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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水饭、汴京Mojito...)

    宋暖笑笑将现有的几样小食各做一份。

    鲁大厨平日里与油烟打交道,饭量不大,今日不下厨又从卫国公府走过来,确实有些饿了。桌上热腾腾的鸡汤馄饨清澈见底,馄饨个小皮薄,肉夹馍饼皮酥脆,五花肉切得细碎,香味让人难以抗拒。那串串香更是见所未见,谁能想到把食物串在铁签上炖煮呢?

    鲁大厨厨艺好,往常做菜,最爱食客眼眸一瞪,惊讶于吃到嘴的美味。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这宋家不愧是厨艺世家,虽然老爷子去了多年,可宋凉到底没辱没祖宗。

    鲁大厨吃得肚子鼓鼓,拍拍肚子才想到要说正事,“我家小子去年摔断了腿,虽则能正常站立,却做不了重活。如今这世道,给人做工到底不是长远之计,昨日他与我商量,想在汴京开个小馆。他厨艺不精,不能独当一面,炒菜做饭只怕撑不起门面,我忽而想到您那肉蟹煲。汴京漕运兴盛,肉蟹并不少见,价格还便宜,一年四季不愁供应,汴京人又爱吃蟹,若能做起来,想必生意不会差。”

    宋暖微顿,“您的意思是……”

    鲁大厨笑道:“我是想买您的方子,等我买下来后,您这方子只许我们一家使用,不可转告旁人,不知您是否愿意将方子转卖于我们。”

    宋暖万万没想到鲁大厨会有这个心思,只是她并不愿意将蟹煲配方完全转卖于他人。

    汴京城土地稀少,人口密度堪比后世首都,做别的生意未必好做,可民以食为天,国人对吃的执着历朝历代都不曾改变,做吃的是极其保险的营生。本朝有了炒菜,各家炒菜都处于起步阶段,民众们乐于接受新鲜菜品,这对厨子而言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肉蟹煲的做法即便往后推几百年,也不会过时,汴京的老饕们自然不会放过。

    把配方卖于鲁大厨,宋暖得不偿失。

    宋暖微微一笑,便道:“鲁大厨,卖配方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仅转让使用权。”

    “使用权?这是何解?”

    “也就是说,我给您拟定食单,配好小菜,甚至指导您如何装饰店面,您可以在汴京开蟹煲店,可若是有人想在别处开店,只需将费用交于我,而不需经由您的同意。”

    鲁大厨约莫听懂了,宋暖所说的方式前所未闻,虽则与他想要的买断不同,可他本就想在汴京开店,别处如何与他无关,若能少些钱,也未尝不可。

    “不知您觉得多少银钱合适?”

    宋暖略略一想,沉吟道:“三十两的配方使用费,开几家店不做规定。只是你的店开起来后我要两成分成。”

    三十两还要两成分成?鲁大厨想说宋暖只出配方,这价格也太高了些。

    可肉蟹煲的配方确实稀奇,光凭他撑不起这样的生意。若有宋凉指点,在汴京多开几家店,又不需再付配方钱,算起来也是划算的。皇城脚下纨绔子弟颇多,开店没个靠山实属不易,宋凉毕竟是卫国公的女婿,她若是有股份,对店上心不说,也能打着卫国公的招牌,避免地头蛇找麻烦。

    鲁大厨说不动心是假的,他搓了搓手站起来,“我回去跟小子商量一番,毕竟是他的买卖,若他同意了,我择日便登门拜访,拟定契约。”

    宋暖笑着点头。

    鲁大厨一走,排队吃小食的人便来了。冬日悠长,冷风瑟瑟,宋暖望向手中的漏勺,想着摆摊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连鲁大厨都知道开家小馆,她也该打算起来才是。

    日暮时分,一个老者推着小车停在宋暖的摊子旁,宋暖这支了竹墙正好挡风,老人家想借个暖。宋暖见她穿得单薄,笑着给她盛了碗鸡汤馄饨,老人家受宠若惊,皱巴巴的脸上带着惶恐的笑意。

    宋暖笑说:“都是卖不掉的,您别跟我客气。”

    老人家笑着叹气,“你这后生还想骗我?我在山脚观察你多日了,你这的东西根本不愁卖,哪有剩下的?”

    宋暖笑道:“您小心鸡汤烫舌头,我给您再做个肉夹馍,您吃点东西身上热乎。”

    老人家眼里涌着水花,双手捧着滚热的鸡汤馄饨,喝一口,只觉得热到心底去了。她牙口不好,吃得慢,好在鸡汤馄饨好嚼,肉夹馍的五花肉也炖的稀烂,被卤汁浸透的饼皮,里头细软外头却酥脆,她一口气吃完了。

    吃完她从棉袄里抠出铜钱,被宋暖拒绝了。

    老人家便给她端了一碗水饭,“您尝尝,虽则汴京城做水饭的人家不少,可我这做水饭的手艺是跟我姥姥学的,再正宗不过了。”

    宋暖忙完这一阵子,便接过老人家的水饭尝了一口,她忽然能理解自家食客的心理了。当一样美食的口味远远超乎预期时,那种心理上的满足感实在难以比拟。这似乎是加了酒曲,有种米汤发酵的酸甜味,带了很淡的酒香,口感不好形容,若真要说,便是有酒味却又带甜味,像前世某种低浓度的酒味饮料。

    来往的食客见有水饭明显心情愉悦,都点了一份,饭后喝上一喝,喝得脸蛋微红,似乎才吃得尽兴。

    这架势和宋暖前世喝锐澳是一样的。

    说的洋气点,这水饭便是汴京城的网红Mojito了。

    小食搭配着水饭倒也是不错的滋味,宋暖吃了一碗水饭,身上发热,微醺的滋味十分不错。

    萧定一趴在树后,远远瞧见小男人端着一碗水饭,笑得格外温柔。

    他默默点头,跟老人家来往是个不错的习惯,望小男人继续保持,别跟其他食客眉来眼去。

    他满意地指使男装的明路:“去,给你家少爷也买份水饭!记得,要大碗的!”

    明路默默看向做贼似的少爷,抬头望天。入冬了,天冷了,他家少爷要变态了。

    明路一步一叹息,痛心疾首地买着水饭回去了。

    萧定一尝完水饭,莫名勾起唇角,小男人爱喝的水饭果然跟别的水饭不同。

    “他品味还不错,这水饭的滋味独一无二!”

    明路捂脸,也不知道是水饭的滋味好,还是那宋凉少爷的滋味好。不过少爷是国公府唯一的男丁,若是他家少爷真跟宋凉少爷在一起,夫人非要废了他不可!他决不能让自家少爷走上歧途,一定要提醒少爷一番。

    晚间时,萧定一让他去拿宋暖做的香肠,明路拿了一个九曲十八弯的香肠放在桌子上。

    萧定一让明路去找萝卜,明路找了个扭来扭去的萝卜。

    让明路去找毛笔,也不知明路从哪找了一根弯曲变形的毛笔来。

    萧定一冷着脸将手中毛笔一扔,怒道:“你脑子被驴踢了?你找的这是什么毛笔?怎么弯成这样!”

    明路背过身,不看自家少爷,“这我也不知道啊……你说他怎么就弯成这样了呢!是吧,少爷?”

    萧定一气得把毛笔往他头上一扔,“狗东西!再敢找这么弯的东西,我就把你拧成弯的!”

    明路低着头呵呵两声:再弯有你弯吗?

    .

    宋暖晚间回去时,跟大小姐说了鲁大厨的事。萧定一没想到鲁大厨有这心思,鲁大厨儿子断腿的事他也听说了,听说是被受惊的马匹踩断了腿,因着鲁大厨为国公府效命,人家打听后也没推脱,赔偿了一笔不菲的银钱。虽则腿不能复原,但有这笔钱,后半辈子不至于太难过。

    鲁大厨年岁也大了,不可能一辈子为国公府效命,若其子能有个营生,萧定一也乐见其成。

    宋家没有地龙,眼看冬至就要到了,宋暖干脆在屋中摆了炉子,平日烧些水,一直保持炭火不灭,这样烧一天,屋中倒不算冷。可地板寒凉,她睡地上夜里常常被冻醒,宋暖干脆又多抱了一床被子来。

    萧定一瞥了眼她的铺盖,想叫小男人上床睡又开不了口。

    怎么开口才能显得随意又漫不经心了?正想得入神,宋暖拿起桌案上的一叠纸,惊叹道:“娘子,这是你写的?”

    萧定一瞥了眼自己的鬼画符,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他打小就混,不爱读书背诗,可乔氏别的都能容忍,只写字这块却从未松懈过。他两岁便拿着毛笔沾水在地上画了,年岁再大些便蘸着墨汁写写画画,虽则课业一般,可他手腕力道足,写字重心稳,又是名书法家给他开的蒙,打好了基础,写字一直不错。

    不过京城字好的学子数不胜数,他这手破字不足为奇。

    他懒懒摆手,“我随手写的,算不上好。”

    宋暖总觉得她谦虚,这还不算好那什么算好?后世的书法家也未必有这样的造诣,不曾想大小姐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一出手却还是有些本事的。再看大小姐,眼神中难免带了些崇拜。

    崇拜?这样的眼神过于陌生,以至于萧定一竟怀疑小男人眼中的星星亮点只是眼屎。他萧定一竟然被人崇拜了?他这样的纨绔子弟,平日谁见了他不是长吁短叹,眼神鄙夷?竟有人因为他写字好就这般高看他?

    萧定一立刻挺起身板,大手一挥,“这是我随手写的,根本不是我的真实水平!也就是我不认真,我若认真了,还有那些书法名家什么事?”

    门外的明路:少爷,牛逼吹大了会闪到舌头的。

    宋暖更为惊叹,“有这一手字,想必你的功课一定很好。”

    萧定一哪敢说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

    他不想看到小男人眼中的光亮熄灭,当下抖着腿,大言不惭:“那是自然!我功课一向极好。”

    “哦?”宋暖笑意更浓。

    “我还能骗你?不是我吹牛,我这记性根本无人能敌,别管四书五经还是其他经义,但凡是书,我看完一遍就能记下来。”

    “哇!”宋暖双手捧脸,笑意盈盈。

    “你还别不信,比如说这本《中庸》,你就让我看一眼,就一眼啊,我只要扫完就能背出来。”萧定一扫了眼那书,随即闭上眼,他往常不爱背书,不曾想,专注之下竟觉得那一页页书都在自己眼前翻过,竟真的把那页从未翻过的书背了出来。

    这一页字数可不少,宋暖更为惊叹,人也不知不觉被大小姐拉进被窝,“你进来,我再背给你听。”

    宋暖不察,莫名进了被窝。

    唔,大小姐的腿上有好多毛。

    萧定一又指着下一页,“来,你再翻,我铁定马上就给你背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萧定一口干舌燥,看向漏斗才发现他竟然背了整整一个时辰!

    这不能够!纨绔子弟怎么能看书呢?这让其他纨绔子弟看到了,要怎么看他?

    宋暖佩服得五体投地,“娘子,你若是男子,定然可以金榜题名。”

    “可不是,我若是可以科考,还有其他男人什么事?”萧定一得意点头,半晌才猛然回味,不对,他本来就是男的,他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哦,当他方才只是放了个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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