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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二十二

    俩人离那么近, 几乎呼吸相闻。

    越沂的耳尖一点点红了起来,他有双温润清朗的黑眸,肤色白皙, 平时那清疏冷淡在这时几乎已经无影无踪, 看起来全然无害, 清逸俊秀, 干净又诱人。

    竹吟弯起眼睛笑了, 眸光盈盈。

    平时这么清冷寡言, 和现在的模样反差真是大啊。

    她心里痒痒,就忍不住想继续逗他, “班长,你想看的话,可是和我说一声啊, 干嘛要偷偷看?

    说得脆生生的, 天真娇憨, 她越靠越近,歪着脑袋,笑得像只小狐狸。

    “……还是,我脸上落什么东西了?”竹吟心跳也有些加速,对着他清朗的面庞,轻声问。

    少年难堪的别开了脸。

    他反应真的太大, 只是靠近了那么一点而已。

    不过, 她就喜欢看他这种露出人前看不到的模样。

    她实在是忍不住,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得眼睛弯弯,淘气又狡黠,“你真好玩……”

    越沂眸子黑沉沉的,推开她,站起身,坐到了沙发另一边。

    “没事,我不介意和你挨着坐的。”竹吟扔下被子,趿拉着拖鞋去追他。

    她只是想和越沂开个玩笑,知道他害羞,但是不想用这种办法把他逼走,她于是又拎着被子,跑到他坐的那一侧沙发坐下,还嘀咕,“这边暖和。”

    说完后,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脸皮够厚。

    厨房里传来轻轻的一声响。

    热水好了,不久越沂端着一杯热腾腾的东西走了过来,往她小腹位置看了眼,默不作声,将杯子推到了她跟前。

    竹吟只往里面看了一眼,闻出了姜汤红糖水的味道,“这个好难喝。”她皱着一张小脸,“班长,你家有茶么?”喝完了好歹给她喝杯茶漱漱口。

    她开口麻烦他好像越来越顺理成章了……

    幸好越沂没多说什么。

    竹吟也立马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这个家里真的是没有什么生活的痕迹。

    路过卧室方向时,竹吟忍不住朝那边瞥了几眼,有三张门,两张紧紧闭着,只有一张开了一条小缝。

    “班长,我帮你把被子放进去?”她问,看到沙发上挤着的那床薄被。

    越沂在厨房,随意应了声。

    于是竹吟屁颠屁颠拿起被子,推开了那扇卧室门,果然是他住的地方,里面只有书柜,书桌和一张床,冷冷清清。

    竹吟叠好那床被子,把它搁回床上,从他家窗户看过去,竟然意外能看到她家对面的那个小公园。

    原来两家住这么近……

    她忍不住再次感慨。

    书柜有八扇,吸引她注意力的是最右侧靠窗的一列。

    《神经解剖学》,《病理学》……竹吟凑过去,念出了两侧书脊上写的名字,好像都是医学相关的专业书,还有医学杂志。

    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不是很新,内容也很专业,不像是给他们这个年龄看的入门科普书籍。

    想起他之前两次帮她处理伤口,比起同龄人

    所以,这是他父母的书么?

    她想打开柜门看看,抬手,才发现这扇书柜上了锁……好像只有这扇,一把小黑锁安静的挂在书柜门上,光泽黯淡。

    为什么要上锁?

    竹吟心里奇怪。

    越沂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竹吟笑眯眯的站在他书桌旁,低头看着书桌上搁着的写好的帖。

    王维的《山居秋暝》,他上次临帖,写完没来得收起。

    “班长,你学过书法呀?”竹吟听见他脚步。

    越沂硬笔写得很好看,清逸俊秀,书法则多了几分狂发,少了几分内敛,但总体来说,依旧很好看,清秀却不单薄,风流意气。

    “没有,随便写的。”越沂淡淡答,把桌上宣纸折好收好。

    “我觉得挺好看。”竹吟不接招,依旧笑眯眯,“我今天出去买对联没买到,明天超市怕要关门了,家里还没春联呢,那个……班长,你会写春联吗?”她暗示。

    越沂神情不变,“没写过,而且没专用墨,也没纸。”

    ……

    竹吟不开心的哦了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原来你写书法,怪不得……那天我在你笔记上看到……”

    所以那是他在笔记本上练字么?然后那段时间正好练到了“今”字。

    少年适才已经平静下去的面容再度起了波澜,耳尖微红,不自觉,错开了她的视线。

    “已经九点了,我送你回去。”他面无表情的说,直接把话题引开了。

    “没事,没事,我一个可以回去的,反正不远,这一带我熟。”竹吟拿好自己外套。

    不过,越沂似乎根本没打算和她商量需不需送的打算。

    “外面原来下了这么大的雪欸。”竹吟下楼,第一脚就踩到了厚厚的积雪,呆呆的抬头看天,只过了不到一个晚上,外头积雪居然已经这么大了,铺在地上,银白色一层。

    现在好歹雪已经停了,天阴沉沉的,路灯模糊的光亮像是悬浮在半空中一般,竹吟冷得打了个哆嗦。

    “可以堆雪人了。”她一路看得兴起,忍不住脱下手套,从旁边花坛里团起一团雪来,揉巴揉巴,做成了一大一小两个圆球,又从花坛里捡出两个小石子儿嵌进了雪人脸上,还用树枝给他弄了两个小手。

    完工后,竹吟拍拍手,很满意的拿出手机,给小雪人拍了个照片。

    她指尖冻红了,原本洁白纤细,葱白色,那一点红便格外扎眼。

    越沂没说话,走着,忽然停下脚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冻红的指尖收到了自己掌心里,静静捂着。

    竹吟也不松手,由他捂着,她小巧的鼻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落了一点雪,越沂看着,低头,终于还是忍不住替她轻轻拂去那点雪籽。

    夜色里,少年神情几分温柔,白肤黑发,融在浓浓的夜色里,眉眼线条清隽干净,好看得像是一幅画。

    竹吟心跳加速了,仰起脸看着他,她粉白的面颊也有些微红,浓黑的睫毛,浅粉的唇,那么明媚鲜活,即使是在夜色里。

    待她手上稍微回了一点温度后,越沂却很快收回了手,叫她戴上手套。

    竹吟只能无趣的套好手套,和他并肩,往自家的反向走去。

    司凛应该不在了吧。

    离家越近,竹吟心里越忐忑,到了自己家都不敢走近,只敢先躲着,先远远看看。

    兜里手机忽然响了,是赵微树的电话,问她到了哪里,竹吟说快到了,只有几分钟路程。

    “我来接你。”赵微树没多说,不等她拒绝,已经挂断了电话。

    竹吟实在没办法,蹑手蹑脚进了小区,确定路灯下再没了痕迹。

    果然,她家附近有条大学街,网吧,台球室……应有尽有,外面这么冷,估计他肯定是随便钻一家快活去了、

    “那我上去了。”确定视线范围内没有司凛后,竹吟松了口气。

    越沂把她送到门口。

    “那班长,新年快乐呀。”她笑眯眯冲他摆手,“明年见~”

    眼见到男生修长的身影几乎已经完全融进了夜幕里。

    竹吟把手放在唇边呵了口气,赵微树还没来,她有些无聊,想着这么一点点路,没必要麻烦他再跑一趟,正准备打电话叫赵微树不要下来了。

    “我以为你今天在他家过夜呢。”不远处草丛里缓缓站起一个人影。

    竹吟第一反应就是碰到了过年拦路抢劫的流氓,顿时尖叫出声。

    赵微树正好下楼,没到门口,听到妹妹尖叫,快步跑了过来,竹吟见到哥哥,吓得立马躲在他身后,“哥,有人蹲那儿。”她伸出手,紧紧揪住赵微树袖子。

    “滚回去。”赵微树比她先看清楚那人的脸,面色一下沉了下去。

    司凛拍拍身上草屑,“不滚。”

    穿这么单薄,在这种雪天里坐这么久,就算是铁打的人,到底也扛不住,他面色也有些苍白,话没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说话间都带上了浓浓的鼻音,司凛很郁闷的揉了揉鼻尖,神情不愉。

    赵微树拉住竹吟,“走,回去。”

    “哥,你们真不回去过年了?”司凛声音有几分嘶哑,低低问道。

    已经入夜了,外面天寒地冻,他一人站在草丛里,孤零零的,穿那么单薄,黑发也有几分凌乱,看起来像是淋了雨,被打湿了,半干不干。

    司凛难得这么安静,孤零零,一个人被甩在他们身后,那么高的一个大男生,搞得倒像是只被主人抛弃了的流浪狗。

    “哥……”竹吟犹豫了下,轻轻扯了扯赵微树的手。

    “上去拿一件衣服就滚。”赵微树沉着脸回头。

    司凛立马从草丛里跨了出来,几步跟上,挤进了俩人中间。

    赵微树阴沉着脸走在最前面。

    竹吟吐吐舌头,多少年了,没想到他们这次见面居然没真打起来,虽然气氛僵硬,可是居然还能三人一起和平的走在路上,真是难以想象。

    司凛跟着一起上楼,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长手长脚,上楼后,毫不见外的在她家沙发上摊开,一下霸占了一大半地方。

    赵微树脸色难看。

    竹吟也不敢多说什么,忙去厨房泡热茶。

    “你们这弄得还不错嘛。”司凛坐不住,暖和过来后,就起身,一个一个房间,四处张望。

    赵微树出门前正在看书,书桌上还摊着书和资料,加上一大摞草稿,满是复杂的符号和数字,司凛看了眼就皱眉头。

    “搬了新家,又交了男朋友,你这小日子,过挺滋润啊。”司凛检阅完了,拍拍手,斜睨了眼竹吟,似笑非笑。

    完蛋了……

    看到身旁赵微树眼神,竹吟吓得战战兢兢。

    “哪个男朋友,上次那个?”他冷冷道。

    “没,没有,他乱说的。”竹吟拼命瞪司凛,“哥,你信他鬼话。”

    “呵。”司凛呵出一个单音节,懒洋洋摊开在沙发上,“你敢做,怕别人说?”

    “你滚,把我家沙发弄脏了。”竹吟冲上去踹他。

    司凛皮糙肉厚,哪里怕她踹,伸手直接截了她脚,随手一拉,竹吟失去平衡,一下摔到了沙发上,摔成了一团,司凛笑得浑身发抖

    赵微树皱眉看了他一眼,起身把竹吟拉起,赶去了另一边沙发。

    赵微树进屋给司凛随便拿了件自己的外套,司凛却还不走,说头发湿了,要去他们家浴室冲了一下。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请神容易送神难……

    竹吟瘫在沙发另一边,已经开始后悔起自己之前为什么要心软了。

    司凛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走了出来,他洗过澡,衣服也不好好穿,赤着上身就走了出来,身上还冒着热气,他四肢修长,因为常年运动,肌肉线条很明显,流畅好看。

    “把衣服穿好再出来。”赵微树脸色阴沉。

    竹吟还坐在客厅里。

    赵微树生性保守,从小,只要竹吟在场,即使是在家,他衣服从来也都是穿得整整齐齐,一点不露。

    “习惯了都。”司凛懒洋洋答。

    反正是在家,他都不介意被看,不知道赵微树介意啥。

    竹吟随便抓了张试卷盖在脸上,躺在沙发上装死。

    司凛在她身侧重重坐下,真是个巨大的热源,她觉得自己周身温度都升了起来。

    “给你半个小时吹干头发,滚回宾馆。”赵微树把他扯了起来,冷冷道。

    “没宾馆。”司凛拿毛巾胡乱擦擦头发,“都客满了,订不到。”

    赵微树眼角跳了跳,没等他说话,司凛已经先开口,“你们要是不肯回去,我就也留你们这过年。”

    “你疯了?”竹吟惊呆了,一下扯下脸上报纸,直起身子。

    “我清醒得很。”司凛打了个呵欠,“反正家里现在也越来越没意思了。”

    “谁管你。”赵微树冷笑,“这是我家,没你待的地方。”

    “要不我交个住宿费?”

    “还有二十五分钟。”赵微树面无表情的看表。

    书房门被重重阖上。

    “你赶快,我哥真做的出来。”看着司凛还湿着的头发,竹吟没好气的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敲。

    过了二十五分钟,怕是用扔的,赵微树也会要把他搞出家门。

    司凛随手擦了擦头发,把毛巾扔在一边。

    忽然笑得阴测测,“赵竹吟,今天晚上你是从哪里回来的,赵微树知道吗?”

    “你在他家都干了什么?”司凛往沙发上一靠,笑得有几分邪气,“亲亲抱抱,搞到哪一步了?”

    竹吟面色发红,“司凛,你再说一句,我……”

    “好,让我今天留下来。”司凛举起双手,“我就当没发生过原谅你。”

    司凛不是从小做事不过脑子?

    什么时候奸成了这个样子?

    竹吟愤恨不已,看司凛在那吹头发,从沙发上膝行过去,抓过吹风,右手拼命一挠,把他一头黑发吹成了鸟窝,才拍下吹风,气哼哼的朝赵微树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