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顾函玉感觉自己经历了一个漫长的黑夜, 四周是黑暗的，目之所及，不见丝毫光亮, 她在黑暗里奔跑, 想要寻找出路。

    她不知疲倦，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 仿佛跑了一生那么长，又仿佛只是眨眼之间, 她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丝光, 那道光在无边的黑暗里有着无比巨大的诱惑, 她疯狂的奔跑, 好像抓住那道光, 就能抓住希望。

    终于！

    她冲进了那道光幕之下！

    温暖的光晕将她笼罩，顾函玉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服，像是在母亲温暖的怀抱。

    她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喟叹，可没过多久, 又是一阵让人恐惧的冷，她像是被冰冷的海水包裹、淹没，掠夺了她的空气, 她不想死, 所以她开始拼命挣扎，她希望自己能摆脱眼前的困境，她想活着！

    她一定要活着, 虽然这一刻的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执着的想要活着, 好像活着成了她眼前最为紧迫的目的，也是她唯一的目的。

    猛地――

    她睁开眼睛！

    黏腻的水扑面而来, 呛进她的鼻子、嘴巴和眼睛，她痛苦的咳嗽起来，伴随着这细微的咳嗽，她耳边是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天啦，05号病人动了！李医生，快看！她的手指在动！她的意识正在恢复！”

    “快！快！快去通知陈主任和张博士，让他们赶紧过来！”

    “陈主任和张博士都不在，他们去参加新闻发布会还没回来……”

    “那就赶紧通知院长！”

    “好，我马上去！”

    银色的营养修复舱内，躺着一个女孩儿，她面色苍白几近透明，毫无意识的紧闭着双眸，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

    顾函玉感觉自己可能是死了，所以才会躺在一个密闭而狭窄的类似于棺材的地方，只是这里面有很多的浓稠的液体，她半个身体都淹没其中，她似乎怕自己被淹死，所以拼命挣扎。可她以为的拼命挣扎，也不过是眉心微微皱起，手指和脚趾有些轻微的扭动，紧接着，她感觉有人掀开了棺材盖子，她耳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听着像是从遥远天际传来，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顾函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求生欲会如此迫切，好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她不想死，不愿死，她想活着，她要活着……

    所以她拼命挣扎，她不想让自己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终于，她再次迎来的曙光！

    她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她胸前的牌子上写着“李双怡”，对方似乎很激动，冲到她面前挥着手道：“顾函玉！能看见我吗？能看见吗？你看我比的这是几？这是几？”

    顾函玉看着她，没做回应，因为她尚且无法明白自己置身何处，要说这是医院的话，可周围有太多她说不上来的仪器，更重要的，是她躺的地方不是病房，也不是在病床之上，而是在一个银色的舱内，她的身体也躺在一种蓝色液体之中，她稍稍动了动手指，粘稠的液体便在她手中滑动。

    李双怡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她脸上开始露出明显失望的表情，激动、兴奋、高兴在一瞬间凝固，“陈主任和张博士还没到吗？”

    “陈主任和张博士听到消息已经立刻赶回来了，某鱼那边听说顾函玉苏醒，也跟着一起过来了，最多半小时就到。李医生，为什么顾函玉没有回应你？她看着是醒了呀，是不是脑子还没恢复？不过我听说在我们检测到顾函玉有苏醒迹象的时候，直播那边也中断了，好像是正播放着顾函玉的镜头，但是她突然笑得特别诡异，把观众都被吓了一跳！幸亏平台那边及时关了直播，现在观众闹翻天了，说是要一个解释！”

    “唉，我也搞不明白眼前是什么情况，要等陈主任和张博士回来才知道。”

    陈主任和张博士才是顾函玉的主要负责人，他们对顾函玉的情况也最了解。

    顾函玉听到这里，她脑子里那些混沌懵懂的记忆突然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她记得自己是处在一个被直播的世界，而她是直播剧里的女配，是烘托女主真善美的存在，在她的作用完成后，她死了。死后的她才终于得知了让人恐惧真相，然后她有了重来一遍的机会。

    重来一遍，顾函玉终于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是一个被人创造的世界，虽然里面的一切都很真实，可那只是个唤醒植物人意识的虚拟空间。

    真正的她是个沉睡一年的植物人，现在，她终于醒了。

    但是她不明白的是，如果那个虚拟的现实空间是为了滋养她的意识、唤醒她的意思，又怎么会创造出那样的剧情，加速了她的死亡。

    她没有忘记上辈子的自己是死了的，更没有忘记，意识空间的死亡同时还代表着现实世界的死亡。

    ……

    顾函玉醒了，虽然她还没有开口说话，睁着眼睛的样子看起来像个白痴，但是她的意识已经苏醒，身体也能够做出一些轻微的动作，这至少她不再是无知无觉的植物人，她被转移出了营养修复舱，躺在了周围摆满了仪器的病床上，直到传说中的陈主任和张博士终于回来了，她才有了第一次回应。

    “看左边，看右边，上，下。”“这是几？”

    “5。”

    “你记得自己是谁吗？叫什么名字？”

    “顾函玉。”

    “今年多少岁？”

    “22。”

    陈主任勾勾画画，“看来你恢复得还不错，你的意识已经从沉睡状态苏醒！恭喜！对了，你的父母已经接到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

    顾函玉：“嗯。谢谢。”

    陈主任：“对了，你还记得自己出了严重车祸吗？”

    顾函玉：“……车祸？”

    陈主任：“……不记得了？嗯，车祸那么可怕，又发生了那样严重的撞击，会失去当时的记忆很正常。别的方面呢？有没有感觉身体上有什么不适？”

    顾函玉：“没有。”

    陈主任：“嗯，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顾函玉：“好。”

    陈主任看着眼前乖巧的顾函玉，激动之余，又忍不住有些奇怪，他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突然的，他眼前灵光一闪，他问道：“你还记得你父母叫什么名字吗？”

    顾函玉：“顾志国，张淑慧。”

    陈主任：“……”

    他就说哪里奇怪！原来是因为眼前的顾函玉和虚拟空间里的顾函玉太过相似，几乎是一模一样，就算是有着同一个意识，可这种像也太过诡异，更重要的是，顾函玉在现实里的父母根本就不叫这个名字！

    然而顾函玉还是一脸单纯无辜的看着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陈主任：“…………”

    完了，顾函玉有了认知障碍，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颠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