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就是被我斩杀的那条？”

    “那条蛇应该是没有毒的。”苏如锦说着，回头看了眼地上的蛇头：“蝮蛇，众蛇之中，唯有此蛇是胎产。着足断足，着手断手，可谓天下至毒。太极能以蝮蛇为号，那么他所豢养的蛇，攻击力也绝非这般。”

    孟意婵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回头看了眼地上的蛇。

    “若是王妃没有答应与太极合作会怎样？”

    “他是聪明人，若是我这边靠不住，自然会回头去找颜妃。若是他只剩下了颜妃那边的路可走，接下来遭殃的可就是边城的将士以及百姓了。”

    “王妃的意思是，太极会放蛇？”

    苏如锦点点头：“蝮蛇之所以能排在杀手榜的第二，不是因为他的手段有多厉害，武功有多高，而是因为但凡是他执行任务，方圆数十里内绝无生还。”

    苏如锦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意婵你可以想象一下，倘若太极趁着夜色，将毒蛇放入城内，待一夜过后，城中会是一番怎样的情形。就算兵士们还能存活下一半，也会是人心惶惶，军心混乱。这个时候，敌军想要破城，何其容易。”

    “颜妃的心思，当真可怕。”孟意婵摇了摇头：“那王妃你又让无极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告诉他，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只不过换一座城池罢了。”

    “你……”孟意婵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你的意思是……滇城！”

    “来边城之前，王爷曾教如锦看过地形图，距离边城最近的便是敌军的滇城。敌军原是趁着我大梁的农历新年发起突然攻势的。选在这个时候动手，一来是打得咱们措手不及，二来对方显然知道，边城的守城将军不堪一击。这些消息，很显然也是有人提前泄露给他们的。在这个大前提下，对方只需要派出一队精锐即可，余下的兵士以及他们的南蛮子将军，应该都留在滇城。若是战事顺利，自然倾巢而出，直捣我大梁的都城，若是不顺利，小股的精锐则更便于撤离，而滇城就是他们接应的地点。”

    “可那些蛇……”

    孟意婵原本想说那些都是剧毒的蛇，你晋王妃既不忍心伤害我大梁的子民，又怎么能忍心去伤害对方的子民。可再想想，大敌当前，岂容得妇人之仁，于是将没有说出的那半句话又给吞了回去。

    “两军交战，为了胜利，难免也会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如锦生于闺阁，长于闺阁，所学所见所用，自然也都是些上不了大台面的。好在，如锦只是一个妇人，这妇人的手段略微卑鄙了些，旁人倒也不能议论出什么来。古代圣贤不早说过一句话嘛，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意婵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但我苏如锦也绝不是意婵你想的那个样子。两军交战，各有伤亡这是正常的，既然敌方用的是不太光明的手段，我们也没有必要事事都搁在太阳底下论长论短。不过我的心，终究还是软了些。我只让无极对付那些兵士，折损他们的战斗能力，至于滇城的百姓，则让他尽量少去伤害。”

    “我明白。”孟意婵点点头，也看着外头的天色：“这天快亮了。若是可能的话，你应该与将军一起登上边城的城楼，那边看日出的话，景色很美。”

    “还是决定了回京城？”

    “原本是还有些犹豫的，不过经过今晚，我的心反而坚定了。”

    孟意婵微笑着看向苏如锦。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是！”孟意婵点头，跟着轻轻的耸了一下肩膀，露出一个特别放松的表情来：“我特别庆幸，在京城的时候，没有一个劲儿的针对你。否则，还不知道自己会落个怎样可怕的下场。”

    “那倒也是，毕竟我是苏家的女儿嘛。”

    苏如锦说完，两人对视，均笑了起来。

    “意婵，我说真的，京城目前的局势，只怕与咱们出来时又有些不同了。这个时候，还是留在边城更为安全。”

    “正是因为京城风云多变，我才要回去。为了你们也好，为了我爹也好，在京城里总要留一双自己的眼睛才是。”孟意婵说着，又将眼睛投到了远处：“既然知道有人想要针对我爹，我这个做女儿的，就不能置之不理；既然知道我的姻缘不可能由着我自己的心意来，我倒不如趁着对方没有决定之前，先为自己做个决定；既然知道对方心心念念地想要设计我，那我倒不如先把自己搁进一个局里。王妃，意婵的心，从未像现在这般清明过，也从未像现在这般，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

    “意婵。”

    苏如锦知道孟意婵想要做什么，急促的唤了她一声。

    “如果你要回到京城，如果你想要遵照皇上的心意来，那么我建议你，不要因为皇后的事情，就误了自个儿的终身。如果真的要在齐王与瑞王之间选择一个做夫婿的话，我建议你选择瑞王。齐王的心太大，你日后难免会被他所累，而且我的那个妹妹也不是个好相处的。瑞王虽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可心思洒脱，平日里也不常与皇后来往，府中正妃亡故，仅有的两个侧妃也都是安分之人。两者之间，瑞王与你倒是适合一些。”

    “我知道，如果是选夫婿的话，瑞王的确更好一些。可也因为他好，所以我才不想害他。”孟意婵扯了扯嘴角：“王妃，你心里明白的，就算意婵想开了，也不一定就此全部放下。意婵私心里，除了想要保护爹爹之外，也想要为王爷做一些事情。”

    “不需要！真的不需要！”苏如锦握住了孟意婵的手：“这不仅仅是我想要说的，也是王爷的意思。意婵，京城的风云已经搅进去太多的人和事，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都希望你能够远离，也都希望你可以代我们去看看我们没有看过的风景，过一过我们想要过的那种生活。”

    “王爷与王妃想要过的生活一定是与皇城无关的吧？”孟意婵低头想了一想：“可惜，那样的生活，意婵想象不来。意婵自出生便是大将军的女儿，意婵注定不可能代替王妃和王爷去过那般逍遥自在的生活。意婵既不合适，也不会适应。王妃，意婵的心意已决，至于将来的好与坏，也都是意婵自个儿的选择，怨不得旁人的。”

    苏如锦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慢慢地松开了握着孟意婵的那双手。

    滇城。

    太极伸手自怀中掏出一条蛇来放在了地上，然后用手将面前的门推开一条细缝。蛇，看了他一眼，便迅速的爬进了门内。太极瞄着眼睛往里头扫了一扫，待听见里头传来一声闷哼时，朝门内吹了一声极浅的口哨。

    就在这个时候，西厢房的门开了。一名黑袍加身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太极轻身一跃，犹如蛇一般，盘在了房梁之上，跟着将自己隐匿在了黑暗之中。穿着黑斗篷的男子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他转过身来，走到厢房这边站了一站。

    微开的门缝里，蛇安静的盘在那里，一双小眼睛死死地盯着黑斗篷的脚面，细长的信子，无声的在嘴里伸缩着。黑斗篷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将斗篷的帽檐又拉低了一些，这才朝着月亮门的方向而去。

    “咝咝!”

    待黑斗篷走后，蛇也从门内钻了出来，它高昂着头，看向盘在房梁上的无极，似乎是在向他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