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难为双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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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书画斋

    南宫钥在准备离开的头一日收到了两件礼物,说是她的生辰贺礼。

    一件来自虞?忠文,是一副画卷,画的是她,画中的她乌发如缎子一般披在身后,头顶挽起一个发髻,戴着一朵白玉兰花,眼眸清透得如同雨后的蓝天,巧笑倩兮的一张脸白净柔软,身上穿着一件浅蓝立襟的长裙,外面罩着一件透着内色的白纱衣,更显得画中的她纯净美好。

    画中的她静立在一棵白色的玉兰花树下,大片的玉兰花在她身后绽放。南宫钥看着画频频点头,自己被画得这么好看很是让她受用。

    不得不说,虞?忠文的画技是真的不错。

    另一件礼物没有说明是何人所送,那样的两件礼物送过来,若是不明白的,大概就会认为但是虞?家的两位主子送的。但她心里头清楚,那一定是申泽的心意。

    她抚摸着那个紫檀木的盒子,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枚银戒指,看起来还不如盒子起眼,银制的指圈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划痕中间有暗红的颜色。

    将那枚戒指拿出来套到左手手指上,试了几下只有食指不大不小,刚刚合适。她举起手,满心欢喜地看着那枚指环,心在泛着些甜蜜。

    虞?忠文那边她是一定要回礼的,想了许久,她现在手头上有申弘给的钱,大大方方的差遣人去买了一卷上好的丝卷,写了副字,又烤了只兔子,午饭时端去了虞?忠文那处。

    那厮正依窗作冥思状,难得的一副清雅模样,倒是与他原本斯文的长相很相符,只要他不开口说话,站在那处倒也养眼,不过这副假象很快就被打破了。

    “你傻了吗”

    南宫钥望天兴叹,不想理他。

    虞?忠文已经两步走上前来,主动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脸上露出笑来:“孝敬我的。”很高兴地拉她入座:“一起吃。”又看到她手中那个狭长的盒子,脸上的笑越发的大:“这也是给我的”

    南宫钥应了一声,看他接过盒子笑得一脸开怀,随即便打了开来。

    南宫钥的字体不似一般的女子那般绢秀,透着一股磅礴大气,锦帛写着四个字“前程似锦”。

    字倒是好字,但内容却中规中矩,毫无新意。虞?忠文便有些说不上该高兴还是不高兴,最后一想这是她送的第一件礼物,便还是高兴了起来,说道:“好字。”

    南宫钥点点头:“嗯,我的字是还不错,等我百年过世,你的后代子孙倒是可以拿这些绝迹去卖钱,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你这是咒人呢。”虞?忠文白她一眼:“我后代子孙富贵着呢,倒是我眼下缺点银子。”

    南宫钥笑道:“你家里有啊,你这是过谦了。”

    “你也知道那是虞?家的。”虞?忠文哼笑一声:“即便是以后,这家也是由虞?良语继承,哪里轮得到我。”

    南宫钥打量着他,见他也不是真的在生气,笑道:“你可别说这些,你家里人对你可谓是一片真心,你明明白白就是虞?家的人,以后别说那些了,让人听了伤心。”

    虞?忠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昨夜他想了许久,虞?良语说得对,于是他决定要把自己这份心思对南宫钥说清楚,绝不要像孟赢那傻子一样。

    既然这个话说到这里叫停了,他觉得可以往另一个方向引了:“你觉得虞?家的人还不错”

    南宫钥点头:“很好。”

    “那……”虞?忠文看向她,脸颊微红,神情肃然:“我喜欢你。”

    南宫钥惊愕地抬头看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少顷,看着虞?忠文严肃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真的”

    虞?忠文看着她:“你从哪里看出来是假的了,我既然说了,当然就是真的,你怎么说”

    南宫钥结巴了许久,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她有些受到惊吓的样子:“为什么会喜欢我你明知道我同泽弘的事。”

    虞?忠文挥了挥手:“我就问你,如果给你多一个选择,你会选谁”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可这种事最忌讳婉转或是态度不明确,既然他都明说了出来,她便也只有明确地拒绝,哪怕会让这人伤心,短痛总好过长痛。

    “没有如果。”她看着他,脸色也正经了起来:“我已将泽弘的好都根植在了心中,只要他不负我,我便定不会负他,这世上的好男儿千千万,我断然没有见一个爱一个的道理。”

    这个答案虞?忠文已经料到,但他没有试过,总归难以死心,听到她拒绝的话,那原本就被人插了一刀的心又再被捅了一刀,顿如刀剜般的痛。

    南宫钥看着他脸上红晕退去,一张脸变得死气沉沉,说道:“你要恨我也可以,但是你想一想,若我真的转又投入你的怀抱,这样的女子,你真的能爱下去”

    “我恨你做什么,你又没骗我。”声音有些低落,显得有些不自信:“你若真转而爱上我又有什么不可以,我觉着自己还行。”

    “不是还行,是真的很不错。”南宫钥说:“你是个好人,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对你真心相待的人。”

    好人便是没戏唱了,虞?忠文心如死灰,嗤笑了一声:“行了,爷知道了,你回去吧。”

    南宫钥抿了抿嘴,觉得还是让他自个儿冷静一下的好,这种事得自己想明白,旁人说再多也无用,再说了,她还是当事人。

    回到院子里,南宫钥心事重重的在花树下站了许久,树上还挂着些黄绿相间的叶子。真要回去曾国了,她心中却突然彷徨起来,有一种既渴望又厌恶的感觉。

    算一算,今日或是明日,孟达应该就可以到了。

    当日夜里,无面带着南宫钥离开了这座寂静的大宅,直奔曾国而付出。一路走得越发忐忑,无面一路上说了些什么南宫钥是真没有听清楚几句,她装傻,反正也没打算理会,只要慢慢拖着去曾国便可以了。

    只是一路上便断了与那边的消息,让她好不心慌,对于事情到底安排到了哪一步心底没谱,夜夜不得安睡。

    这日经过一座小城,南宫钥自然又要找个理由拖一拖时间,一个人牵着马提着个包袱在城里胡逛。

    听到有人在叫卖字画顿时来了兴趣,进了那家书画斋。这房屋布局呈长方形状,适度的宽,内里却很深,三进三出,中间各有庭院相隔。

    前面大厅挂满字画,不泛出彩之作,隔开一个庭院的第二个院内的大厅内挂的字画便少了许多,却件件不凡,还有写在竹简上的长篇大作,内容各不相同,但大多是描写各国美景的。

    最里面的庭院后没有厅堂,修建有一排木屋,门上统一挂着苇草编的帘子,这是专设的供品茗论画的小间。

    店里寥寥几人,她一路晃悠着,遇到喜欢的便驻足细细观赏一番,倒是被她发现了一副难得的好字,铁画银钩,笔峰粗狂豪迈的在绢帛上写着“东莱湖畔月华星辰,坤华塔上美人醉酒”,没有落下名讳。

    南宫突生一种熟悉感,脑海中有个情景一闪而过,去年她生辰时,那是还是泽弘的公子申曾带着她去过的地方。

    身体不受控制的轻颤,她使劲吞了一口唾沫,一把捏紧双手,直直地看着那副字,感受着狂跳不止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背后响起脚步声,伴随着一道热情的声音响起来:“这位姑娘,若是喜欢就买下来吧,这副字可是这是店里最好的一副字。”

    南宫钥转头看去,见是店里的一个小厮,长得清清秀秀很斯文的样子。

    南宫钥微微一笑:“好,包起来,再给我开一个小间。”

    小厮忙道:“小的这就给姑娘办好,姑娘可以先在小间好好休息,里面有供消遣的书籍,小店关门的时候小的会通知姑娘一声。”

    南宫钥看他一眼,应声道:“可以,我今日也没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在这里染一染墨香吧。”

    她以往确实最爱这些,苦练与天赋之下,出手的书画绝不落凡俗。

    对方忙不迭地引路,去后院靠左寻了一个房间,点头哈腰:“姑娘,今日人不多,你看这处可好,若是不行可以调换。”

    这是个僻静之处。

    从前面过时听着几个男子的声音,这处远离那里,倒算是想得周到,或者另有原因……南宫钥笑着道了声谢,进了房间,小厮问了南宫钥要的茶水与糕点便退出去放下了帘子。

    屋内装饰得很简单,中间一个矮木几,几个铺垫,靠墙的博古架上放着许多竹简,背后有一个挂着苇帘的圆窗若隐若现,采光还是不错,屋里隐隐有一股清草的清香味,同申弘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很相似。

    南宫钥坐在铺垫上,片刻后,进来两个小厮,一个端着南宫钥要的糕点茶水,一个手里拿着一个锦盒,南宫钥想着里头装的应该就是那副画,两人恭敬地放下东西后便退了出去。

    茶水带着一点花香,南宫钥揭开盖子一看,果然见着清绿的茶水面上飘着些许近日在路上得见的桂花,托盘上还有一小杯蜜糖,用来调味。

    倒是不错,很合她意。南宫钥勾了一些蜜糖到杯子里又倒出茶水冲进去,茶雾氲氤,茶香扑面,带着一丝儿香甜。

    小几上也有几卷书简,她顺手打开一卷,讲的是一个民间故事,虽说看不进去,倒也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也不知是不是有故事混得时间快,并没有觉着过了多久,天便已经暗了下来。南宫钥吃了糕点喝了一肚子的水,倒是不觉着饿。

    握着茶杯的手缓缓转动,眼睛瞟过桌面上的包袱,正想着是要离开还是出去询问之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有光亮移至帘外,小厮在门上报了一声便撩开门帘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盏油灯,屋里刹时亮堂起来。

    小厮施了个礼:“姑娘,天色已晚,再半个时辰我们便要关店门了,您看是再坐坐还是……”

    南宫钥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又无法问些什么:“我很快便走,你先出去吧,我即刻出来结帐。”

    她很疑惑,是真疑惑,是她会错意了这里真的就只是一个书画斋而那副字,不过是个巧合可哪有那么巧合的她定了定心神,起身,弹了弹坐皱的衣衫,镇定地拿起包袱出了小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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