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是真的！”苏如锦连连的摇头：“你在骗我！沈大哥，你在骗我对不对？乳娘她不会是那样的人。”

    沈衍有些不忍心再去看苏如锦，可有些事情，他既选择了开口，就不得不将话给说完。

    “锦儿，沈大哥相信，乳娘这些年对你的好，既有她对你娘的愧疚，也有真正的出自于内心的对你的好，但也有一些不是出自她自愿的。”

    沈衍说着，将一些东西放在了苏如锦的面前。

    “我相信，苏敬亭当年之所以接近乳娘，为得便是利用乳娘来暗害我的师姐，你的娘亲，但苏敬亭没有想到，乳娘也多留了一个心眼，她怀了苏敬亭的孩子，并且想要利用这个孩子为自己在苏家谋一个正经的身份。

    那时，你还小，乳娘又多在你娘亲身旁照应，所以你应该不知道，她曾经以回乡探亲为名，离开过苏家大半年的时间。乳娘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可她不仅没有得到苏敬亭的承认，反而自己的女儿还被苏敬亭当成了用来威胁她的把柄。”

    “这……这怎么可能？”

    苏如锦难掩心中的震惊，可仔细想想，这些年来，乳娘她似乎也有一些很奇怪的地方。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也很难相信我说的这些。可是锦儿，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你。”沈衍看着苏如锦，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过，你可以放心，最近这些年，乳娘都是一心一意待你的，因为我将她的女儿留在了天枢阁中。”

    苏如锦瞪大了眼睛看着沈衍。她从未想过，她的沈大哥，也会做这样的事情。沈衍当然知道她的目光代表着什么，但他只是淡淡一笑，既没有解释，也没有任何打算解释的样子，而是转身出去了。

    “天枢阁虽是江湖门派，但却是一个连朝廷都会忌惮三分的江湖门派。你心里很清楚，你的沈大哥绝对不是表面上你所看到的那般明月清风，与世无争。”

    “我知道！”苏如锦半垂下眼眸：“我知道，沈大哥之所以那么做，是为了牵制乳娘。倘若乳娘真的有一个女儿，倘若那个女儿是被苏敬亭控制的，乳娘一定会身不由己的来伤害我。同样的，她也会为了女儿，不惜一切的来保护我。”

    “还有一点，沈衍之所以将乳娘的女儿留在天枢阁也是为了保护她。”萧云堇轻抚着她的后背：“你是苏家的嫡女，苏敬亭的为人，你也很清楚。倘若乳娘的女儿一直都被他控制着，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被当成棋子或者筹码。乳娘之所以没有反抗，之所以任由沈衍【控制】自己的女儿，大概也是因为她想清楚，想明白了。”

    “我知道了。”苏如锦轻轻合了眼睛：“无论之前都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乳娘她始终都是为了救我而死，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那你娘亲呢？你要不要去找沈衍问清楚你娘亲当年是如何被谋害的。”

    苏如锦摇了摇头：“不需要了，我只需知道，我娘的死不是天意就足够了。”

    ***

    原以为边城之行势必要血溅三尺，却没有想到，那位盛名在外的晋王爷，竟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自己率领的人马才刚刚到达边城地界，晋王萧云堇竟将自己的王妃五花大绑着送到了跟前。

    瞧着眼前这一幕，苏显甚是得意，他给身旁的官宦递了个眼色，那名宦官立马点头哈腰，捧着圣旨走了出去。待走到萧云堇跟前时，腰杆子立马就挺直了。

    许是看见了被五花大绑着晋王妃，宦官觉得自己此次跟随苏显出行也算不得是一件苦差，没准儿回京的时候还能得些恩赏。心思转到此处时，脸上的表情自然也有些不大好看。他故意挪了挪身子，走到半跪在地上的晋王萧云堇跟前，皮笑肉不笑地道：“看来晋王爷是早有准备呐。”

    宫里头的宦官向来都是见风随风倒，见水随水走。这种小人，对于自小在皇后宫中长大的萧云堇来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无论他说什么，他都只当轻风拂过两耳罢了。

    “苏将军这么大的阵势，人还没有从京城里头出来，这消息就已经传到了边城。本王这里若是不提前做好准备，只怕眼下苏将军要问罪的可就不只是本王的王妃了。”

    “怎么？晋王爷这就着急将自己给撇清楚了？啧啧，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父母兄弟尚且都急着撇清关系，更何况本王与王妃还是皇上给指的夫妻。”萧与堇说着，起了身：“将军放心，既是父皇的旨令，本王也自会随着将军回京去向父皇解释。至于本王的王妃嘛，既然诏书上都写了怀疑她通敌，本王自然不会袒护，由着将军处置就好。只是有句话本王也不能不提醒将军，父皇这圣旨上只写着疑通敌，而并非通敌，所以在回京之前，还请将军还看在姐弟之情上，宽待王妃。”

    苏显一愣，显然有些不悦。可再仔细想想，萧云堇所说也不无道理。临行之前，父亲也有交代，让他切不可在边城动手。此地被萧云竟经营了数年，若说没有一点根基，也不大可能。反正回京路远，他有的是机会动手。

    “晋王爷既如此明白事理，本将军这做弟弟，又焉能不顾及一点姐弟之情。晋王爷，咱们这就启程如何？”

    “将军车马劳顿，好歹也要在这边城休息一晚吧。就算将军不累，这些马怕是也走不动了吧。”萧云堇说着，伸了伸手：“苏将军若是害怕的话，也可以在这城外驻扎。”

    “怕？本将军还不知道什么是怕呢。只是王爷手中的兵符，是不是该交给随行的公公。王妃涉险通敌，王爷就算不知情，也难逃干系。这边城大将军一职，王爷怕是暂时担不得了。”

    “原来苏将军忌惮的是这个。”萧云堇从腰间勾出一物，随手就扔给了苏显：“喏，那就是本王的兵符，这回京路上，就劳烦将军暂时代为保管。”

    “那是自然。”

    苏显的眼眸沉了下去。没有了兵符，就算萧云堇是大梁的六皇子，边城的大将军，也不过只是一个空壳罢了。想到这些日子的奔波，他也的确有些累了，随即右手一挥，说了句：“进城！”

    萧云堇略微低头，目送着苏显骑马从自个儿跟前走过，然后脚步向后退了退，低声问着还跪在地上的苏如锦：“身子可还撑得住？”

    苏如锦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你知道的，本王虽同意了你的计策，却不代表着允许你让自己受委屈。无双和无痕都在。”

    “王爷放心，妾身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苏如锦抬头，冲着萧云堇笑了笑：“倒是叫王爷你跟着妾身受了一回委屈。”

    “本王会讨回利息的。”

    萧云堇说着，转过身去。待阿九将马牵到跟前，便利落的翻身上马。

    “王妃吩咐的事情，小的已经办妥了。王爷放心，苏将军的人马只要进了城，就绝对没有再出来的可能。”

    “关键时候，不能大意，尤其王妃的安危。”

    萧云堇说着，策马向前。

    建康城·天枢阁

    一名身形纤细的女子走进了内室，待站定之后，便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露出一张清丽的小脸和一身素色的宫装。

    “见过楚姑娘。”

    “宫中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依着阁主的吩咐，已经将蜀王殿下遇害的消息告知了那位小如姑娘。”

    楚辛点了点头：“那位小如姑娘在宫中的谋划又进行得如何了？”

    “回楚姑娘，那位小如姑娘自出了冷宫之后，就一直在暗中谋划。为了帮自个儿的主子复仇，她倒是也用了颇多的心思，不管是皇后宫里，还是颜妃宫里都布了暗桩。遵照阁主之前的吩咐，咱们也只是暗中协助，并没有露面。但……但从那个小如的布置来说，短期之内，怕是达不到她想要的那个结果。”

    “皇后也好，颜妃也好，在宫中盘踞都不是一日两日，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想要在一夕之间搬倒这两个人原本就是一件极难的事情。即便有阁主在暗中相助，也很难连根拔除。说到底，还是那位蜀王太过耐不住性子。他若是能效仿当年的勾践，卧薪尝胆几年，说不准，还有些把握。”

    “蜀王原本就是一个极易冲动，且目光短浅的人，而他那个性子，原本就是经不住人撺掇的。”

    “可他这一死，倒是白费了阁主之前的一番苦心，也白费了小如姑娘在宫里头的那一番经营。蜀王死了，宫里头的那位小如姑娘只怕也等不下去了。”

    “楚姑娘说的是，依着观察，那位小如姑娘只怕会在近日动手。”宫装女子抬了抬眼：“咱们的人可要随着一起动？”

    楚辛摇了摇头：“阁主临行前有吩咐，天枢阁众人要继续蛰伏。”

    “那小如姑娘那边……”

    “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还是一个不怕死的人。”楚辛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笔：“适时的时候就帮她一把。”

    “同时对付两宫吗？”

    “不！只动一宫。”楚辛说着，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后”字。“阁主说了，这是送给如锦姑娘的嫁妆，也是送给晋王爷的一份薄礼。”