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任又双叒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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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从刀锋镇传来消息,通往荒界的芘门开启之日定在半月之后。

    此次的宗门内部比试是专门为确定荒界之行的人选而设立的。

    胜者没有额外的奖励,比试前五各可得一个名额,若弃权,则由之后顶上。

    本来,已经得了重明天的应允,前去荒界已是板上钉钉的宁琅没有必要再参加这次的比试,可她还是抽空去报了个名。

    宁琅非常清楚,跟她的同辈打绝对不会有跟禁地里的疯子们打带劲,也论不上生死,只是单纯的较量较量,但她还是去了。

    宁琅想去见一个人。

    一个会在不久之后入魔的人。

    宁琅没能见到禁地里的魔,但这个还没有入魔的人,她一定要去见一见。

    她就想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下,让她别走上那条岐路。

    可如果不行的话,就只能杀了她了。

    比试在辰时开始进行。

    比起别的弟子为了以最好的状态参战,修养了一整夜,宁琅照旧和往常一样,寅时起,去修炼场的万象阵里磨了好一会,回驼峰换了身干净衣裳,才踩点到了举办比试的慧峰。

    东朔没有随她一道来。

    他说今日有事,要晚点到,但等她决赛的时候一定会到的。

    宁琅先是心想,他就知道她一定能到决赛了。她连修士都算不上,到底是谁给他对她的自信。

    后又想,他究竟有何要事。

    老实说,她总觉得东朔最近神出鬼没。

    每每问他,他都会说斩妖除魔去了。

    宁琅上回跟踪他,也确实发现东朔是去斩妖除魔。

    可她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宁琅心里乱得跟团麻绳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理起,却也因东朔理所当然的信任而高兴,一路脚步轻快地踏上了比武台,抛却混乱思绪,准备迎接第一战。

    比试场地里共有十六方台子,也正有其中之五在对战中,术法翻飞,剑光闪耀,最吸人注意力的却是宁琅这里。

    自是因为宁琅。

    宁琅甫一出现,便抓走了所有人的目光,连隔壁比武台的人也忍不住用余光瞄她。

    毕竟宁琅最近在隐门真的太出名了。

    宁琅成名史可分三个阶段:先是驼峰弟子创造话题,再是体修师兄添油加醋传扬美名,最后是禁地的守门师兄为她加冕。

    他用响当当的称号为她加冕。

    ——修炼狂魔。

    宁琅是万万没有想到。

    这一世,在她再度成为正道之光普照世人之前,居然会是先成为了一个有封号的魔。

    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眼下,见宁琅登场,距离她最近的看台上坐满了人,大多是她的体修师兄们和驼峰同门。

    他们早早地便在宗门比试名单上看到了宁琅的名字,劝过她,也曾因不忍她在比试中大受打击,而想过偷偷找门道划掉她的名字。

    但他们最终没有这么做。

    他们相信,如果是宁琅的话,绝不会被区区挫折击败。

    他们的宁师妹,可是曾经在万象阵里跌倒又爬起过无数次,最终踩在了所有败者脑袋上的人。

    想到这里,忍不住有人喊:“宁师妹,哪怕输,也要输得漂亮!”

    宁琅:“……”

    你就知道我一定会输吗?

    喊出要输得漂亮的体修师兄,被其他的体修师兄联手抽了几个大耳光子。

    虽然他们心里也觉得宁琅没有赢面,可想着毕竟是自家的体修小师妹,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哪怕全世界都不看好她,他们也一定要给她鼓励。

    “师妹。硬杠,不怂,输了师兄给你报仇。”

    下一个喊话的人给上一个喊话的人又是一耳光子送过去后,昧着良心,用更大的声音喊:“师妹不可能输,也不会输!师妹雄起,给他们好看!”

    体修之人的嗓门本来就比其他修士的要大,这么一喊,全场的人都看过去了。

    有人不能理解:“他们脑子有毛病吧?”

    有人心高气傲,瞧不起她:“不过是个入不了道的垃圾罢了,凭她也配给人好看?”

    好死不死,这句话被一个脾气有点暴躁的体修师兄听到了,他虎目一瞪,往话音传来的方向冷冷扫过去。

    体修的身体一向是快过脑子的,这位暴躁师兄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是纵身一跃,怪物般地直直落到了那人跟前。

    说话之人他倒是有点印象,是新一批入内门的弟子,天赋不错,算是隐门的新起之秀。

    想起人家的天赋,再想想自己家小师妹的天赋,暴躁师兄更是心疼。

    “你他娘的懂个屁!”

    暴躁师兄的口水喷了新秀师弟一脸。

    平日里都是被人好生哄着对待的新秀师弟顿时被喷傻了。他傻了,也阻止不了暴躁师兄继续喷他。

    “不过是个刚刚入道的垃圾,凭你也配对我师妹说三道四?”

    “就是因为没有天赋,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要刻苦,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你知道你在睡大觉的时候,我师妹在干嘛吗?她在修炼!我们这些体修都快累得半死的时候,她还在拼命!你一个靠天赋吃饭的人,凭什么瞧不起我师妹?”

    暴躁师兄越说越气,越吼越难过。

    一难过,他就想哭。他也确实哭了,直飙眼泪。

    “宁师妹修道的天赋那么贫薄,上天都已经放弃她了,我们所有人都在劝她不要再继续、不要再坚持了,可她依然没有放弃自己。连看不到未来的人都在拼命,你、我,还有什么资格不去努力啊!”

    新秀师弟有点懵。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句口出狂言,竟是换来了一桶鸡血。

    鸡血到了嘴边,他不知道自己是喝好,还是不喝好。

    但在决定这个问题之前,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先说一句对不起。再不道歉,命都要没了。

    “对、对不起。”

    暴躁师兄:“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个屁用,跟我师妹说去!”

    新秀师弟:“师妹对不起——!”

    暴躁师兄狠狠锤了他后脑勺一下:“那是我师妹,不是你的!”

    新秀师弟:“体修师妹对不起!”

    暴躁师兄:“我家师妹有名有姓,你这歉道得屁点诚意都没有!”

    新秀师弟:“……”

    他要疯了。他发誓,他以后再也不随便嘴欠了。

    宁琅对台下的动静不得而知。

    她正在观察第一场比试的对手。

    背着把剑,看上去应是个剑修。

    宁琅前世和他没有交际,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她记得这个人。

    准确来说,是记得他的死相,他阵亡的那一瞬间。

    宁琅亲眼看着他死。

    他死于断头。

    狡猾的魔用术法佯攻他的心脏,真正的杀招则一击砍断了他的脖子、摘掉了他的脑袋。

    宁琅在观察对手时,对手也在观察她。

    和普遍爱穿一身白装、仙姿缥缈的女修士不同,她身着一袭灰蓝色的道袍,朴实不起眼,道袍的袖边绣了专属内门弟子的暗纹,看上去却是个完完全全的凡人。

    不仅看上去,细细试探后,也发现她确然是个地道的凡人。

    可明明身为一介凡人,当站在这和修士较量的比武台时,她比他还要淡定从容,不慌不忙的,一派泰然的气度。

    他突然有点佩服她。

    回想起近日耳闻发生于她的、很有传奇色彩的夸张事迹,顿觉是真的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他决意让她输得光彩、漂亮。

    见对手忽然认真了起来,宁琅心觉好笑。

    唇角尚未扬起,只听负责主持比试的高阶弟子扬声高喊——

    “第四十二场比试,开始!”

    所有人屏息,定睛望去。

    先动之人是场上的男剑修。

    似早早有了打算,他的动作干脆果决。没有相让,默念口诀,身法极快,似乘上了风一般,转眼就到了宁琅跟前,提剑朝着她面门刺去,先发制人。

    可当剑尖距离宁琅的脸只剩下三寸,见宁琅依然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攻击,男剑修突然反悔,觉得自己似乎高看了凡人师妹,出手过狠,可能会不慎要了她的命。

    于是急急收了一半的剑势,剑意随之涣散,剑尖向下,避开要害。

    这一避,男剑修余光瞄见宁琅拉平的嘴唇忽然勾起了。

    师妹她笑了。

    这个师妹从出场以来,一直是个面无表情的淡定人,如今突然一笑,让男剑修顿时暗道不对。

    男剑修刚想再做调整,只见正前方的凡人师妹竟是不退不让!并牢牢地抓住了这个档口,侧身与他的剑横擦而过,与他贴身而站。

    对于天底下的所有体修来说,这是再棒不过的攻击距离了。

    男剑修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而犯错的结果是——男剑修再一眨眼,只见拳风凌厉,一记直拳朝他的心脏直直挥来!

    男剑修一边惊讶于凡人师妹竟是打起了心理战,一边退让。

    尽管他心知凡人师妹并无灵力,但这拳仿佛夹带了开天辟地的气势,他认为自己不退,不行。

    凡人师妹似乎早预料到了他会退。

    在男剑修出步以前,宁琅的脚便先一步迈了出去,用时间差缩短灵力之差造成的距离。

    于是从旁人角度来看,便像是男剑修上赶着被打一样。

    但当局者迷,男剑修自己并不清楚这一事实。

    他为躲过了盯准了他心脏袭来的攻击而松了口气,又凛起心神,调整轻视的心态,好好准备第二回合的攻击,想要回击。

    不过,宁琅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正如前世,狡猾的魔没有给他第二次机会。

    握成拳的手不期然地松开了。

    化作了刀状,借势向上,在距离男剑修颈部最近时陡然一顿——

    然后,狠狠劈下!

    男剑修霎时只觉脖子钝痛,甚至听到了断骨的声音,他的唾液控制不住地从嘴里掉了出来,手也松开了剑柄,身体直直朝地面倒去。

    他摔倒在了比武台上。

    眼神涣散之前,只剩下最后一丝残留的意识,他看到他的凡人师妹面色平静地对他说:“下次,记得保护好脖子。”

    明明他的脖子痛得要死,连带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了,可这一瞬间,他却觉得好像心更痛。

    为凡人师妹的那一个眼神而心痛。

    一回合来往,胜负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