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敢欺瞒皇上，其实这些年，臣妾一直暗中派人调查珏儿的事情。倒不是臣妾想要惹是生非，而是身为一个母后，自己的皇儿无端端的病故，着实让人心中生疑。幸而老天不曾辜负，臣妾派出的那个人在临死之前，为臣妾带回了这个。”

    皇后说着，将那封信呈递给皇帝。

    皇帝心生疑虑，可到底牵扯到正阳宫的事情，他也不敢疏忽，打开信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越看，皇帝的脸色就越发的难看，连带着对身旁的颜贵妃也生出几分的不满来。颜贵妃原想借着机会往那信上瞄一眼，谁知才刚刚探身，眼前一晃，就感觉皇帝将一个东西按在了自个儿的身上。

    “贵妃也看一看吧。关于这件事，朕希望贵妃你能够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颜贵妃狐疑的接过那封信，只粗略的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煞白，忙不迭的跪在了地上：“陛下！陛下冤枉啊！那时，臣妾进宫还不足半年，焉能有那个胆子对皇子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即便是臣妾想要生事，也没有那个机会，更没有那个本事啊。”

    “是吗？怎么本宫反倒记得，那位给珏儿诊病的御医刚刚好就是贵妃你给陛下推荐的呢？”

    “陛下！陛下冤枉啊！”颜贵妃匍匐在地：“当时小皇子生病，其症状离奇，宫中御医无一人敢诊。臣妾也是心中着急，这才斗胆推荐一人。那个人，陛下也是知道的，他虽年轻，但施针用药均十分独到，臣妾……臣妾……”颜贵妃急出两眼泪来：“事到如今，臣妾纵然是有一百张口，也是解释不清了。陛下英明，臣妾是否无辜，相信陛下心中自有明断。”

    “解释不清？”皇后冷笑两声：“本宫倒是觉得铁证如山，你没有办法解释了吧？”

    皇后说着，转而面向皇帝：“陛下！臣妾看到这封信时，心中也是惊骇万分，万不敢去想宫中竟真会有心思如此歹毒之人，这才连夜命臣妾殿前的大统领携带皇陵图纸前去勘验。结果……结果……真相却让臣妾难以承受。臣妾做梦都想不到，臣妾与陛下的孩子，竟是遭人算计而亡的。陛下，臣妾不求旁的，只求陛下能够为死去的皇儿讨回公道。”

    皇帝看看匍匐在自己跟前，哭的跟个泪人似的颜贵妃，再看看一脸凄楚跪在自个儿跟前，嚷嚷着要替皇儿讨回公道的皇后，两处太阳穴也是跟着钻心的疼。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伸向皇后：“皇后先起吧，那是朕的皇儿，谋杀皇子等同于谋杀朕，这个公道不用皇后向朕讨要，朕也是会去讨的。”

    皇后听着，眼中一喜，心中也甚是安慰。再谢了恩之后，将自个儿的手伸给皇帝，然后轻轻扶着站了起来。颜贵妃脸上则是毫无半点血色，只见她用力的抿了抿嘴唇，趁着皇帝发怒之前，快速的扬起头来，说了一句：“有件事，臣妾原本是不想说的，可事关皇子，事关臣妾生死，这件事臣妾不得不向陛下言明。”

    “什么事？”

    皇帝问着，眼眸之中竟也带着一丝凉意。

    “陛下明鉴！当年给小皇子看诊的那名御医虽是臣妾推荐的，但却又是旁人推荐给臣妾的。”颜贵妃说着，低了低头：“陛下，当年臣妾才入宫中，便得陛下宠爱，因此惹得皇后娘娘心中不快。臣妾费尽百般心思想要讨好皇后娘娘却始终不得其法。臣妾承认，臣妾是有些愚笨的。后来，小皇子生病，臣妾自知皇后娘娘不喜臣妾，唯恐她见了臣妾越发的心烦，便整日待在宫中，尽心的侍奉陛下。”

    颜贵妃说着，抬头，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皇帝，见皇帝仍是板着一张脸，心中跟着一慌，说话的嗓音也颤了起来。

    “那日，惠妃姐姐前来找臣妾，说是她认得一人，乃是宫中御医。臣妾当时并不明白，惠妃姐姐说起御医所谓何事。惠妃姐姐却笑臣妾愚笨，说小皇子生病，正是臣妾借机讨好皇后娘娘的机会。她见臣妾初入宫廷，背后又没有什么指望，这才心生怜悯，给臣妾制造机会。臣妾心中感念，并未多想，就依着惠妃姐姐将那名御医推荐给了陛下。

    小皇子病故后，臣妾心里也不是没有过怀疑，只是惠妃姐姐口风甚严，那名御医又借故离开了京城，臣妾纵然心有疑虑也是万万不敢去说的。可今日，陛下与皇后娘娘既然追责，臣妾便不敢再有所隐瞒。倘若小皇子的病故当真是与那名御医有关，臣妾万死不敢推脱，可下毒谋杀之事，当真与臣妾无关呐。

    陛下！皇后娘娘！臣妾当时才入宫中，又甚得陛下您的喜爱，且尚未怀有龙嗣，又怎么可能去盘算那样的事情。还请皇后娘娘明察，陛下明鉴！”

    皇帝沉吟了一下，说：“贵妃的确不是那等有心机之人。”

    “陛下——”

    皇后恨恨的看了颜贵妃一眼，知道他是存心在偏袒这个女人，只得暂时将嘴巴给闭上。

    “还是陛下了解臣妾，臣妾纵然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皇子动那个心思。”

    颜贵妃说着，嘤嘤的苦了起来。皇帝被哭的心烦，却又不得不细声的安慰着。

    “来呀，去将朕的惠妃请过来。当年的事情，朕倒是想要好好的问一问这位爱妃。”

    皇帝轻揉着额角，朝着颜贵妃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去。颜贵妃见状，摸着眼泪，站了起来。

    太监才出正阳宫，便瞧见瑞王匆匆忙忙的往这边赶，他先是往宫里瞧了眼，接着伸手拦住了瑞王。

    “王爷留步！”

    “敢问公公，母后殿下发生了何事？”

    “王爷是被皇后娘娘传唤来的？”

    瑞王摇摇头：“不！是母后身旁的宁心传话给本王的，说母后今日情绪有些激动，本王放心不下，故而赶来看看。公公既在这里，那么父皇也应当是在殿内了。”

    “不仅皇上在，颜贵妃也在呢。喏，老奴刚领了旨意，要去传唤惠妃娘娘。王爷您若是没事的话，还请尽早回去吧。今日这正阳宫里怕是没有王爷站的地方。”

    “公公可否告诉本王，母后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天大的事都与王爷没什么关系，况且这还只是一桩陈年的宫廷旧案，等过了今日，王爷您自然就会知道的。这时候也不早了，老奴还得去传旨，王爷您也赶紧回去吧。记住老奴的话，今日就当王爷您没有来过这正阳宫，也从未碰见过老奴，更不曾听见老奴说过这些话。”

    瑞王心中略带不安，可到底还是听了公公的话，抬抬手，转身回去了。

    太监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冲着旁边的一名小太监招了招手：“去跟晋王爷说一声，就说当年的事发了。”

    小太监点点头，飞快的跑了出去。

    太监晃晃手中的东西，转身去了惠妃的院子。

    此时，惠妃就坐在床前，看着院子里那株新开的梅花。贴身宫女小如一脸焦急的站在她的身后：“娘娘，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坐的住？要不要奴婢去找殿下过来。好歹你们也能有个商量。”

    “商量？本宫要与琛儿商量什么？又有什么是值得与琛儿商量的。当年那件事，本宫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皇后娘娘就算再怎么追究，也追究不到本宫的头上。”

    “皇后娘娘心中是怎么想的，奴婢不知道，可奴婢听说，皇上与颜贵妃也已经到了正阳宫。那位颜贵妃可不是什么善茬，奴婢只怕，她会将所有的事情都扯到娘娘您的头上。当年的那名御医已经死了，娘娘您就算是生了一张巧舌，也未必能够说的明白，况且您的舌头还不及那颜贵妃一半的灵巧，只怕当着皇上的面，娘娘辩她不过。”

    “小如，你错了，本宫从未想过要辩解什么。”惠妃款款起身，“看看本宫今日这身装扮可还妥帖，可还能去见陛下？”

    “娘娘……”

    小如满心的焦灼，可偏偏她的这位主子却淡定如斯的再跟她讨论自己的装束。

    惠妃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用极淡极淡的口吻说着：“方才，就在本宫赏着那株梅花的时候才想起，除了皇家应有的年节之外，本宫差不多有三年都没有见过陛下了。可是小如，你知道吗？这院子里的梅花还是当年陛下亲手为本宫种下的。如今，这花是一年开的比一年好了，本宫这院子却是一年比一年的冷清了。有的时候，本宫也会问自己，已经等了这么许多年了，本宫还需要再等下去吗？本宫已经不年轻了，本宫既不想去争、去抢，更不想去求着陛下，让他再施舍一些目光给本宫。小如啊，本宫累了，本宫真的累了。”

    “娘娘，这个时候，您不该再想这些。皇子被人谋害，这种事情，倘若真算到了娘娘您的头上，只怕蜀王殿下也要跟着被连累啊。”

    “放心吧，本宫虽然可欺，但却不意味着没有反手之力。”惠妃看了看小如，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来：“有些事情，你还年轻，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