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多芬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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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18

    ·15·请和我……做个约定

    echo的意思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这个词在伊秋的解释下,突然衍生出无限美好的意味来。它不再单单是一个名字,仿佛带着一种深深地期许,冲破命运的桎梏写下圆满的回应。

    伊秋当时选择用这个词做名字,固执地开发它的新读音,也是因为被它批注的解释迷住了。

    “如果是这样一个美好的意义的话,伊秋,宁芙(nymph)仙女‘艾柯(echo)’的故事似乎也就没那么悲伤了。”

    细细揣摩过后,洛瓦梯尼倒是发散出了新的思路。

    “宁芙仙女是什么?弗朗茨,我从来没听你说过呢。”

    “‘艾柯’竟然还有故事吗,能不能讲讲?”

    小狮子和塞西莉争先恐后地提问。

    不同的是,贝多芬是真的在追根究底,棕法的腼腆少女只是单纯想听青年多说些话。

    这才是郊游的氛围。

    不再主动参与话题,伊秋默默将树枝收在手里,也开始听洛瓦梯尼讲故事。

    “宁芙仙女是希腊神话里山林水泉等自然事物幻化而成的精灵,她们虽然神职低微,但都是美丽善良的少女,非常擅长音律和舞蹈,喜欢呆在森林里。”

    听完洛瓦梯尼的解释,贝多芬兴奋地举手,告知众人他的发现:“哈,那绝对不是伊秋——音乐或许是她擅长的,但跳舞的话伊秋一定很笨——毕竟伊秋一只呆在行馆里,从没见她出去跳过舞。”

    对于这样煞风景的家伙,被打断听故事的塞西莉隐晦地丢给他一枚白眼,而被调侃的伊秋伸手捏住它的耳朵,笑得无比灿烂。

    小狮子立马噤声,乖巧地眨巴眼睛。

    洛瓦梯尼轻咳一声,把故事继续讲下去。

    “众神之王宙斯爱慕上艾柯的朋友,下凡和她……嗯,相见……”许是顾及又小孩子当听众,青年将某个露骨的词替换掉,“天后赫拉嫉妒成性,尾随宙斯下凡。艾柯为了保护朋友,拉着赫拉聊了许久,让朋友逃过一劫。”

    塞西莉被故事吸引,焦急地问道:“后来呢?赫拉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她是不是做了什么?”

    洛瓦梯尼只好把悲剧的结尾高速她:“艾柯被赫拉迁怒,她丧失了正常表达的能力,只能重复别人说过的话里最后一个词。”

    “真令人遗憾……这对艾柯太不公平了。”塞西莉神色黯然。

    “但那是艾柯自己的选择,她应该是不遗憾的。塞西莉,我倒是很羡慕艾柯的那个朋友。”贝多芬感叹道,“能被艾柯这样守护,真的很幸福。”

    小狮子的心情是真切的。或许比起别人来,经历更多灰色时光的他对某些东西更敏锐。

    不知怎地,伊秋突然很想讲完这个故事的后续——尽管她知道,洛瓦梯尼把它卡在这里,故事还算做非悲剧。

    伊秋温情却又疏离地开口:

    “艾柯后来喜欢上了美男子纳西索斯(narcissus),但她无法倾诉内心的爱慕,只能选择痴情地跟在他后面,默默地看着他。”

    “谁会知道呢?爱情降临后,只能重复别人话语的尾音竟然变成一种难言的煎熬。艾柯是如此渴望,期待能和喜欢的人说上一两句话。”

    “纳西索斯察觉到背后有人,他每一次提问都被艾柯用重复的话语应答。高傲的男人很生气,他觉得自己被人捉弄了,彻底离开了艾柯的视线。”

    “伤心的艾柯日渐消瘦,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她快在天地间消散了。大地女神得知她的遭遇,对她十分怜惜。她把艾柯的灵魂真藏在土地里。从此,我们走过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回声。”

    无声,似乎连呼吸都听不见。

    只有阳光从树缝里漏下来得响动,以及偶尔一两声远方的鸟啼。

    洛瓦梯尼无奈地望着伊秋,有些责怪伊秋把故事填完,确证实了它是个悲剧。塞西莉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贝多芬低下头陷入沉思。

    这时伊秋有些后悔,或许故事终结在那就好,她的确很扫兴地煞风景了。

    “哎呀,我那么尽力地藏着,结果伊秋你倒是就这样直接告知天下啦。”

    洛瓦梯尼打着圆场,他用欢快的语调,企图让盘旋在他们头顶的伤感快些散去。

    “让孩子们伤心可是又惩罚的,伊秋,就罚你一会儿去林子里多采些花来装点我们的野餐布吧。”

    “好——”

    “我没有伤心,弗朗茨。”

    小贝多芬猛地抬头,似乎对洛瓦梯尼的判断和安排不满。

    他望着伊秋,眼神颤动,却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弗朗茨,悲剧就是悲剧,它不会因为你藏起来一个结尾,就从悲剧变成了喜剧——我喜欢伊秋补充完了它,至少它是真的,是我能触摸到的。”他注视着自己渐渐抬起的双手,语气坚定,“只要是我能触摸到的,我就一定能改写悲剧。”

    “况且,在大地上降临的回声,对艾柯来说不一定是悲剧——那不就是真正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了吗?”

    男孩子在森林斑驳的光影间释然地微笑。

    伊秋的心脏,没来由地重跳了一拍。

    贝多芬取过伊秋手里的树枝,在小路上的“echo”边留下一个“ludwig”。

    “我的名字是路德维希,它的意思是‘著名的勇士’。”

    “我不害怕悲剧——因为我不会忘记艾柯的声音,并且一定能读懂她的回音。”

    *

    伊秋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小道上。

    因为说了非常令人惊叹的话,小狮子在赢得一片掌声后,害羞地往森林里跑去了。他还顺走了伊秋准备的小竹篮。

    德国人似乎天生对森林怀有某种特殊的情感,洛瓦梯尼一点都不担心贝多芬会迷路,趁着伊秋注视着男孩消失的方向,他带着塞西莉先去往平坦的目的地准备食物。

    伊秋在原地等了会,见林子里没什么动静,才决定向约好的聚餐点出发。

    一个人安静惬意地在林间散步,伊秋第一次感到如此放松。进入游戏这么久,似乎直到现在她才是真正自由休息的状态。

    郁郁葱葱的树林和草甸似乎充满着生命的灵气,它们汲取阳光,永远向上。没来由地,刚才贝多芬的那些话,像回声般一直在她耳畔回荡。

    太犯规了。

    那样的话是小孩子能说出来的吗?

    难道真要由衷感慨一句“不愧是贝多芬先生”么……

    伊秋边想边笑,慢慢地,她的视线开阔起来。

    林中有一大片平坦的草地,洛瓦梯尼正在拿摆弄野餐布、面包和酒水,塞西莉在草丛里采摘鲜花。

    青年和少女的组合,视野里的话面分外圆满。

    伊秋干脆闪身躲到一颗大树后面,遥遥地欣赏着。

    “洛瓦梯尼……不,弗朗茨——我……我想趁着我还不是艾柯,只能重复别人的话,先把心声告诉你——我喜欢你。”

    鲜花被递到青年胸前,姑娘鼓起勇气对视心上人的眼睛,宛如风中的芦苇般颤抖。

    “噢,塞西莉——”

    鲜花落了一地,伊秋缩回头盯着树皮的纹路发呆。

    这是我能免费看到的吗?

    纯情得可以写进教科书了好么——塞西莉,干得漂亮!

    伊秋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羡慕和黯然。

    身后的草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扣住手腕,带着她在林间穿梭。

    黑色的发随着跑动起起伏伏,男孩矫健得像只狮子。

    是贝多芬。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放开她,背着她站在一棵千金榆旁。

    榆枝上挂着一颗橘子糖,糖果没有被拆开,只是用缠住糖纸的丝带系在枝头上。树下是一只被打开的竹篮,竹篮盖子上摆着一束薄荷样的植物,旁边有散了一地的零星雏菊花瓣。

    “漂亮的男人都会骗人,就像纳西索斯,他不值得喜欢——弗朗茨·洛瓦梯尼有塞西莉了……”

    “嗯?小鬼,你莫不是以为我喜欢……哈哈哈,傻路易斯,放心,不可能的啦!”

    伊秋笑出眼泪来:“我可不会那么随便就喜欢上谁,别瞎想了。”

    贝多芬蹲下来,扒拉着盖子上的那束绿色:“爱情会改变很多……伊秋,你能不能和我做个约定:不要喜欢上谁……在我长大之前。”

    他是害怕自己又回到孤独里吗?

    不被看见,被忽略,被灰色填补的曾经。

    这是一个小心翼翼,收集着美好,怀着害怕丢失的心情,把它们珍藏的男孩。

    “安心啦,我会一直在的,路易斯。”

    雏菊是摇摆不定,是渴望的坚定,是祈求,是咒语。

    千金榆上的糖果和彩带,是赠予者最真诚的愿望,是迷人,是不可抗拒的魅力。

    蜂蜜花被人采摘下来,也许是未来,是连本我都未察觉的期待。

    男孩只记得母亲总是会在头天夜里,把蜂蜜花的根茎泡在父亲次日的白葡萄酒里。

    他曾好奇地问母亲: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母亲的笑容里有着缱绻的深情,她抱紧瓶子告诉他:这是殷切期盼最温柔的表达。

    “那我们约好了哦,伊秋。”

    虽然缺少酒水,但贝多芬依旧把那束蜜蜂花塞到了伊秋手里。

    “好呀,路易斯。”

    伊秋抱着那一小束葱郁的草本植物,低头细嗅着它叶片间清新的淡香。

    懵懂的男孩无在意间交付了他来自未来的心意。

    缺乏风俗常识的少女爽朗地回应着未知的深情。

    ——希望我们的爱情永不褪色。

    ——我对你忠贞不渝。

    那是只有母亲才知道的,蜜蜂花的意义。

    -

    叮——

    cg掉落:

    【ne:你和我的名字】

    【he:花未知晓的隐秘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在被编编毙掉n个书名之后,直接用原来书名的直译做书名——终于结束了每天想书名的苦逼日子,大家后面的建议我会在笔记上记下来,攒上一打后再去找编编淘金。

    非常感谢大家的出谋划策啊,这里某夏给你们鞠躬啦。

    稿件这两天就定时发送啦,游戏赞助名单可能来不及实时更新,后面会一起感谢的。

    五一开始了,大家度假开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