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废的白月光重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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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礼(2)

    云不弃逃跑也不是完全是因为怕风辞月找他算账。

    他有些担心花寻路。

    果然……

    花寻路御剑而行,身形踉跄,裙角沾血。

    她抱着荷花,脸色极为苍白。

    “站住!”

    “把聚魂花留下。”

    “疯婆子!”

    争夺已经结束。

    残肢遍地,血肉纷飞,连绵起伏,极为血腥。一抱尾妖修仰面躺倒,显出原形,如山的躯体被一剑贯穿,血流成河,狰狞的竖瞳满是不甘。

    追花寻路的人不止有魔修妖修。

    也有正道修士,她唤丹霞,丹修,自独子陨落后就不知所踪,现今追着花寻路凄声道:“花寻路,我已筹集到我儿碎裂的魂片,就差一味聚魂花了。我夫君死后,修儿是我唯一的念想盼望,你让与我,修儿等不及了!我可以道心起誓,我必当牛做马的报恩与你。”

    现在说的凄惨,下手时可一点没留情。

    花寻路冷笑:“我要你当牛做马有何用。丹霞,死心吧。你筹到了多少魂片?还想着复活你儿?不怕复活的是个痴呆儿,那样,还能算做你儿?”

    丹霞忽然疯癫,祭出本命灵火,雷火焚天,阻去了花寻路的去路:“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只要我的孩儿回来!”她喃喃,“我只要我儿归来。”

    修士生命漫长,比起常人,也就有了更多遗憾难以释怀。

    厮杀惨烈,遍地尸首。

    都是生人为了复活死人。

    一朵聚魂花,万人争夺。

    更可笑的是一个凡人,在一众妖鬼修士中,爬着去够聚魂花,然后被打斗的余波拍灰飞烟灭。

    执念不消,魂寄白骨。

    一个初生妖鬼又去抢,结局就是连尸体都湮灭了。

    他亦有不甘愤怨,一路波折多磨难,九死一生来到潜山得见仙花,本以为是上天垂怜,结果别说争抢,就连近身都近不了。

    他救不了自己想救的人。

    花寻路在雷火焚天中煎熬,发肤皆燃,她却不怎么在乎:“本命灵火。丹霞,再不收回去,你必死。”

    昔年,她们也有过几面的交情。

    丹霞狂笑:“死又何惧。”

    她不甘,她不愿,“花寻路,把聚魂花给我!”

    花寻路冷道:“不可能。”

    “哈哈哈哈,你要聚魂花何用。”丹霞已是强弩之末,她眼中光芒渐暗,“你要复活凌微道君?他于月关战死,尸骨无存。我至少还有修儿的尸体……你说我痴心妄想,那你呢……”

    她道,“你比我还痴心妄想。”

    别人都说她疯魔,人不人,鬼不鬼。

    花寻路呢,她才是真的疯了。

    云不弃赶来之时恰逢丹霞陨落。

    她于空中跌落,双目无神,花寻路赶去接住唇角溢血的丹霞,低声道:“有何遗言?我可代你传回太虚堂。”

    曾是旧友。

    她要给丹霞一个体面。

    丹霞躺在花寻路怀里:“我……”

    她喉咙溢血,死死的抓着花寻路的手腕,嘶哑了几声,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抓着花寻路的手也软趴趴的垂下了。

    花寻路闭上丹霞的眼睛,掌心的鲜血黏腻:“道友走好。”

    云不弃望天。

    残阳似血,一地余红。

    良久,他看向重伤的花寻路:“师妹,回吧。”

    花寻路替丹霞整理遗容:“我送丹霞回太虚堂。”

    何必?

    丹霞死于你手,太虚堂不会不追究。

    云不弃默然,还是道:“那我陪师妹走一趟吧。”

    花寻路抱着丹霞起身。

    青衣女修步履沉重:“多谢师兄。”

    ……

    丹霞是太虚堂丹长老的女儿。

    修者子嗣艰难,丹长老听闻女儿归来,连忙驾虹前往峰口:“丹儿!”

    太虚堂众人皆一脸沉痛。

    为首的是剑宗长老花寻路,她青衣沾血,抱着已无声息的丹霞:“我送丹道友归宗。”

    丹长老颤手接过,抚摸着丹霞的脸:“丹儿,丹儿……”

    世间一大悲,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牙牙学语的女儿,送于出嫁的女儿……死于非命的女儿,她身上有花寻路的剑伤,“花长老可否给丹某一个解释。”

    花寻路发肤之上还有丹霞本命灵火焚烧过的痕迹。

    她淡声道:“她与我争聚魂花。”

    丹长老抱起丹霞,朝丹峰走去。

    争天地灵宝生死有命,花寻路还送回了丹霞的遗体,这不应怪花寻路,可丹霞的确死于花寻路之手:“待花长老养好伤后,老夫欲与花长老一决生死。”

    没办法。

    没办法不恨啊。

    现在没有出手杀了花寻路替女儿报仇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耐了。

    云不弃的手按在了剑上。

    胡搅蛮缠,在他看来丹霞之死怪不到花寻路身上,花寻路阻止了云不弃,她望着一息间苍老了许多的丹长老,答应了:“好。”

    待她养好伤,一决生死。

    回归途中。

    云不弃问花寻路:“……丹霞应不是你的对手才是。”

    有段时间没见师妹出手,怎么感觉师妹弱了许多。

    花寻路有些累了。

    “我之前受过伤。”简单提了一下,她不欲继续这个话题,转头道,“谢玉如何,他历练的怎么样?”

    远看剑宗多了些年轻的生面孔,“问心礼?”

    云不弃看出了花寻路的回避。

    他在心里一叹,继而笑道:“谢玉很争气呢。你在潜山应该不知道,谢玉现在可是有字了,我打听过了,还是惊天阁天部部长赠的字。怎么样,给你长脸了没?”

    花寻路闻言眸色温和了些许:“不错。”

    云不弃顺着花寻路的视线看向谢玉一行人:“今年轮到我宗举办此事了,长老应该都出席的……”顿了下,“师妹还是好好养伤吧。”

    他看了,就算有天材地宝,没有百八十年,花寻路痊愈不了。

    还是纳闷,师妹就算受伤,不至于连丹霞……花寻路在上个潮汐也是赫赫有名的剑修。

    花寻路这次没有反驳。

    她的确需要静养,临走前丢了一个储物袋给云不弃:“替我给谢玉。”

    还真是走到哪都不忘谢玉。

    云不弃失笑:“好。”

    花寻路真的喜欢谢玉。

    云不弃没有直接去找谢玉,他先去了缥缈殿。

    刚进去,一人就看了过来,似有不悦。

    太虚堂兵峰长老,兵越。

    他和丹长老是旧友。

    云不弃面不改色:“兵道友。”

    兵越刚知道了消息。

    他问:“花寻路何在?”

    “养伤去了。”云不弃走进,“百年内应该不会出剑宗。”

    兵越和花寻路交过手:“何至于此?”

    为什么非要杀了丹霞。

    以花寻路的修为饶丹霞一命很难?

    凌询还不明所以:“怎么了?”

    云不弃抱剑:“她献出了本命灵火。”

    他强调,“是她先动了杀心。”

    兵越拧眉。

    不在言语。

    凌询见状觉得不妙,传音问云不弃:“何事?怎么扯上了太虚堂?”

    云不弃简单的叙述了一遍、

    凌询沉默:“……哎。”

    无可评判。

    示警长老最为恪守规则:“怎么,丹霞死了花寻路就有错了?花寻路无错!”

    他不满,“为何要答应跟丹行决一死战?太虚堂何意?欺我剑宗无人?”

    凌询道:“世上哪有这么多非黑即白的事。”

    丹行是丹修,论实力要差花寻路一截,他并不怎么担心,“丹行也非胡搅蛮缠。”

    他说了等花寻路伤好了。

    示警长老:“掌门……”

    “好了,此事已过,不可再议。”凌询看着水月镜花,“寻路既有了决断,那就由她去吧。”

    这事最好由花寻路和丹行自行解决。

    不然弄不好就会演变成两个宗门的事了。

    剑宗和太虚堂同为正派领袖,不可决裂、多生龌龊。

    三人都是传音交流。

    缥缈殿经过此事,气氛稍凝。

    *

    *

    沈春归是想和谢玉多聊一会的,奈何谢玉性子太冷,只待了一会便告辞离去。

    秦妙妙目送谢玉离开:“我锁月楼并无无情道修者,这与我宗修道理念背驰,太虚堂倒是培养了几个,他们来我锁月楼的问情塔闯关……”没说结果如何,只是道,“我并不看好他们。”

    就谢玉,“我只在他身上看到了无情道的影子。”

    这一代,若谢玉不修无情道,怕是又没有无情道修者了。

    了悟捻花,微微一笑:“施主观我如何。”

    秦妙妙怔了下:“你也想?”

    观禅寺怀大慈大悲,与无情道稍有契合,却也很难走这条路。

    即便是和尚也很难六根清净。

    了悟道:“我寺主持说这个潮汐恐有大难。”

    他长相俊美,手腕戴着串血红的菩提子,有着救世菩萨的慈悲,“我佛修当一往直前,普渡众生。”

    秦妙妙失笑:“那妙妙提前在这里恭祝了悟道友。”

    她看向一旁的沈春归,“沈道友,长留山就你一人?”

    沈春归还在思索谢玉的事。

    这个人应该是要修无情道的,两次接触都是无功而返,不太好办。

    他想得入神,慢了半拍才歉意道:“见笑了。”略微一顿,“我长留也无无情道修者。”

    道不符。

    秦妙妙不是想问这个。

    青年衣袍绣着浅色青竹,发用浅色发带沿着两鬓编织束成一缕,于风中微颤。

    他侧目望来,眸色温柔。

    风光霁月,与光同尘。

    秦妙妙微微避开。

    她与沈春归只见过几次,不算熟识。

    但是……她心神晃荡,“等会可否结伴同行?”

    沈春归似是没想到,眼眸一怔,随即道:“荣幸之至。”

    秦妙妙抿唇一笑。

    问心礼于三声撞钟声开启。

    数人仰天,手中腰牌亮起荧光,三息后,都消失于原地。

    缥缈殿中的水月镜花也随之崩散。

    凌询饶有兴趣:“谁会最后一个出来?”

    乐生仙尊咳嗽了声,见众人都看他才道:“自然是我的徒弟。”

    “……”

    乐生仙尊恼怒:“怎么,看不起我!”

    示警长老默默看向神算子。

    兵越也是。

    乐生仙尊:“……”

    神算子并不直接答,他问风辞月:“我见寒渊有异象,掐指一算却并不明朗,敢问,那灵物可否是秋金莲?”

    秋金莲?

    其余人也纷纷看去。

    风辞月抬眼,也没必要隐瞒什么:“是。”

    谢玉是他的徒弟,自然是要最好的。

    神算子一笑:“那就是了。”

    此代风云汇聚的中心又在剑宗。

    乐生仙尊最讨厌这些神神道道的:“什么就是了。老神棍,你说话不能总是说一半。”

    神算子掀了下眼皮,老神在的抱着手:“天机不可泄露。”

    乐生仙尊:“……”

    就无语。

    ……

    问心礼前有三试。

    一试金钱权色。

    二试天赋悟性。

    三试取舍道义。

    能来闯问心试的人都是天骄,一般不会有人被一试拦住。

    几人都是微微一怔后便清醒。

    唯独裘立人,他沉溺幻境,面露痴色。

    细细听去,“灵石,好多灵石……嘿嘿,好多好多灵石,我的,都是我的……”

    这位玄清宗首席难以自拔。

    了悟怜悯道:“裘施主怕是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了。”

    乐生仙尊大概不能接受自己的徒弟过不了一试,第一个被踢出去。

    秦妙妙也清醒了:“裘道友还真是异于常人。”

    她左右盼望,没见到沈春归有些失落,但看见了谢玉,微微福身,衣飘带动,“谢道友。”

    谢玉还未做答,一黑衣少年探出头,挡在谢玉身前,扬起下巴:“你谁?”

    秦妙妙没见过仇灵均,但认得那双白目。

    云洲,仇灵均。

    她脾气较好,话语温柔,有芊芊之态:“锁月楼秦妙妙。”

    了悟也在看仇灵均,啧啧称奇:“见过仇施主。”

    仇灵均不喜欢旁人盯着他的眼睛看,好像他是个怪物。

    他抱胸,冷笑,“秃……”秃驴和尚。

    谢玉出声:“不得无礼。”

    仇灵均乖了:“哦。”

    这是一处杏花林,景色优美,路径尽头似有一处小楼,他抓住谢玉的衣袖,笑盈盈道,“我运气真好,和师兄传到了一处呢。”

    这幅姿态简直和与秦妙妙、了悟说话时判若两人。

    秦妙妙走欲之道。

    只一眼,她有所察悟,有些哭笑不得。

    这仇灵均是怕自己接近谢玉?

    仇灵均觉得秦妙妙看着自己的视线有些奇怪,他拧眉,束发金环缀着的铃铛铃铃作响:“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秦妙妙倒不知道仇灵均如此敏锐:“……”

    她温声道,“妙妙从未见过道友如此灵秀之人,一时失态,望道友谅解。”

    美人细语温声。

    眉目流转,情态婀娜。

    只是仇灵均并非怜香惜玉之人,他一脸嫌弃:“谁要你夸我。”

    他扭头,“师兄我们还是走吧。”

    了悟也发觉这位灵修不太好伺候了。

    他与秦妙妙对视,目有同情。

    谢玉唤了声:“灵均。”

    仇灵均仰头:“师兄?”

    谢玉掀开眼,注视着仇灵均:“我如何教你的。”

    仇灵均抿了唇。

    不情不愿朝二人见礼:“见过两位道友。”

    师兄教他读书写字。

    教他处世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