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苏如锦挑了挑眉，说：“大概是王八下的蛋吧，我也不清楚，总之不是一句好话。”

    原来她也知道这不是一句好话！萧云堇揉捏着的手停了下来。

    腰间按压的力道消失了，那股酸痛的感觉又再次袭来，惊扰了她脑海中盘踞着的那些小瞌睡虫。她掀了掀眼皮，翻过身来，嘟嘟囔囔的说了句：“乳娘，干嘛不按了？”

    “乳娘？”萧云堇看着那张迷糊的脸蛋，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摆了摆：“你可看清楚了，我是谁？”

    苏如锦晃了晃头，将眼睛睁得大了一些，待她看清楚眼前站着的那个人是萧云堇时，下意识就挺起了身，然后眼中清明尽显，眼皮也跟着半落了下去。

    “妾身该死，妾身不知道是王爷您。”

    苏如锦忙的下床，脑海中又是短暂的空白。她仔细的回忆着，想要弄清楚萧云堇是何时进入的房间，自己方才又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可脑中混混沌沌的，她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不知者不怪，况且王妃日间辛劳，竟将本王的一应物品打点的如此妥帖，倒是本王应该与王妃说一句，辛苦了！”

    “妾身不敢！这些都是妾身应当做的。”

    苏如锦低眉，强忍着腰部透出的那股不舒适感，福了福。

    “不知王爷您是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让阿九前来通禀一声，妾身好提前做一些准备。”

    “王妃想要做什么准备？莫非是想要给本王煮些王八下的蛋？”

    苏如锦只觉得喉间一窒，抬头看向萧云堇，脑海中不停的在走动着一句话：完了！完了！他怎么听见了。王八蛋！王八蛋！王八下的蛋？见鬼！她满共就没有学几句下人常说的粗鲁话，其中最是难听的一句竟还被萧云堇给听去了。偏偏，在他看似深究的目光注视下，她只能勉为其难的扯扯嘴角，干笑着回应：“王爷说的什么，妾身听不大明白。莫非王爷日间辛劳，想要补一补？”

    “王妃真是体贴!”

    萧云堇向前一步，又如一团浓云一般将苏如锦整个罩了起来。

    “本王既为子，又为臣，日间辛劳也属应当。倒不知王妃想要帮本王补的是这日间的辛劳，还是这夜里的辛苦？”

    “噗~”

    苏如锦猝不及防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差点将自己给噎住。她涨红着一张脸，半咬着唇瓣，悄悄抬头望向萧云堇，却在撞上他的目光时，落荒而逃。

    “王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要不，也与本王说说。”

    “王……”

    “咕噜！咕噜噜！”

    那个“王”字尚未出口，腹中便不合时宜的，突然传来咕噜一声。

    苏如锦的头越发的低了。

    萧云堇笑了，他竟然选在这个时候萧了。他一边轻笑着，一边指了指乳娘放在门口的餐食：“本王方才还奇怪，王妃为何睡着了还在念叨着王八，原来竟是忘了用饭。”

    “臣妾忙于帮王爷整理一应物品，的确是没有顾上吃东西。腹中饥饿，难免传来异响，让王爷见笑了。”

    苏如锦咬着唇瓣，心中则在不停的咒骂着萧云堇。奈何，终究还是抵不住饥饿的折磨，在萧云堇仍带着笑意的眸光下，默默的走到门口，将托盘整个端了过来。

    “王爷要一同用饭吗?”

    “不必了，本王已经用过了，王妃自便就好。”

    萧云堇说着，走到书架前，抽出了一本杂书，随意的翻看着。

    苏如锦抿了抿嘴，着实熬不住腹内对食物的渴望，但又不想在萧云堇的注视下吃饭，于是寻了个靠角落，将背部留给了那个正在阅览杂书的男人。

    一口米尚未入腹，便听见那个男人用淡淡的，似很随意的声调问了句：“王妃今夜打算将本王安置在哪里？”

    苏如锦一窒，米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她用力的向下抚着，好半天才回过劲儿来。

    萧云堇摇了摇头：“看看本王，差点忘了。你我既是夫妻，当然要同宿一床。只是本王素日里用惯了自己的东西，还要劳烦王妃稍后将这床上的物品给换了。哦，还有一句话，也是要与王妃说的。本王虽为皇子，却常年在外领兵，这睡眠较常人也浅了那么一些，所以还请王妃诸多照应，夜里切莫要有什么大的动作。王妃身居闺阁，自然不知道这领兵打仗之人的习惯。”

    萧云堇说着，指了指自个儿：“例如本王，若是夜间被人惊动，那个惊动本王的人多半会是个死人。当然，这只是本王以前的习惯。自从身边儿换了阿九之后，这样的意外拢共也就发生过两回。”

    苏如锦尴尬的笑了笑。她先是埋头吃完了东西，跟着走到床前，将靠里的那个枕头给抱了起来。

    “妾身也有句话想要与王爷您说。”

    “哦？”

    “王爷知道，妾身生母去的早，自幼便没有娘亲护着。妾身又是个胆子小的，于是这些年来也养成了一个十分不好的习惯。那就是睡觉时，喜欢在枕下放一把刀。不过王爷放心，妾身的睡眠并不浅，只是偶尔会发癔症，症状嘛，通常是会拿刀乱砍。

    妾身原本还有些担心，方才听王爷您那么一说，妾身的这颗心反而放了下来。王爷浅眠，若是妾身有什么异动，王爷您自然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况且，王爷您又有着极好的身手，想来妾身胡砍乱刺什么的，也伤不着王爷。”

    苏如锦说到这里时，故意含羞带怯的浅浅一笑，“直到此时此刻，妾身方才明白父亲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原来妾身与王爷您，真的是天定姻缘，八字奇合。”

    萧云堇看着枕下的那把佩刀，亦是浅浅一笑：“王妃说的不错。本王也觉得王妃你与本王甚是合适。夜已深，王妃可要安睡了？”

    苏如锦只觉得喉咙一干，抬眼时，萧云堇已经站在了她的跟前。

    小院里，枯藤攀爬，夜色压顶，那些堆积在角落里的雪也开始趁着夜色悄悄的消融。

    芸香幽幽转醒，在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她看见了一个鬼影。

    尖叫，在即将破嗓而出之际被一双带着血腥味儿的手给压了回去。

    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夜色，也逐渐看清楚了那双浮在夜色中细长的眼睛。

    这双眼睛她认识。

    “芸香？”

    那双眼睛的主人看着她，默念她名字的感觉让她恍若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她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战栗，恐惧瞬间爬满了她的双眸。她知道自己哭了，是给吓哭的。

    “想死还是想活？”

    那双眼睛自她醒来就不曾有一刻离开。芸香看着它，先是点头，跟着又快速的摇了摇头，嘴里发出那种害怕的呜呜声。

    “想活？想活的话就闭紧你的这张嘴巴，我可不想让你的尖叫声惊醒了这座小院里的亡魂。”

    芸香惊恐的看着那个人，想要将自己颤抖着的双唇抿紧。可因为她太过害怕，以至于嘴巴虽然合上了，牙齿仍在碰撞，而那个声音在寒夜中听来也甚是清晰。

    “真是麻烦！想不到苏家竟会派了你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丫头过来。”那人松开了手：“你既是苏如锦的陪嫁丫鬟，就应该知道这座小院是什么地方。六王府的第一个王妃，差一点就采了苏如锦的盗贼，还有那个厨娘都是我杀的。如果你不想死，就要学会乖乖的听话。”

    芸香忙不迭的点头。

    “我知道你是苏家的人，也知道杜春羽将你安插都苏如锦身旁的目的。至于我，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在某些时候，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就算目的不一样，你我之间也不会成为敌对的关系。”那人说着，揪住了芸香的衣襟，迫使她不得不再次抬起眼睛与自己对视：“我方才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吗？”

    芸香点头。

    “很好！”那人松开了手：“以后，每隔七天你就来这个地方见我。你传递回苏家的消息也要预备一份同样的给我。记住，一个字都不许差。若是被我发现，你，芸香，将会成为这王府中另外一个游荡者的孤魂。”

    芸香紧咬着唇瓣点了点头。

    “很好！虽然我喜欢杀人，但我却不希望这双手上沾染你的血迹。”那人又逼近了一步，用近乎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说着：“因为，我不喜欢废物的血。”

    芸香的脸白了！

    秋风苑中，乳娘与阿萝躲在角落里窃窃低语。

    “乳娘，我好担心，若是小姐被王爷欺负了可怎么办？你说，外头的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王爷他当真喜欢那些吗？”

    “什么这些那些的，我倒是瞧着咱们家王爷不像是那种人。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八成是有人故意放出来，污咱们家王爷名声的。昨夜的情形你也不是没瞧见，王爷还是挺护着咱们家小姐的。”

    “看见倒是看见了，可乳娘你不也说了，那放在小姐身子下的东西还是干净的，王爷他昨夜压根儿就没有跟咱们家小姐圆房。”

    “你个丫头片子的你懂什么，那是咱们家王爷体恤小姐。昨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小姐肯定吓坏了，王爷他又怎么忍心与小姐圆房。倒是今夜，我觉得两个人的事儿能成。”乳娘双手合十，再次面向月亮：“若是咱们家小姐成了这府中实实在在的王妃，夫人那里，我也总算是能有些交代。”

    “但愿一切都能如乳娘你说的那样。”阿萝亦是学着乳娘双手合十，面向月亮：“阿萝诚心希望，小姐与王爷能好好的，王爷也能真心实意的对待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