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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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结局章之二

    他倚在车前,手上夹着烟,静静的看着她来的方向。她心里一跳,仿佛亿万年前他们曾经相遇过。

    她慢慢走过去,仰起脸,他抽了口烟,用夹着烟的手抚上她的脸,有点邪气的一笑,“这么滋润?”

    她咬了他的手,带着点韫怒,“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还没答应呢。”

    诸一珩很象征性的问:“那你答应不答应?”

    “你——我为什么一定要答应?”

    “不答应?”

    袁苗斜了他一眼,不说话。

    他捏着她的脸,“赶紧答应,反正你也跑不掉。”

    袁苗气急,“你!我为什么一定要答应?”

    他又吸了口烟,把烟头一掷,吻了下来。

    烟草味儿让他渡了进来,他虚虚的揽着她的腰,不像以前那么野蛮,吻的也更有耐心。她有些迷糊,“以后不要再抽那么多烟了。”

    他顿了一下,连绵在她的唇上,“再说一遍。”

    她加重了语气,“我说,你以后不要再抽那么多烟。”

    他的吻忽然重了起来,“抽了五年,你终于开始管我了。”

    袁苗的爷爷因肺癌去世,以前袁苗对诸一珩说,抽烟最不好,百害而无一利,绝对不能容忍他抽烟。

    这五年里,他把一切有关于她能想的,都想过了,终于开始抽烟。抽着的时候会想,其实也好,既可以镇静神经,又可以想着她的反应。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骂他。又想,能骂他总比不骂他好。

    重逢之后,她真的不管他,他也真的只能如溺水的人,想尽办法扑腾上岸。

    他一下一下的舔着她的嘴唇,“管我了,就得做我的媳妇。不能反悔。”

    她让他撩拨的有点神志荡漾,“想的美。”

    他推开她,紧紧环住她的腰,盯着她的脸,“是你说的,要我把一切都还给你,我都到了。你的每一份工,我砸掉了,是因为都实在太烂。烧掉的房子,我做到了。你抬头做人的希望,我也做到了。唯一就是你爸爸,你亲耳听到了,他不能算是我造成的。关于你爸爸,我能懂你的感受,你也就能理解我的感受,我们都向前看。我放弃了,你也要放弃,散掉的家,我就能还给你了。当着全网、全江城人的面,我重新求婚了。这个家,我想要。”

    “我妈……”

    “你妈妈说我毁你的清白,难道我还没有做到吗?我其实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但你要是在乎,只要哪里有差,差什么,你说,我一定去做。”

    袁苗看着他,心里甜滋滋的,她扑到他的怀里,抬头看着他,“我临下来,我妈嘱咐我多穿些。”

    冬夜星河灿烂,落在他的眼睛里,熠熠生辉。两人久久凝视,他展颜一笑,“看来这一步,我没有算错。你妈妈说了那句话后,我想来想去,办法有很多,但我都不喜欢。我要一步到位,于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我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怎么做。果然还是对的。”

    袁苗心里仿佛如春风拂过,带着花拆的声音:“你就不怕别人议论你?”

    “我管他们议论不议论,我又不要他们,与我有什么关系?他们不过是个见证。我要的是你。只要你能回来,他们说我什么,和我有关系吗?”

    袁苗又扑进他怀里,“你真是霸道。”

    他的笑带来胸腔震动,“那你不是就喜欢?”他亲了下她,“明早我来接你,九点钟去民政局办复婚。”

    袁苗倒吸了口气,“明早?”

    “你不想?”

    “这、这也太快了吧?”

    “男人比较讲究效率。”

    “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他啄着她的脸颊,“你还要准备什么?儿子都给我生了,还要再准备什么?二胎?”他摸了摸她的肚子,“先不着急,嗯?我先享受享受,当了五年的和尚,看见你,眼睛都是绿的。”

    袁苗打掉他四处乱摸的手,“是平平需要准备。”

    “他准备什么?他迫不及待的需要一个家,和他爸一样。”

    “可是——”

    他堵住了她的话,“明天你把平平送去幼儿园,顺便带着户口本,我们直接去登记,回来我们就搬家。你妈妈年纪大了,我们不另住了,还住在你家老宅。安顿好了,我就去办户口,平平的转学也稍后就办。”

    诸一珩有条不紊,把两天的行程都安排了下来。袁苗反驳都没有余地。

    他又亲了下她,“上去吧。今天就先放过你,这几天我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要安排的事太多。等这一拨事儿过去,”他低低的笑,“你欠我的,都要还给我。”

    袁苗一脸粉红,举拳就捶。

    袁苗回去的时候,雷烨还没有睡。袁苗把诸一珩的安排说了,雷烨点头,“那就这样吧。”

    袁苗想了想,还是问了,“妈,你是真的原谅他了吗?”

    雷烨说,“这些日子,我老作梦你爸,也老想着当年他留给我的那封信。我一直觉得,你爸没有必要那样做,我也一直怨恨诸一珩,觉得如果不是他,这一切也不会发生。但这些日子我又想,如果他做成这个样子我都不能原谅,那我要你怎么样?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其实你是无辜的,被牵扯进这些事。虽然你爸并不是故意的,但毕竟是你爸逼死了他爸爸。既然他都能不计前嫌、一定要和你在一起,那我们也不能辜负你爸的嘱咐。我觉得他说的也对,幸福比恩怨重要。要不怎么办?我们死守着过去一辈子?”然后又说:“这么多年,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们都不敢在熟人面前露面,既是因为家败,更是因为你坐牢。既然他把这件事说清楚了,你的清白也算还给你了。至少从今以后,我们不怕别人议论了。”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也是顺你爸的意思。我横竖想,如果他在,应该也会很开心,他那么疼你。毕竟还是你的幸福重要。”

    袁苗听得眼酸。

    “妈”。她搂住雷烨的肩膀。

    雷烨喃喃自语,“幸福比恩怨重要。要是早明白这一点,都是何至于?”

    袁苗第二天把平平送上幼儿园时,诸一珩已经等在那里了。

    平平看见爸爸,高兴地说,“爸爸,你来了?”

    诸一珩亲了他一下,“乖,晚上回咱们自己家。”

    平平的脸迅速有点垮,“又要回到那里啊。”

    诸一珩的眉毛一挑,“你不想?”

    平平有点胆怯,然后看看袁苗,“可是,我舍不得妈妈。”

    袁苗赶紧说,“妈妈和姥姥也去。你快上学吧,要迟到了。晚上爸爸和妈妈一起来接你。”

    把平平送进去,诸一天珩说,“你没和他说?”

    袁苗心虚,一低头,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话,让诸一珩托着下巴抬起脸,“怎么回事?”

    袁苗的眼睛躲躲闪闪,“我就是、就是……觉得不真实。”

    诸一珩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她的头,“所以说,等着你,能干什么?就对付我,又有意志又有辙,惯的。上车,登记,一分钟都不要等。”

    民政局对这对大名鼎鼎的人自然心里有数,证书推出来的时候,工作人员笑容可掬,“幸福比恩怨重要,祝贺二位。”

    袁苗的脸红红的,还是诸一珩淡定地接过来,“谢谢。”

    有位年轻的女工作人员问,“诸总还要再办婚礼吗?我们都很期待呢。”

    诸一珩笑,“这一辈子,人就一个,婚礼也就一个。不可能有第二个。”

    工作人员有点小失落:“大家还想等着看呢,毕竟视频那么轰动。”

    诸一珩说,“再繁华的婚礼,都配不过一生一世。你们都是她的娘家人,要是有一天我有什么不能让她满意的,你们替她讨回来。”

    另有一个大些的工作人员接话:“还有一天啊?诸总,别这么会追女孩子,全网都是见证人,你不就笃定了自己能做到吗?明明是你不占理,用‘幸福比恩怨重要’这样让人拒绝不了的说辞,也是你牛。”

    诸一珩心情不错,难得多说几句,“本来就是幸福比恩怨重要,我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只不过,知易行难,才惹出那些事情来。做那段视频时,我心里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欠账太多,可她的清白我该还给她。再者,有全网作见证,相当于向全天下宣告关系,一辈子,她也脱不开我了。”

    年轻的女孩说,“诸总,你真霸道,连道个歉都这么霸道。”

    诸一珩很得意:“对于她,我一直都很霸道,从来没变过。她就爱我的霸道。”

    袁苗满脸通红,“你再说?”

    诸一珩立刻说:“好好好,知道你脸皮薄,不说了,咱们回家说。”

    按原定计划,应该是回去搬家。袁苗发现,他的路线却是不对。

    “你这是去哪儿?不是要回去搬家?”

    “先迁户口。”

    “不用吧?户口有什么着急的?”尘埃落定,曾若锦也不上门催她了。

    诸一珩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觉得不真实?”

    袁苗笑,“行了,我觉得真实了。”

    诸一珩车速不减,“不行,不办我心里不踏实。”

    袁苗的心像是被撞了下,她的眼睛微微有点酸,“你这么着急?”

    诸一珩没有发现,打了下方向盘转了个弯,语气肯定,“我就是很着急。折腾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天。”

    袁苗把自己的手覆盖在他的手上,“以你现在的条件,找谁没有?”

    诸一珩转过头来,笑一笑,“可是没有办法。我这个人不想来第二遍,既不想对着第二个人再策划一遍求婚,也不想再第二次对着众人发下承诺。想来想去,还是回头找你最切合实际。”

    袁苗说不出话来,覆住他的手微微用了点劲,“你傻啊。”

    诸一珩发现她的激动,就逗她,“没有办法啊,肯那么傻乎乎追我的,只有一个。”

    袁苗推了下他,“谁傻乎乎的追你了?”

    诸一珩捉住她的手,“别耍赖啊。当初可是你先说喜欢我的。”

    “可是你先说我是你女朋友的。”

    “难道不是你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一幅要把我扒光的样子?”

    袁苗气急,“你这个流氓!谁那样了?”她忽然又发现了漏洞,“你当年早知道我喜欢你了?”

    “嗯。”

    “有多早?”

    “第一次见面……不久以后吧。”

    袁苗有点羞赧,“有那么明显吗?”

    “说了你……”他一看袁苗那凶狠的目光,就说,“好好好,你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就是含情脉脉,行了吧?”

    袁苗哼了声,然后小声问,“你那时候就知道我爸了?”

    “我一直都知道他。”

    “那你?”

    “所以,一直也没有接受你。”

    袁苗咀嚼了这句话,又惊又喜还带着一点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

    “刚才在民政局时,我就已经说了,我做的承诺,我自然是深思熟虑过的。但我不是神。”

    当初那一个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年轻的心,在爱她或不爱她之间,终于由爱她占了上风。但他毕竟不是神,面对逼死父亲的人,他总是有些难以释怀。

    “我不是渣,你妈妈那样说我不公平,我没有包藏祸心、非要娶你、拿你报仇。我没有,我敢发誓,我从来没有。我只是不是神,对着你父亲,总觉得如鲠在喉。你能明白吗?”

    袁苗握着他的手,用了下力。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亦将回以凝视。’”

    今天,当诸一珩再一次提起这句话时,她忽然有点明白他所说的“理解”是什么意思。既然意识到恶龙,怎么又愿意成为恶龙。既然知道深渊已深,就当然对深渊有所提防。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可能我们会一直过下去,不会有这些事。”诸一珩继续说,“我当时真的没有想让你爸爸怎么样。但是,但是我毕竟不是神,总觉得背负着父亲血仇的幸福,是我的罪恶。总觉得如果我对你太好,我心里愧疚。我一开始觉得,是你爱我、我只享受你的爱,是你还对我们家的欠账,我不敢回应你。终究,还是在这里出了问题。幸福比恩怨重要,不是说说而已,是我这五年来每一个晚上所感受的切肤之痛。如果知道当时那一点点不平衡导致现在这么费劲,又是何必?但凡事总是要走过了,才是知道。你能明白吗?”

    袁苗答,“我明白。”

    诸一珩有点紧张,“你真的能明白?”

    “我明白。”

    诸一珩紧紧地按住她的手,“谢谢你,亲爱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