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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温家

    北风凛冽,寒风压过枝头疯狂的吹奏着近乎悲鸣的乐章。

    冷宫是真的冷,寒风瑟瑟,这里的宫殿灰尘满天飞,到处都能透着一股寂寥的感觉,温初酒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床榻上,偶尔几条脏兮兮的老鼠爬过,她面无表情,像是一个行尸走肉的傀儡。

    一阵狂风吹来,她冷的哆嗦了下。

    她已经被打入冷宫三日了,自那日起,肚子的痛意就一直没有消散,一直颤着她的各种神经,她想到那日叫祁琛帮她叫个太医,但是祁琛却只觉得她是在撒谎,非但没有叫,还更加用力的在她身上泄怒。

    末了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一句温初酒藐视君威,便将她打入了冷宫。

    温初酒不知道为何,心中不安的感觉更甚,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远离她,让她忽地感觉好无措。

    她眼眸微颤,就这么倚靠着床榻处的柱子上。

    不似冷宫的冰冷肮脏,承天宫此刻暖洋洋的,王德显脚步加快,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承天宫的殿门口,他推开门,眼神不敢抬起来。

    因为皇上自那日起就变得愈发地暴戾,朝中的大臣们已经有事无事的被挑了许多的刺,如今,身为贴身太监地王德显不得不夹紧尾巴,生怕祁琛一个不开心,就拿他来开刀。

    那日温小姐被打入了冷宫后,王德显就听见殿内皇上怒意迸发的吩咐:“去给朕查,查林九和温初酒!还有,把林九给朕抓来,要活的!”

    他低着头,上前几步,道:“皇上,查到了。”

    如今是夜晚,承天宫里没有点灯,黑蒙蒙地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祁琛就坐在龙椅上,一双眼看向了王德显,黑暗中情绪不辨,但王德显能感觉到他要吃人的情绪,立刻道:“皇上,老奴不但查到了,还找到了另一件事。”

    祁琛在黑夜里漠然冷声道:“说。”

    -

    又一日就这么过去。

    夜渐渐的更深了,温初酒一日未有进食,她蹙眉,只觉得肚子的痛感愈发的强烈了,她强撑着有些破损的身子慢慢的直起身,踱步走到了那布满了灰尘的桌子上,这里有水,虽然冷了,但是起码能解一下渴。

    她看着破旧的门窗,心中酸涩感更甚,拖着残败的身子往门口走去。

    夜晚的雪下的比以往的都要大,她竟就这么倚靠在门框上看着雪发呆,眼底清冷一片,没有一点点地生气。

    路过两个侍卫,其中一人手上拎着食盒,见到她,道:“温小姐,晚膳来了。”

    温初酒淡淡的嗯了声,整个人一点儿生气都没。

    两个侍卫将晚膳放在了桌子上,继而抬脚走出了殿外。

    “你说皇上这次会不会网开一面,放了温家大小姐啊?”侍卫道。

    “难说,你也不想想,昨个夜里,整个温家血流成河,听说温家二小姐是直接死在了房间里,温老爷今日斩首......”

    “你们在说什么?”温初酒站在冷宫的院子里,眼神清冷。

    侍卫们见温初酒来了,立刻闭上了嘴。

    温初酒红着眼吼道:“说啊!”

    侍卫们摸不清皇上对温家大小姐的态度,虽说打入冷宫,但膳食样样都是最好的,且温家人昨夜死伤惨重,独独就留了温初酒的性命,思及此,侍卫们道:“回温小姐的话,皇上昨个夜里下令将温家的几个人杀了,温老爷今日也被斩首了......”

    “温小姐......温小姐?”

    大雪纷飞,冷宫破旧的门窗在嘎吱的摇晃着。

    寂静的夜里,响起了温初酒似小兽般低沉的嘶鸣声,听上去可怜极了。

    她无力的蹲下,双臂环抱着膝盖,她的耳膜像是蒙了一层水雾,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声音。

    侍卫们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她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肚子越来越疼,连带着心也愈发的疼了......

    温初酒的心像是有刀子直接刺进她的心脏,紧接着是祁琛的那只手顺着那口子钻进去,将她滴着血的心脏拿出来,当着她奄奄一息的面上,将她的心狠狠的撕开,分成了好几瓣。

    温家人死了......

    “死了.......”温初酒喃喃道:“都死了......”

    温初酒双目失神的看着冬日里的大雪,她无声的哭着,心口疼的厉害,一股气涌上竟活生生从嘴里吐出了一口血。

    有种窒息地感觉缠着她,她好累.......

    她没力气了,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她笔直的往后倒,眼一闭,陷入黑暗之中。

    -

    再醒来,外头已经天光大亮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看见周围的陈设都是上等的,和她呆了几日的冷宫是完全不同的。

    脚步声传来,她心一紧,侧眸看去,便看见梦烟拿着帕子走了进来,见了她,上前道:“小姐,你醒了?”

    温初酒蓦然抓住了梦烟的手,眼眶通红道:“烟烟.....温家.....温家......”

    梦烟垂眸,温初酒没有忽略掉她眼底的伤心,她胸口的那堵气忽然又涌了上来,梦烟眼疾手快地安抚着温初酒,低声道:“小姐别气,当心伤了身子。”

    温初酒苦笑了下,抓着被子的手收紧,想问梦烟为何她会出现在这个宫殿,却看见梦烟从另一个宫女手中端过了一碗药,用匙羹搅匀了一下,低声道:“小姐,把这碗安胎药喝了吧。”

    “你说什么?”温初酒蹙眉,手抓紧梦烟的手腕,“安胎药?”

    梦烟点头,咬唇道:“你晕倒在了冷宫,皇上去把你抱出来的,太医替你把了脉,说是怀了身孕已经一个月了,但是胎像很不稳,还得好好的休养才行。”

    梦烟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

    温初酒冷笑了声,可真够讽刺的,老天爷可真是爱戏耍她。

    前一刻得知自己的父亲死于祁琛的手下,却又在后一刻得知,自己怀了他的孩子。

    世上最大的笑话莫过于如此。

    怀了杀父仇人的孩子......

    温初酒垂眸,目光看向了肚子,脑海里却浑浑噩噩的,温家人没了,虽然觉得他们背叛了她,对于温雨雨和姨娘以及她的儿子,她没感情,但对于其他人,她多少总是有几分情意在的,一想到那血腥的场景,她的心口便直发疼。

    转念一想,那祁琛捏着她的命门也没了,温初酒冷笑了声,温城玉以前对她如何暂且不说,但毕竟是她的爹爹,如今,爹爹死在了他手上,温初酒定然是要个说法的。

    也算是为她自己讨个说法。

    她一把掀开被子,套上衣裳,不顾梦烟和宫女的阻拦,一个人朝着承天宫走去。

    温初酒拖着有些残旧瘦弱的身板走到了承天宫,她就这么站在雪地里,伞也没举,目光清冷的看着承天宫的大门,王德显上前,立刻道:“温小姐,你怎么来了!”

    “祁琛呢。”温初酒气势很足,嗓音低冷,看了眼王公公,道:“我要见祁琛。”

    换做旁人直呼皇上的大名他可能当即就赏板子给她了,但如今这人可惹不起,她现在可是怀了身孕,连皇上都紧张的很,下令御膳房的人和太医们一定要多加注意温初酒的身子,稍有闪失,就拿他们的脑袋来问罪。

    如今,王德显也只能道:“温小姐您慢些,老奴带你去。”

    温初酒眼底清冷一片,跟在王德显的身后走进了承天宫的主殿。

    她来了不下几千几百次承天宫的主殿,但每一次都是带着恐惧和背负着温家百来条人命不敢忤逆祁琛,次次见面,她都将自己的脾气收起来,乖巧听话,任他欺负。

    但是今日,她肩上没了担子,她终于可以做一回温初酒了。

    温初酒将殿门推开,祁琛就坐在龙椅上,听见声音,抬起眼眸,当看见温初酒的那一刻,他瞬间蹙起了眼眸。

    “你来这做什么?”

    温初酒站在殿内,一双眼,眼底没了往日的那副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模样,冷声道:“我来这做什么,你心中最清楚。”

    祁琛蹙眉,看了眼温初酒,蹙眉道:“你别和朕说哑语,有什么话你就说,说完赶紧回去。”

    “祁琛。”温初酒往前走了几步,嗓音拔高,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你还是身为帝王,你曾说过,我进宫替父受过,你便饶了我们温家百来条人命,那你昨夜里,下令杀害温家的人,这件事你又该如何解释!”

    祁琛坐在龙椅上,捏着茶杯的手收紧,殿内响起啪的一声,是他将茶杯捏碎了。

    他站起身,面容阴鸷,踱步靠近了温初酒,嗓音清冷道:“解释?你向朕要解释?”

    温初酒虽然身子瘦了很多,但是身上地那股傲骨不减半分。

    一双眼通红,视线紧紧的锁住他。

    “温初酒,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祁琛咬牙,上前几步,就伫立在她面前,嗓音冷厉道:“朕贵为天子要杀要剐,都随朕,但你现在敢和朕要解释,不过是仗着朕对你还有几分情意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和朕要解释——”

    “啪!”

    落针可闻的殿内响起清脆的巴掌声。

    温初酒咬牙,狠狠的打了祁琛一个巴掌,嗓音不自觉地拔高,略带着嘶吼道:“祁琛够了!那是我爹!我爹!我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给你杀了,你还在这里和我说你对我有情意,你知不知道,这会让我更加地讨厌你!你的这几分情意简直让我作呕!”

    温初酒气势很足,一双眼瞪着他,眼底通红,将厌恶的情绪体现的淋漓尽致。

    祁琛看了他几眼,冷下了眼眸,垂落在袖口处的手紧紧的握拳,青筋都逼出了好几根。

    他舌尖顶了顶腮,半晌后,冷笑一声,道:“好,你要解释是吗,朕给你。”

    说罢,他伸出手将一些信件丢在了龙案上,吼道:“这是你爹干的好事,白纸黑字写在上面,你现在看,看完立刻回你的温湫宫养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