人知晓。

    她怎么样了呢?那妖孽对她如何?

    现在,她又在做什么?

    是否,在别人的怀里喁喁私语,又或者在别人的怀里娇喘呻吟。

    光是想到这里,他的心脏一阵紧缩,他已经不知道是伤口太痛还是心里太痛。

    龙释天,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还算什么皇帝!

    他闭上眼睛,捂住胸口,突生的强烈恨意让他想立刻就杀了柳承浩那个老东西。

    如果不是他,他不会被逼到这种程度,一个皇帝当成需要韬光养晦的地步,也真够窝囊的。

    但是,如果不如此,他就没法子积聚力量来和柳承浩抗衡。

    总有一天,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会把柳承浩碎尸万段!

    可是,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寻找,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

    江湖,江湖!

    他讨厌这个名词,江湖是一个官方也管不了的世界,即便他是皇帝,他又如何去找那些行踪飘渺不定的江湖人?

    当初他不是答应了她,事成后就放她走的吗?其实她现在走了,也刚好不是吗?

    就在此刻,和泉悄悄走进来,跪地叫道:“皇上,威国将军有要事求见。”

    龙释天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让他进来吧。”

    “是,皇上。”

    和泉转身将萧临睿请进乾定宫。

    “微臣萧临睿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有何要事这么晚来见朕?”

    萧临睿沉默片刻,一直没有从地上起身,许久之后他才开口,“微臣想向陛下请一月假。”

    龙释天睁开眼睛,淡淡扫了他一眼:“你有何事要请假?”

    “皇上,微臣有事关终身的大事要办,如果不了却这个心愿,此生也没有意义了。恳请皇上开恩!”

    “终身?你的婚姻大事?”龙释天挑眉,看着面前明显也憔悴了几分的萧临睿,忽然笑了起来。“是啊,你也不小了,是该关心关心婚姻大事了。你要办婚事也用不着一月吧?”

    “不,微臣是因为,因为微臣喜欢的女子失踪了,有人说在某个地方看到了她。微臣无论如何也要去找到她,请皇上见谅。至于朵颜三卫,微臣的副将铁汉可代行接管。”萧临睿低着头,他说的是实话,却又不是实话。

    因为他要找的这个女人不是别人,而是皇后。

    当然,这事情不能让皇帝陛下知道了。

    龙释天诧异:“噢?失踪了?天底下的事情怎么都凑一块儿了?好吧好吧,朕准了你的假,你去找你的老婆吧。回头朕给你办喜事。”

    “多谢皇上开恩。微臣告退了。”他连忙离开。

    龙释天闭上眼睛,感慨地想,还真是天下可怜的男人多啊。

    他当然不知道萧临睿要去找的人是谁,如果他知道,想必此刻是暴跳如雷了。

    殿外依旧夜雨苍茫,一夜不停。

    乾定宫是一片静谧,而其他地方,可就未必如此安静了。

    就在这下雨的深夜里,皇宫的屋檐上有人在不断跳跃,如同一只夜猫子,灵活机变。

    是什么人?

    刺客?神偷?奸细?

    夜行人在这雨夜中悄悄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终于到了,低低的交谈时响起。

    “皇帝的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稳定了,那边有什么反应?”

    “似乎很生气,好像没有发现匕首被掉包的事情。”

    “那正好。不过也得小心。那只老狐狸,可是老奸巨猾的。好了,你最近都少来,免得惹人疑窦。”

    “好,东西交给你了。我走了。”说罢,夜行者足尖一点,黑影消失在暗沉的夜色中。

    一把油纸伞撑起,雨幕下的夜行人低眉信目,缓缓走着。

    忽然,危险来袭,那人倏然收起了纸伞,攻击后方而来的刺客。

    行踪暴露,双方对峙桥头。

    “终于找到你们了!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是谁。”那刺客冷哼一声,出手极快,一拳就朝夜行人攻击过来。

    夜行人也不甘示弱,一把毒粉洒了过去,乘着对方躲避的瞬间,飞身逃离。

    “别想走!”刺客匆忙追了上去,双方在皇宫屋檐上快速奔跑,引起底下禁卫军一阵骚动,纷纷出动,大喊起了捉拿刺客。

    闹得这么大动静,想不被发现都难。

    禁卫军就怕是刺客,于是立刻调派人马,上了房檐追他们去了。

    “大胆刺客,看你们往哪里逃!”禁卫军中不乏高手,此刻各路高手全去追踪刺客,皇宫可是乱套了。

    于是,皇宫又再次上演了一次你追我赶的比赛。

    那夜行者显然对皇宫的地形很熟悉,七拐八拐就消失在夜色中,后面追踪的刺客可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那夜行者。

    但是后面紧迫追上来的禁卫军高手可不管他什么想法,他们见着贼就要抓住,眼前一个大大的贼搁在自己眼前,不抓去领赏才是笨蛋。刺客心中焦急,也不敢驻留下去,赶紧向皇宫外逃去。

    幸亏他身法迅速,轻功也好,这才逃之夭夭地逃出了皇宫。

    今夜的一切,也只有双方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了。

    胡夏国·都城殷都

    胡夏国民风彪悍,素来以畜牧为生的他们,马背上长大,骑射功夫了得,个个上阵都是精锐。

    多年前的那场大败,一直被胡夏国引以为耻。

    轻敌冒进的下场让胡夏国委屈了多年,终于在今年派出大军进攻中原。却没料到也落得的黯然退兵的结果。

    退兵的原因很复杂,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四王子赫连昌根本不想打仗,正在争夺王位的关头,谁想外放出去打仗。

    赫连野回国后,处境并不是很好。

    他本来在龙陵王朝做了多年的质子,除了母亲还非常想念他之外,似乎并没有人希望他回来。

    父亲已经病入膏肓,大权被大王子一手掌控,局势几乎确定。

    大王子看他不顺眼,似乎一直很想除掉他。

    而赫连野在朝中并无多少能用的势力,毕竟他才刚回来,要想经营势力可是需要长时间的准备的。

    而他非常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于是和大王子说想离开国度去游历四方。

    大王子巴不得他立刻就走,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很多人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刻,在赫连昌的王府里,赫连昌也发出了疑问:“你为什么要走?”

    赫连野懒懒地倚在矮榻上,俊美的脸上一双碧绿的眼眸带着几分笑意:“我想去看风景啊。”

    赫连昌可是不解了,他不懂赫连野。

    当然,赫连野也从来不需要他来懂。

    在龙陵王朝待了这些年,他比赫连昌要老练深沉得多。

    赫连昌不会明白,他为什么要选择离开。

    他当然不是想离开,而是想韬光隐晦,暗自培养自己的势力。

    他极善笼络人心,早有一批死忠追随者,即便他不在国度,也会有人替他疏通一切的。

    而此刻,韬光养晦更来得实际。

    当然,他还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从消息管道得知皇后被劫走,这样他很是不满。

    于是他更决定了,要去找回柳随心。

    娘子,你可得等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