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暴君两小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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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易

    苏芝生辰当日,丞相府中高朋满座,门庭若市。满朝文武无不知晓相爷最疼爱这个小孙女,能赴宴的无不亲赴宴席,实在抽不开身的,也着人备了贺礼。就连皇帝都赏了些东西过来,从布料到玉器、南红,更有许多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颁赏的宦官在廊下排了常常一列。

    依着相府一直以来的规矩,生辰当日,寿星可以不读书,旁的孩子也可只读半天,下午就可休息,一道给寿星贺生辰去。于是苏芝自一大早就撒了欢,听闻哪方亲戚来了,她都乐得去见一见。

    临近晌午,长房苏伯川的长女苏英从府外回来了。她虽说是苏芝的大堂姐,但已二十七岁,成婚都有十余年了。苏芝看她走进府门,欢呼雀跃地往她身上一扑,苏英弯腰将她抱起,笑吟吟说:“阿芝五岁啦!”

    “嗯,五岁啦!”苏芝甜笑,继而想到苏英早已派人送来的贺礼,又说,“谢谢姐姐送我的贺礼!”

    小丫头肌肤白嫩,声音也奶。看得早想有个女儿却硬是连生了三个儿子的苏英根本按捺不住喜欢,下意识地就亲到她脸颊上:“阿芝真乖。一会儿宴席上跟姐姐坐好不好?”

    “唔……”阿芝犯了难。从过往的记忆来说,这个堂姐着实待她不错,她也喜欢这个堂姐。可问题是,她一早上去爷爷奶奶问安的时候,就被奶奶圈在了怀里:“今日宴席,小寿星要乖乖跟奶奶坐哦!”奶奶这么跟她说。

    她当时没多想,就点头答应了下来。结果从爷爷奶奶院子里出来,迎面碰上二婶,二婶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拥住:“阿芝生辰大吉,今儿个宴席,二婶陪阿芝玩好不好?”

    好不容易跟二婶说明白,走在路上又碰上苏英的亲哥,也就是长房长子苏明渊。苏明渊弯腰一伸手,把她举得高高的:“小妹等宴席来找大哥啊,你大嫂想喂你吃饭了。”

    苏芝:“……”

    她知道大嫂是个喜欢小孩子的,她吃饭又特别乖巧,每次大嫂喂她吃饭都特别高兴。

    她便只好一本正经地再把大哥也回绝掉。后来陆陆续续的,又被四叔啦、明家的表亲啦,都截过胡。眼下大姐姐见了又是这样,苏芝为难地咬一咬嘴唇:“阿芝答应跟奶奶坐了……”

    苏英一愣,转而又笑起来:“这样啊?”跟着使劲搂一搂她,“不妨事,等宴席散了,姐姐再去暖玉阁找你玩。还给你的阿橘带了鱼呢,咱们一起喂它吃!”

    “好……”苏芝软软地答应,心里却有点愁。今日好像已经有三四位哥哥姐姐给阿橘带吃的了,阿橘又要胖了。

    如此又过了两个多时辰,开席的时辰渐近,旁的宾客也陆续到了。设宴的厅中院中便已渐渐热闹起来,人们寒暄着饮酒,也不吝聊些什么,总归个个都笑容满面。

    忽而一阵男孩子的笑容交错着荡进来,接着又闻宦官急唤:“殿下慢些……!”众人纷纷扭头,怔然间匆忙离席:“殿下。”

    恰是近来炙手可热的十八皇子与苏家进宫的三个孩子一道来了。他们正值爱疯爱闹的年纪,又见宴席热闹,个个都在兴头上。

    在宴席上跑了一圈,四人没见到正主,苏明澈就说:“阿芝肯定还在暖玉阁没出来,我去找她,殿下去不去?”

    “去啊。”十八皇子爽快答应,“一道去便是。”

    四人便又推推搡搡地往暖玉阁去。暖玉阁的卧房里,楚源正呆若木鸡地坐在桌边愣神。

    苏芝正坐在妆台前由乳母给她梳头呢,苏叔川已去宴上应承,徐氏则在罗汉床上喝茶。他此时寻过来,本是想把贺礼给苏芝,进屋看见她,却不知怎的就开不了口,怔了半晌都没说出话。

    三夫人只道他是来找苏芝玩的,和颜悦色地招呼他:“等阿芝梳完头再说,你先坐。”

    他就坐下了,枯坐到现在。盛着小印的木盒就在袖子里,他硬是没勇气拿出来。

    他在怕什么呢?怕她看不上眼?还是怕她笑话他?他也说不上来。总之送她东西就是让他觉得别扭,尤其是这样亲手备来的东西,他从不曾送过。

    不止没送过她。这样的东西,他也不曾送过别人。上一世他是那样的身份,可没有哪个人能让他亲手刻章。

    是以这片刻里,楚源矛盾了不知多少个来回。忽闻笑闹声袭近,他一愣,定睛就见几年龄相仿的男孩跑进来。

    他首先注意到的自是他不喜欢的人——苏明澈。苏明澈是二婶的小儿子,二婶那边的孩子都与他不对付,苏明澈也不例外。

    但紧接着,他的目光在十八皇子萧易面上定住。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上一世他有位十八叔,虽是叔辈却与他年纪相仿,两人便私交甚密——十八叔小时候就是长这个样子。

    与此同时,萧易也注意到了他:“这位是……”萧易疑惑地打量他。

    “这就是楚源,我跟殿下说过的。”苏明澈淡道。

    “哦,我知道了,相爷的门生的儿子。”萧易颔一颔首,苏明澈又告诉楚源:“这位是十八皇子。”

    对方并未改变的身份让楚源一讶,险些习惯性地叫“十八叔”。噎了噎,他揖道:“殿下。”

    萧易拱了拱手作为还礼,便没再多理他,向已离席的三夫人一揖:“夫人。”

    “殿下。”三夫人略微福了福身,萧易歪头看向妆台:“那是阿芝吗?”

    苏芝听到动静就早已想扭头看,却在梳头不方便动,听言快言快语道:“我是阿芝,殿下万福!”

    萧易嘿地笑了声,快步跑到妆台前,好奇地看向镜中,想看看这位相爷最喜欢的小孙女到底是什么模样。

    二人的视线在镜中相触,刹那间,苏芝打了个寒噤!

    她依稀注意到自己连脸色都白了一层,却无法让自己缓过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换了一世还到处都是熟人!

    萧易自不懂她怎么了,只因她的神情一愣:“怎么啦?”

    “……没事。”苏芝忙挪开眼,盯向妆台的案面。不多时,乳母为她簪上了最后一支簪子,她立时侧首,想看楚源的反应。

    果然,上一世她见到萧易时萧易虽已长大成人,但她果然没有认错,这就是同一个皮囊!

    楚源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多了,他神情黯淡地坐在那里,面色慌张。苏芝凝神想想,觉得他心情一定很差!

    上一世他那么有雄心壮志,立誓要扫清权臣世家,重活一世自己却寄在了苏家篱下,还要看苏家继续风光。

    这也就算了,如今又还要让他看见,宗室众人或许都没换,最多只是经历有所不同。唯他已与皇家无关,更碰不到那个位子。

    这是什么样的苍天有眼?!

    苏芝觉得好痛快,今天连饭都可以多吃一些。

    她于是噔噔噔跑向楚源,一拉他的手:“源哥哥找我有事?”

    猝不及防撞入视线的小脸让楚源一怔,她眉眼弯弯地又道:“我们出去说呀!”

    说完,她不由分说地拽着楚源就走。当然是没安什么好心——她想的是到了无人处,她才好拿萧易的存在刻薄楚源。

    至于她这样扔下堂堂十八皇子跑开,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十八皇子怎么也不能跟个五岁的小丫头计较礼数。

    两道身影就这样快步跑出了正屋,正在廊下晒暖的阿橘吓得一下子滚起来,待得看清她是谁,又抻了个懒腰,窜出去追她。

    两个人在后一进院的偏僻处停住脚,苏芝叉腰,抑扬顿挫地先问:“你找我什么事!”

    “我……”楚源哑声,还是说不出来。

    苏芝往前凑一凑,踮着脚尖看他的脸:“你是不是很难过呀?”

    楚源蹙眉:“什么啊?”

    “萧易呀!”苏芝眉开眼笑,“他还是皇子哩,你倒与他没关系了,不能在宫里呼风唤雨了,难不难过?”

    “……”可能是因为真的有点难过,楚源听她这么说反倒不生气了。

    深吸口气,楚源平心静气地看着她:“我是想给你个生辰礼。”

    苏芝一愕。

    楚源终于将袖中藏了已久的小木盒拿出来,塞给她,口中不争气地打了磕巴:“喏……我……我自己刻的,你凑合用吧,不喜欢就……就算了。”

    苏芝滞了半天,才将木盒打开。

    一枚玉印静静躺在里面,只从上面看不到字刻得如何,倒能看出玉质上佳,哪怕在宫中也难以得见。

    “……”苏芝突然有点局促。因为他竟然是来送她贺礼的,而她刚刚刻薄了他。

    楚源却比她更局促,挠了挠头,逼迫自己补上缘故:“在废后的那些传言上……我有我不妥的地方。”

    纵使是贵妃胡说,他也有识人不清之过。

    苏芝盯着他,瞠目结舌。

    ——活见鬼了。

    她只道那日将此事说明白就已是了结,这么一看,他倒还挺在乎的?

    她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上前半步,愈发专注地盯着他看:“为什么突然跟我道歉?你图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