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笑!这是恐怖片[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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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门

    在听到那熟悉的咆哮声时, 傅蓝屿原本就担忧不安的心情,算是彻底坠入冰窟, 寒意透骨。

    她回过头去,望见了远方月色里,正有无数奇形怪状的黑影在夜幕中出现,且仍不断有更多的黑影, 从地底钻爬而出。

    暗夜侵袭, 百鬼潜行。

    这的确是他们所面临的最后一关,逃得出去是喧嚣人间, 逃不出去则命丧黄泉。

    三人甚至都来不及多商量哪怕一句,他们此刻唯一能做的, 就是果断转身,朝着树林的深处飞奔而去。

    跑快一点, 要跑得再快一点。

    生与死的速度,都在此一瞬间。

    而那些恶鬼的追击, 却远比他们想象中要迅猛得多。

    缢鬼脖子上吊着一根麻绳, 鲜红的舌头垂至地面,飘荡着在树林中穿行;魍魉鬼和夜叉的每一次跳跃,落地时都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

    通体雪白的疫鬼, 提着一盏血红的灯笼, 追逐着虚无的影子;舟幽灵浑身淌着血水, 双目空洞,贴地游走;

    拘魂鬼的锁链布满倒刺,挥动时夹杂刺耳风声;雷鬼头生长角, 背长青色肉翅,飞在最前面,雷电接二连三在树林各处炸开,逼得人无路可去……

    程媛刚刚躲开劈在脚边的一道雷,慢了几步,冷不防被九头鸟的其中一个头咬住衣角,顿时向后仰倒。

    幸好傅蓝屿反应快,在她摔倒之前就拽住了她的手,硬是把她又拖回了原地。

    程媛回头看了一眼被撕成两半的外套,惊魂未定:“……多谢。”

    “应该的。”

    说话间,又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小鬼,争先恐后从覆盖着残枝败叶的泥土中钻出来,它们个个面目狰狞,发出吱吱呀呀刺耳的叫声,一弹三尺高,龇着利齿张嘴就咬。

    前路被小鬼堵住,三人均左手撑伞,右手持刀,步步挥砍,艰难前行。

    身后的百鬼,越追越近了。

    平心而论,在场的这三位,都算是优中选优,是【幸存者逃亡】系统中绝对的佼佼者,就算放在白金等级里,经验和实力也要排在前列。

    但他们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譬如这一刻。

    在白金局的战场,谁也不能确定,下一场会不会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玩家再优秀,终究也是凡胎肉.体,而系统想要掌控玩家的命运,实在太简单不过了。

    可为什么,还是会不甘心。

    即使知道自己的结局,可能只是系统内冰冷的一行数据、一句记载,也依然想要不惜代价去抗争一回。

    至死抗争。

    刀锋带起汹涌血色,傅蓝屿正将匕首从一只小鬼的身上拔.出来,忽觉腰间一紧,人已被逼近的恶鬼落头氏缠住,向后倒飞出去。

    落头氏的脖子又粗又长,上面布满鳞片,如同一条巨大的蟒蛇,勒得傅蓝屿几欲窒息。

    她反手抄起匕首,朝着落头氏的脖子用力扎了两下,岂料这更激怒了落头氏,它仰起脖子,将她在高空甩来甩去。

    千钧一发之际,乔云铮和程媛终于赶到,两人一左一右,在同一位置下刀,力道之狠,几乎把落头氏的脖子从中央切断。

    落头氏尖啸一声,抛下了傅蓝屿。

    傅蓝屿从半空坠落,正被乔云铮接在怀里,两人滚了数圈,狼狈扑倒在草丛上。

    乔云铮正要察看她有没有受伤,听得旁侧风声有异,心中警兆顿生,登时闪身挡在了她的前面。

    下一秒,从刀劳鬼身体射出的尖刺,就贯穿了他的腹部。

    剧痛袭来,他猛地弯下腰去。

    傅蓝屿大惊失色,忙扶住他:“云哥?”

    乔云铮用力捂住伤口,仍不断有鲜血汩汩从他指缝中流出,他在起身时明显踉跄了一下,却还是坚持把她护在了身侧。

    “……没事,叫上程小姐,快走。”

    程媛很快就前来会合,三人头也不回地狂奔,这荒凉阴间,追魂索命,似乎没有尽头。

    直到傅蓝屿望见了苍茫雾气里,前方古树弯折,道路被重叠堆起的嶙峋巨石挡住。

    巨石之间有一处缝隙,非常狭窄,每次顶多容许一人通过。

    乔云铮先把傅蓝屿推了进去,随即是程媛,他最后一个钻进缝隙,是傅蓝屿和程媛在外面合力将他拖出去的。

    他腹部的那根尖刺扎得很深,血把身下枯黄的荒草染得通红,触目惊心。

    失血过多令他浑身发冷,意识到傅蓝屿就在身边,他反手攥住了她的手。

    “蓝妹,你和程小姐先走。”他喘息着,一字一句告诫她,“记得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不可能。”傅蓝屿银牙暗咬,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我不会把你自己留在这。”

    “你明知道,以我目前的状态,通关概率微乎其微。”他低声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活着回去,我也迟早要死在下一场白金局,我何必拖累你?”

    “那我们就一起死。”傅蓝屿不由分说,架着手臂将他扶了起来,她的语气笃定坚决,“反正我也必死无疑,无非是时间早晚罢了。”

    “……什么?”

    “我刚才在那条黄泉路上,看见了自己,和我当初做的梦一模一样。”她自嘲式地叹息,“也许那已经预示了我的未来。”

    乔云铮一怔,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听得程媛焦急示意。

    “糟了,它们好像要闯过来了!”

    果然,面前的巨石已摇摇欲坠,沙土飞溅,似乎随时可能崩塌。

    百鬼的破坏力,恐怕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

    它们摧毁这道屏障的瞬间,就是三人的死期。

    程媛帮助傅蓝屿架着乔云铮,跌跌撞撞继续向前行进,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往前跑,他们发现两侧的树木正在逐渐减少,荒地的面积则越来越大。

    荒烟蔓草,四面旷荡,无处藏身。

    只听雷鸣般崩塌的巨响,恶鬼令人胆寒的咆哮声,又一次在天地间震起回音。

    屏障毁了,它们追来了。

    三人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望见前路浓雾消散,有一扇雕刻着金色符咒的石门,悄无声息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这扇石门……

    正是傅蓝屿梦到过的石门。

    这是最后一道关卡。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程媛靠近石门,左右环视,最终在门边立着的石兽底座上,找到了启动机关的石笋。

    她紧张地试图扳下石笋,谁知就在她松开手的一瞬,刚刚上升的石门便即下落,速度之快,不给人哪怕半秒的机会。

    她悚然意识到,这扇门,是不允许三名玩家同时通过的。

    必须要牺牲一个人,一直扳着石笋,掩护另外两人进入,否则石门无法开启,后果只有全军覆没。

    她回头看向傅蓝屿和乔云铮,欲言又止。

    傅蓝屿懂了,也明白了为什么梦中的自己会死在石门前。

    一切都是注定的,如果这是她的结局,她坦然接受。

    前提是能换所爱之人一条生路。

    她走上前去,却猛然被身后的乔云铮攥住手腕,她挣了两次,没有成功。

    “云哥,我命该如此,没有别的选择了。”

    乔云铮沉默片刻,抬眸看她,一双温柔含情的眼睛,在月光下愈发显得墨色清亮。

    他说:“为什么你命该如此?我偏不信命。”

    “……”

    “蓝妹,你过来。”

    他微微俯身,作势要同她耳语。

    傅蓝屿本能地靠近他,结果在触及他肩膀时,却听到他轻声说。

    “对不起。”

    她忽觉颈后一痛,已经挨了他一记掌刀。

    她满心的难以置信,仍想抓住他的衣角,可手却不受控制地垂了下去,

    乔云铮的力度控制得很好,只是令她短暂昏厥。

    即使短暂,对他而言也足够了。

    在她身体软倒的瞬间,他反手从她腰间,抽出了那柄匕首。

    他把她交到程媛怀里,咬牙将两人同时推向石门。

    “程小姐,拜托你了。”

    程媛红着眼眶,一开口嗓音已带了哭腔。

    “我会的,乔先生,多……多谢你。”

    百鬼的追击声临近,黑影从雾中显现,这是三人最后的机会,很快就要来不及了。

    乔云铮将扎在腹部的尖刺随手拔掉,任凭鲜血狂涌,俯身扳下了那根石笋。

    机关启动,石门再度上升。

    他亲眼看着程媛半搂着傅蓝屿,将其拖进石门,迟迟没有移开视线。

    那是他今生今世,望向她的最后一眼。

    对不起,不能陪你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了。

    其实没有我,你也能好好活着,就像以前那些年一样,对吧?

    我是真的爱你。

    细想起来,他与她之间,并不曾说过爱字。

    然而有些事,早已铭刻在骨子里,是不需要通过言语来证明的。

    数不清的恶鬼自迷雾中涌现,罡风刺骨,这铺天盖地而来的,都是濒临死亡的杀气。

    他松开了紧握石笋的手。

    石门仅存的一道缝隙,也终于轰然关闭。

    当恶鬼的利爪穿透他的身体,啃噬着他的血肉,剧痛如潮水肆意侵袭,他脸色苍白,却终是深深叹出一口气,坦然闭上了眼睛。

    他攥着那柄从傅蓝屿处得来的匕首,用尽全力刺向自己的心脏。

    用刻有她名字的利器自尽,便可视为被她所杀。

    系统隐藏的奖励规则,如果在白金局里杀掉自己绑定的同伴,那么玩家将会在接下来的穿越中,多一条生命。

    这是他留给她的退路,也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事情。

    不知为何,记忆中唯一存留的画面,竟是少女时代的傅蓝屿,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正站在他面前,手持一朵开放热烈的桔梗花,仰头对着他粲然一笑。

    她的笑天真烂漫,足以将最深沉的夜色也驱散。

    她说:“哥哥,原来你叫乔云铮啊?好名字。”

    步月登云,铮铮佼佼。

    蓝屿。

    我们相遇过、相知过、相爱过。

    而今,或是永别。

    ……

    傅蓝屿摔倒在冰冷的地面,后颈仍旧疼痛,但理智却逐渐清醒。

    她不顾程媛阻拦,挣扎着起身,却恰逢石门合拢,落地轰鸣。

    为时已晚。

    这扇石门,将她与乔云铮,彻底分隔在了生与死的两端。

    视线陷入黑暗,但她的手却可以触摸到,有鲜血源源不断沿着石门的缝隙渗出,浸染了脚下大片的青苔。

    那是……

    那是他的血。

    她活了二十八年,从未有哪一刻像此刻一样,无比清晰听到了世界崩塌的声音。

    冰凉的刺痛感迅速蔓延四肢百骸,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从心脏处剜去,像是骨骼与血肉硬生生剥离,疼得她脑海空白,几欲窒息。

    她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

    她张了张嘴,语调沙哑破碎,颤得厉害。

    “云……云哥……”

    “云哥啊——!!!”

    她发疯般拍打着石门,蓦然间放声大哭,仿佛椎心泣血,是将灵魂也撕裂开的悲恸与绝望。

    不会再有下一个盛夏了。

    她深爱的人,被永远留在了这里。

    从此清风凋零,星月黯淡,诺言随光熄灭,只余萧瑟背影。

    这将是一场永无醒来的哀凉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有结局,不会be,所以先别急着发刀片,云哥没了我也很难过,我写这章时还哭了……

    为了抚慰大家受伤的心灵,今晚抽个奖,见文案上方,周六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