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顶流退婚后我成了他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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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条件

    “林杳然!”

    身后传来贺秋渡闷着狠劲儿的声音。

    林杳然回过头,不及反应,眼前那抹高大身影就覆罩而来,长臂一伸撑在墙上,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整个人困锢在无路可逃的死角。

    “刚才的话,给我解释一下。”

    贺秋渡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墨瞳半隐在浓暗阴影中,视线愈发凌厉慑人。

    林杳然微笑着别过脸,“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下颌突然一紧。

    他被贺秋渡捏住了下巴,强制地转过头去。

    “我不接受。”

    又冷又凶的声音。

    林杳然嘴角依旧保持着上扬的弧度,镜片反着光,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那么平和可亲。开口时的语气也很平静,甚至有些木然。

    “我只想恢复到之前的生活状态,这有什么不对吗?不妨告诉你,我最后悔的就是接下《低温烫伤》,给谁写歌不是写……唔……”

    贺秋渡显然被他的话激怒了,失控般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使他无法继续说下去,只能发出一点模糊的喉音。

    但林杳然不甘示弱,犟着脖颈跟他较劲。

    僵持没多久,终究还是贺秋渡先松开了手。他什么都没说,视线停在他的下颌。

    林杳然本来就白,此刻被拘在黑黢黢的阴影里,更是白得沉淀出一圈光。而且他天生皮肤薄软,轻轻一碰就容易留下痕迹。所以,适才手指留下的印痕很快就浮现出来,淡淡的红,却格外明显——

    甚至晃眼。

    贺秋渡喉结微一滚动,“要我接受也可以。”

    声音不自觉地沉了下去。

    “把帽子摘掉。”

    林杳然愣住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贺秋渡竟会说出这种话。

    对旁人而言,这自然是微不足道的玩笑。但对他而言,无异于要他把最羞于见人的一面暴露出来。

    *

    住在苦荞村的那段时间,因为不怎么和外人接触,所以纵使不愿留着这样一头长发,却还是能勉强忍受。

    况且,有那个男孩子在。

    只要是有关他的,那个男孩都会觉得好。

    好几次,他发现对方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小心而迅速地触一触他的发梢。一旦被他当场抓包,平日里骄傲的小王子就会微红了脸,小声分辩道:“因为杳杳的头发真的很漂亮。”

    然而,离开苦荞村后,头发带给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烦恼。

    在学校,他每一天都要忍受同学们异样的眼光。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不男不女的怪胎,还经常有调皮的男生去扯他的头发。

    有一次,在上体育课的时候,班里身高体壮最喜欢欺负他的男生,用力去抓他束在脑后的马尾,结果害他摔倒在地,胳膊肘和膝盖都擦破了好大一块,血肉模糊的恐怖,还差点骨折。

    林鸿知道这件事后自然大为震怒,勒令校方让那男生强制退学,之前欺负过他的所有男生也一并受到严重处分。

    伤好重回学校的那天,他开始戴起了帽子。明知是掩耳盗铃,却多少能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好像只要遮住就不存在。

    没人敢再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了,大家都心有灵犀般换了另一种方式。

    走过他的身边,他们会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间杂着正好能让他听见的诸如“好恶心”、“我要吐了”之类的刻薄笑语。

    又或者,下课时故意碰掉他的水杯,收发作业时存心漏掉他的本子,春游分小组时把他当成空气。

    慢性的、绵里藏针的、钝刀子割肉似的排挤。

    后来,学校开年级大会。有人在校长的提问环节举手,故意大声质问:“为什么只有林杳然可以戴帽子上课?”

    “老师不是一直说人人平等,为什么就林杳然能被特殊对待?”

    “现在是年级大会,难道林杳然不该把帽子摘下来吗?”

    整个礼堂,所有人都把视线齐刷刷地投向他,像深海中蛰伏的水母,突然伸开触须,密密麻麻地朝他包围过来。

    “怎么不摘啊,快点啊。”

    “快把帽子摘掉啊,别让其他人陪他等着。”

    “有什么好死撑的啊,谁不知道他是个长头发的娘娘腔。”

    ——因为,杳杳的头发真的很漂亮。

    他抬起手,抓紧帽子,扯了下来。

    *

    林杳然眼眶升腾起一片迷蒙水雾,泪意潸然上涌,只能看见贺秋渡高大而具有压迫感的轮廓。

    “为什么……你也要我摘掉帽子?”他吹出哑哑的火烫气音。

    “没为什么,就是好奇。毕竟认识你到现在,我还从没……林杳然?”

    贺秋渡适才还冷淡闲散的声线,陡然生出一丝难以遏制的慌乱。

    “你是……哭了吗?”

    胸膛上突然传来推拒的力量。

    虽然对他而言,这么点力气不过小猫抓挠,实在毫无作用,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退开一些距离。

    “对不起,我……”

    “出去。”

    林杳然低垂着头,声音中哽咽之意很浓。

    贺秋渡慌得更厉害了,脸上破天荒地显出迷茫惶恐的神色。他双手急急地伸出去,想帮林杳然擦眼泪,又顿在半空,紧张地绷紧了。

    “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哭了。”

    林杳然理都不想理他,他不走,自己替他开门。

    握住门柄用力一转,拧不动,好像卡住了一样。

    心里憋着气,林杳然“喀哒喀哒”疯狂转动门柄,没用,整扇门依然纹丝不动。

    “怎么了吗?”

    身后传来贺秋渡小心翼翼的问话。

    林杳然绝望地一头抵在门上,“我们好像被反锁在里面了。”

    幸福湾小区都是很有年头的居民楼,很多设施已经老化。他又是直接租的房子,也没装修过。平时凑活着倒也都对付过来了,谁能想到偏就在这时候出了幺蛾子。

    抹了把眼泪,林杳然面无表情地朝贺秋渡伸出手。

    贺秋渡不明所以。

    “手机。”林杳然冷冷道,然后打了个哭嗝。

    他的手机留在外面,只能借贺秋渡的手机打电话给华桦,让她找房东拿钥匙开门。

    贺秋渡无奈摊手,“我手机也不在身边。”

    “晚上华桦会来给我送饭,到时候就能出去了。”林杳然不想再跟他废话,自顾自缩到床边的懒人沙发里,小小声地继续打哭嗝。

    从小到大,他每次哭,都要打很久的哭嗝才能停下来。有时候哭得厉害,会打哭嗝打到胸口闷痛,连气都透不过来,需要妈妈抱着他,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背脊给他顺气。

    一想到妈妈,林杳然就特别想见她,尤其在受委屈的时候。他轻轻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相框。相框是天蓝色的,是妈妈最喜欢的天空的颜色。他很小心地把相框揣进怀里,虔诚地和妈妈相见。

    烂漫粉色花雨中,妈妈正冲他静静地微笑。黑发如云,月净花明。

    比天使还天使,比仙女还仙女。

    这么多年过去,妈妈一点儿都没变。他想。

    所有人都在大步往前,没有任何留恋地大步往前走,他们还逼迫自己也开始那所谓的新生活,只有妈妈永远被留在了过去。

    如果此刻妈妈能在他身边,一如往常地抱一抱他、温言安慰他,该有多好啊。

    “你还好吗?”

    身后响起贺秋渡沉悦动听的声音,随之萦绕而来的是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

    林杳然把相框放回抽屉,脸深深埋进胳膊,听不见也看不见。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要欺负你的意思。”

    林杳然感觉身侧沙发向下塌陷,是贺秋渡挨着他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帽子对你这么重要。早知道会让你深感冒犯,我绝对不会说出那句话。”

    贺秋渡定定地注视着他的侧影。孤独的,固执的,清瘦单薄的背脊微微弓着,蜷缩成小小一团。

    “还有,虽然现在道歉也已经迟了,但我还是想说,退婚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该擅作主张,让你独自承受一切。”

    贺秋渡想起自己之前曾问方荷芝,为什么要对林杳然那么好。方荷芝说,我不是因为婚约的关系才对然然好。因为然然让人心疼,值得我对他好。

    然后,方荷芝又说,你就算现在不喜欢然然,也要对他好一点哦。你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喜欢的那个乡下姑娘也和然然一样,你心里会怎么想?你会不会觉得心痛?

    贺秋渡眸光暗了暗。

    如果心里那个荒谬猜想是真的,那岂不意味着曾经被他奉在心底最柔软位置的小神仙,在和他分别的十几年里,一直过得很糟很糟。

    糟糕到他连想都不敢细想。

    “你不要难过了。”

    贺秋渡轻声道。

    林杳然还是背对着他,肩膀高高低低地耸动,臂弯里传出的闷闷哭嗝听着都让人觉得揪心。

    贺秋渡犹豫了一下,抬手贴上他瘦削得仿佛只剩一层薄皮的脊骨凸起,一下一下有规律地轻拍,帮他把气息慢慢平缓过来。

    “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不会再惹你哭了。”

    “喀哒。”

    门开了,传来华桦嘹亮的嗓音。

    “老板你怎么把门锁上了啊,别以为锁门就能逃避吃饭,我特地给你买了……卧槽?贺秋渡?你怎么又来这里了?”

    林杳然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抬起头,“……又?”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听老贺瞎三话四,老贺以后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把我们摇摇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